《玉腰奴》柳巷深

6、闯芙蓉苑

　　“此女子有趣。”歌月脱口赞道，莫千邪难得的没接话。

　　众人一起紧紧盯着那帘子，裙角轻飞，帘内先出一小足落地，琴瑟随及戛然而止，众人轻轻的呼吸声萦绕在现场，像是嘴里含糖般小心呵护着，外表装得衣冠楚楚，实则身心热血涌动，隐着一头头嚎叫的小兽！

　　如此顿了一会儿，一名脸蒙轻纱的女子飘然跃入舞池，云髻峨峨，腰如约素，珥瑶青翠，明珠缀身，香肩外露，肌骨秀滑，低头时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只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揉碎了无数男儿的心。

　　“喂！把口水擦擦！好恶心！”一声突兀、满含嫌弃的声音打破了这众人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的唯美场面。

　　一楼满满的“禽兽们”皆颇带怨言向发出声音的二楼方向望来。

　　歌月擦了擦并没有口水的嘴角，脸上青白交错一阵，只恨不得把眼前的妖孽脸一把撕了才好。

　　她尴尬地起身对众人招呼道：“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了，这场酒水小弟包了！大家尽情喝哈！”

　　“好！这小哥可真是爽快！”众人七嘴八舌地起哄起来，看向歌月的目光也纷纷从埋怨转成了赞赏。

　　莫千邪见歌月坐回到位置上，嘴角抽了抽：“你丫这也太狠了。”

　　歌月眨巴眨巴眼睛道：“不放血怎么成？省的某些人不长记性。”

　　吴妈大概是没料到有这一出，提前一挥手，琴师们瞬间会了意，舞池里重又琴瑟和鸣起来，这才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转入到台上……

　　“小女子采情在这给各位官爷们请安了，不才舞一曲，若有纰漏之处，还望官爷们海涵。”女子玲珑音字字清脆，俯身作揖，谦逊温和。

　　她生在这烟花柳巷之地，端的毫无烟尘之味，有种出淤泥而不染，遥遥望之，不敢亵渎的感觉。

　　出场那会儿飞出来的十几只粉蝶竟也不飞走，皆扑闪着翅膀随着采情凌波般轻盈的舞步翩翩翻飞，似有清幽的花香从舞池传来，闻者心旷神怡。

　　这舞姿似彩云流泻山间，似清泉敲打玉石，或远或近，若危若安，若往若还，游移无定，流风回雪，众人不觉神思飞荡，若无所主。

　　一曲作罢，采情收袖落定，楼内鸦雀无声，过了些许，才有两三声巴掌在空中响起，啪啪将众人的魂拍回身体里，现场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经久未息。

　　歌月更是起身鼓起掌来，啪啪啪的拍的很是起劲，嘴里大声赞叹道：“好！好！真是精妙极了！”她此时终于能体谅那些个假装路人也要往里觊觎一二的人了！

　　采情欠了欠身：“谢谢在场官爷们的厚爱。”她抬起手，兰花指微勾，一只粉蝶落于指上，她眼眸含情的看着粉蝶道：“蝶儿，蝶儿，你道我今日是与谁共度良宵的好？”

　　此话一出，全场炸了，这采情来芙蓉苑半月有余以来，一直卖艺不卖身，全然不会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家都精血上涌，头晕目眩，纷纷急忙拿出揣在怀中的大把银票在空中甩着，大声撕嚎着：“选我！选我！采情！”

　　“哇！啧啧啧！太疯狂了！！”歌月转了转手中的杏花小枝，曲着双手靠在凭栏上看着底下疯狂发情着的男人们一浪高过一浪。

　　她偏过头来看着对面一脸淡定地在喝着桃花酿的莫千邪道：“我说，少思，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这般妖娆的小娘子你不想狠狠把她压在身下？”

　　莫千邪闻言一口酒水喷了出来，颇为埋怨地看了眼歌月，这小子说话真是太……太……太粗鄙了！“你以后下山不许说我是你同窗。”

　　歌月瘪了瘪嘴转回头来……什么情况？下面一群发情的男人都目露凶光地盯着她，那样子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歌月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顺着众人的眼光缓缓移下视线，看着那杏花上落着的粉蝶，眉梢跳动了两下……

　　这个怎么办？难到要她说自己是个女的，完全没兴趣跟这个女人共度良宵，更别说什么进行身体上的深入交流了！！

　　歌月内心是拒绝的，正在她错愕的时候，采情却忽的跃起，执了条挂在悬梁上的绸缎，飘然飞到二楼，若仙女下凡般在歌月面前落下。

　　显然，此女子非比寻常青楼女子，轻功了得。

　　“采情可是入不了官爷的眼？”女子眼眶含泪，神情落寞，看得一楼的男人们心碎不已，恨不得一棒子锤死采情眼前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兔崽子！

　　歌月却不想就此把自己置于如此狼狈的境地，逛了这么多年的青楼也不是吃素的，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她旋即摆出了一幅风流少年郎的模样，挑了杏花小枝，上前一步，亲手簪于采情发髻之上，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此花配你，芬芳在下一整个春天。”

　　采情倾城一笑，竟索性大方地执住了歌月的手往自己房中引去，心情大好地唱道：“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走过莫千邪身边的时候，歌月使劲对他使了使眼色，莫千邪却丝毫不想理会她，全然等着一幅看好戏的样。

　　他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歌月色是色了点，挑戏良家妇女的行为更是数不甚数，却一直不敢行房事，今日他倒要瞧瞧，面对如此美人，歌月还能坐怀不乱吗？

　　歌月无奈，只好在大家羡慕嫉妒恨的刺眼目光下，硬着头皮被采情“拖”入了闺房。

　　这采情的屋子不似其他青楼女子的房间旖旎温柔，而像是个大家闺秀的住处，墙上挂着当代有名的书画，桌子上还码了几本正经书籍，窗台边有兰花一二，文案上笔墨纸砚俱全，一张古琴在缭绕的香烟中显得宁静而悠远。

　　“你的房间布置的真好看。”歌月已经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了，相信就连很多男人进来看到这样一副摆设，第一时间也不会就想到上}床。

　　采情却显得非常的主动，关了门过来，半推半就着将歌月按于床上，吐息洒热在她的脸庞间。

　　濡湿的唇瓣在歌月耳根摩擦，香滑的小舌轻轻勾了勾她玉琢的耳垂。

　　歌月瞬间全身僵硬了一下。

　　她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不肯松手，一个还未出阁的少女哪里受得了这等“真枪实弹”的撩拨！

　　歌月迅速转动着脑袋，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应对如此主动的美女。

　　采情扯着身下人的衣领，左扯右扯都把他的衣服扒不下来，看着这少年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很是无语，心中暗道，难不成他还有某种特殊的癖好？

　　采情似乎一下子放弃了“直入主题”的策略，起身走到琴案边，拂衣坐下，方才听这位少年说话间舞文弄墨，莫不是喜欢来点意境？她铮铮试了两个音，就不信自己拿不下这少年。

　　只听采情轻声询问道：“公子，采情可先为公子抚一首琴曲？”

　　一听不是要行闺房之乐，歌月巴不得，连声点头道：“可以！当然可以！”心里想着别说一曲了，到时候多赞美她几句，让她多抚几曲也成，时间久了也好胡诌个理由跑路。

　　歌月胡思乱想之际，琴音袅袅而来，指法清新，独异时流，初时听着还真有那么些许趣味。

　　歌月从小便对古琴的琴音有种独特的痴迷神往，这会儿起身靠着床柱，闻着这房间里好闻的香气，不知不觉闭上了眼……没有看见采情嘴角悄悄弯起的弧度。

　　半柱香后，屋内的歌月就进入了梦乡，渐渐的，靠在床柱边的她眉毛安静地慢慢结起了一点冰霜，采情的琴音并未停止，依旧缭绕，依旧销魂……

　　楼外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只见一身着玄衣、背着一把古琴的少年，携着漫天戾气突然出现在芙蓉苑门口。

　　他冷眼扫了一遍在场的嫖客和妓/女们，这气场死死压抑着在场的人们，原本喧闹的环境此刻安静得吞口水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的，楼无书瞬间捕捉到了坐在二楼临栏边熟悉的身影，一身红衣的莫千邪显得格外显眼，他似乎丝毫没有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劲，依旧优雅地喝着桃花酿。

　　不待众人反应，楼无书已经瞬移到了二楼，一把揪住红衣男子的前襟，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我问你，歌月呢？！”

　　“放开我！”莫千邪用力将他的手拍掉，不爽道：“怎么？歌月跟你很熟吗？”

　　红衣男子拍了拍衣角，整理了下刚才被楼无书弄皱的前襟道：“妓院都跟了来，平常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怎么？莫不是你跟这采情有一腿？嫉妒我们家歌月？”

　　底下的人听到这里，立马变身为吃瓜群众，看向这面的眼神开始变得奇妙起来。

　　“采情在哪个房间？”楼无书无视众人的眼光，刀枪直入。

　　“切！你觉得我会让你坏了歌月的好事？”

　　话音刚落，楼无书蓄力打来，莫千邪也不是吃素的，瞬间撩衣撑栏跃下了二楼躲过一击，刚才坐的桌子被炸得粉碎，这下青楼里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吓得惊慌四叫，逃散开来！

　　“你有能耐倒是下来打我啊！”楼下的莫千邪张牙舞爪地挑衅道，这倒不是说他就有能力干过前两年的夺魁之主。

　　只是他虽比楼无书年少两岁，但武功也不逊色，跟楼无书拆个百八十招的也不是什么问题，此举无疑是不想让他坏了歌月的好事，给歌月多争取点时间。

　　哪料楼无书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径直抓过一个龟公，手劲大的捏的龟公连连呼痛。

　　“采情在哪个房间？”楼无书
　　逼问的视线化作利剑恨不得将眼前的龟公一分为二。

　　吓得那龟公急忙指了指二楼西北角的一个房间，楼无书将他扔到一旁，径直往龟公指的方向冲去！

　　“哎！我说！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师弟的温柔乡你也敢闯？！”

　　莫千邪急忙往二楼赶去，边跑边吆喝着，眼见着楼无书就要一脚踹开房门时，莫千邪惊骂道：“我XX，楼无书！你还要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