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证之所在》贞颖

2、1.

　　20年后

　　一栋崭新而现代的高端大楼，最顶楼是个楼中楼建筑，房屋内装潢颇为雅痞风格，在楼上的主卧房里摆设了泰国柚木床、床头小柜，床上铺着Pratesi寝具，靛色床罩。床边小柜上有复古灯具、智慧电子闹钟，床脚则是一张明式花梨木官帽椅，墙边一张翘头案充当理容桌。
　　在书房里，有一面法国新古典主义骨董橡木书柜，书柜里除法学方面书籍之外，也点缀着小摆件。墙上则有从十六世纪到现代的画家素描、线稿，书桌也是新古典主义法式骨董，搭配上Charles Eames的 lounge chair。
　　屋主：牛大为正在打领带、穿上三件式Brioni西装，穿上明亮的皮鞋，拿起公事包，走出房间，下楼，来到厨房，以摩卡壶煮咖啡，为自己准备简单早餐。吃完早餐之后，提着公事包走出厨房，穿过客厅、玄关准备出门。
　　这时保姆从玄关另一边的侧房间出来，向牛大为微微鞠躬打招呼：”先生早……”

　　牛大为点头回应：”早。今天小孩子们也麻烦妳了。”
　　保姆犹豫片刻，然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先生，我有件事想跟您说：我的家里……”
　　牛大为抬手做出停止的动作，声音冷酷打断：”跟我小孩们无关的事就不用说了。杂事等我回来再谈。”

　　“……”保姆闭上嘴。
　　牛大为打开门，脚步俐落的出门；没看到有两个稚龄小孩躲在楼上自己的房间口，表情寂寞，看着爸爸离开。

　　当牛大为提着公事包走出电梯，来到大楼玄关，大楼管理员向他举手打招呼。同大楼的男性住户：史达穿着量身订做的西装、带着蓝芽耳机，边滑着手机边走过，不理会周遭的任何人。
　　在玄关中有快递进来送信，一个穿着宽松的丝质罩袍、名牌高跟拖鞋的女住户草草签收，打开信一看，“妨碍婚姻？”女住户发现竟是一封法院函，先是傻了，然后越看越花容失色， “我什么时候妨碍家庭了？我……原来我男友已婚？我是小三吗？”她抓住快递，颤声问：“为什么法院罚我钱？ 50万？”
　　快递无辜推托，“这……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送快递的……”
　　两人纠缠一会儿，大楼管理员满脸尴尬，史达则向牛大为投以一个”身为男性同胞要警惕”的眼神，似乎对类似的状况感同身受，更故意绕远一点。
　　牛大为面无表情地经过女住户旁边，瞟了那份函件一眼。已经走了几步之后，他不经意似的说：“……交通才能被’防碍’。家庭是个概念，不能妨 ‘碍’。如果是实际破坏一个‘家’，是犯了非法侵入住宅、故意毁坏财物罪。所以是妨‘害’婚姻家庭。但我国刑法里已经没那条，是用婚姻法追究刑事责任。”他停顿了一下，”还有，法院函的格式错了。那是诈骗。”

　　牛大为语毕，全场鸦雀无声。

　　那封法院函以斗大标题写着《妨碍家庭罪立案函》，XXX，女，经调查：你于20XX年X月X日与某某某一同上宾馆，有照片为证，某某某是已婚身分，其配偶OO女亲至法院提出告诉，本院受委托处理涉嫌犯罪的一切事务，根据调查属实而情节严重，你明知某某某有配偶却执意而与之发生关系，违反刑法之相关规定，罚款50万元，请你在收到本通告后立即办理缴款事宜。
　　快递和女住户面面相觑，几秒后，女住户大叫：”啊，诈骗呀！”

　　快递从信件包中掏出枪，左手抓着女住户，以枪对着女住户的太阳穴，慌张大喊：”我的包里有炸弹！想活命就别动！”
　　女住户惊声尖叫。史达更赶紧躲在旁边，”怎么这么倒楣……”
　　管理员紧张跑出来，大喊：”牛律师，现在怎么办？”

　　牛大为一脸看马戏团闹剧那样的表情，不理会现场混乱，自顾自地要走出大楼玄关，同时不疾不徐地丢下一句：”快报警。”
　　管理员错愕，而且更手足无措了：”报、报警？”
　　快递恐吓：”谁敢报警，我就杀了她！”
　　牛大为依旧冷静：”缉拿罪犯是警察的职责，何况是现行犯。”他以下巴指了一下快递：”这位犯罪嫌疑人起码犯了诈骗罪、设施勒索罪、寻衅滋事罪，还非法持有枪枝……”
　　说到这里，牛大为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虽然是假枪，但只要被害人认为是真枪而心生恐惧，就以真枪论定。加上暴力威胁，绝对足够构成非法持有枪枝、恐吓、危害公共安全罪。”
　　管理员更意外了：”假枪？”

　　被人识破手上是假枪，快递愕然僵硬。两秒钟之后，女住户开始尖叫，挣扎逃开。
　　管理员胆子来了，恼羞成怒的上前抓快递。

　　这时，原本在门外把风的快递帮手跑进来，挡在门口，横眉竖目，手上拿枪，对空射击─证明手上是真枪，大吼：”大家不许动！”接着又将枪口指着牛大为，”你、尤其是你！该死的混帐！”
　　牛大为不理会对方，反而看了看时间：他快迟到了。他啧了一声，皱起眉头：“你们如果害我开庭迟到，我就告你们！”
　　快递帮手上下打量牛大为，直觉认为他是个金玉其外的小白脸：“看你那一身……很会耍嘴皮嘛！要不要吃颗枪子试试？”那个人朝牛大为走过去、并且朝他射击。
　　牛大为不耐烦的摇摇头，说：”如果弄脏我的衣服，你要付清洗费！”

　　牛大为以咏春拳的寻桥手挡开攻击、打掉那个人手上的枪、然后扼住咽喉。快递帮手显然丝毫没料到一个文质彬彬、只会耍嘴皮的人竟有这样的身手，顿时错愕、完全反应不过来而败北。同时，管理员也制伏了拿假枪的快递。

　　史达这时才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一脸义愤填膺，以护花使者的姿态安抚那位女住户，同时打电话报警：”这里有持枪恐吓的现行犯……缉拿罪犯是警察的职责，你们还不赶快派几个公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