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荷录》骑马挎刀

4、荷尖会与白莲

　　众人一番交头接耳，但毕竟只是少年口中描述的美女，一面之词，未现真身，自是不够气氛。
　　不久酒杯又开始了向上流动。这次停在一覆有黑帘的隔间，帘外挂有“淞”字的标记。一曼妙妓女首先出来，舀了一杯酒，递给了后出帘幕的一位年轻人。
　　“在下淞湖派安林溪，请仪姑娘发问。”年轻人生得风流倜傥，一声清朗之声，颇有江湖正义之风范。
　　“好，那我请问帘中的这位安大侠，这次来荷尖会的目的，是为了拔得头筹吗？”
　　“当然是为了夺状元，这样才能拿到头等彩头。我们淞湖派志在必得。”
　　“头等彩头？”八仙女突然提高了声调，“据我所知，历年来荷尖会的头等彩头，也就是状元的彩头，不过是些琐碎之物。像是去年淞湖派出的一个平庸剑客弟子的所谓宝剑，像是前年五湖派出的一个什么宝剑的古玉挂饰，记得上前年更好笑，是什么派来着，哦，夷山派出的他们夷山的砚台。真不知道这砚台和我们武林争霸有什么关系！”
　　“哈哈……”大厅里发出了三三两两的笑声。
　　“所以今年，轮到鄱湖剑派出彩头了，难道今年的彩头会是什么旷世奇珍？值得为这个夺状元？”
　　“当然……”年轻人话还没说完，只见帘中突的射出一酒杯，正中他的穴道，此姓安名林溪的人旋即昏倒在了身边妓女的身上。
　　“仪姑娘，酒令的规则是只回答一个问题，你现在已经问出第二个了！”一个长者的洪厚声音从帘中传出，不怒自威。
　　“前辈说的是，小女方才一时好奇，失礼了。这里给您先陪个不是。”八仙女倒无半点慌乱之意，一席话到也说的大方得体。想必淞湖派的人也再无什么说词。
　　可是大厅的其他人可不干了，纷纷开始窃窃私语。想必淞湖派必定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这次荷尖会的彩头一定是什么罕见的宝物，名剑？宝石？还是直接是饷银千两？这次大家可不再是看热闹凑人数，一定要多派好手，奋勇一搏。

　　众人又交头接耳议论了许久，突然被一声闷响打断。循声而去，定是谁掷出了一暗器，酒杯又开始在“白莲”中游走。这一走可不打紧，足足向上攀了5圈，众人最后都开始了叫好：“第六——圈”，“第七——圈”，“第八——圈”，终于在上到第八层的时候，酒杯现出了颓势。可是萧然这桌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紧绷，眼看着酒杯就要停在他们附近。还好，酒杯渐行渐缓，眼看到他们隔壁左边那桌时就要支持不住了，几乎欲停 。可惊讶的是，酒杯竟然还是艰难的穿过了此桌，刚刚停在了萧然他们的观景台前。
　　一桌人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我要出去肯定捅娄子，又不能让师妹这等女流或是师傅献丑于人前，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上一个吧。”金人玉挑了挑眉，首先开了口。“师兄，还是你上吧，我可对自己完全没信心。”萧然一拱手，两眼露出了少见的无辜的表情，弄得杏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师兄，你就上吧，难得人家然师兄对自己没信心了一次。可见你在大家心中是多么正直。”“这……”杏根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师傅，“根儿，就你去吧。”师傅也开口道。杏根只有起身走上前去，拿起夜光杯，一饮而尽。
　　萧然此时却是眼光转向了左边隔壁那桌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刚才明明酒杯会停留在他们那桌，注意到此人微微朝酒杯叹了口气，酒杯就踉踉跄跄的过到了这边，莫非看上去如此衣衫褴褛如乞丐之人会是故意的乔装和隐匿？口吐气流输出的功力拿捏的如此精准，刚才还说出了“左袖右卷”这莫名之话，他到底是什么人？还是——刚才只是看走了眼，酒杯之事其实与他无关，只是一个巧合？
　　萧然正在疑惑之中，八仙女这边开了口：“我想，我们还是来谈论点轻松的话题吧，无关荷尖会，只关风月。刚才有位小公子说起了他心目中的江湖绝代美女，那请问这位公子，你觉得我美吗？美到愿意娶我吗？”
　　“看人家长得俊，这是想嫁给人家吗？”“我愿意啊，很愿意。”“哈哈，怎么又是两个问题！”在座的人又开始炸开了锅似的起哄。
　　“长的怎样，太远了，有点看不清。至于两个问题嘛，说不定这位公子愿意回答我这两个问题呢。”八仙女面对着杏根说到。
　　众人皆望向杏根，只见他此时已面色微红，但眼神镇定，面容平静，开口说道“这位姑娘一直蒙着面纱，所以美与不美，在下确实不知道。”
　　“啊哈哈——”有人笑得是一口酒都要喷了出来，这绝不是这位八仙女想要的答案。
　　“至于第二个问题，终身大事，本应顺从父母之命。但在下从小便无父无母，因此只能请师傅做主。所以如果师傅让在下娶这位姑娘，在下便一定会娶；若是师傅本无此命，恕在下便不能从命。”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一想到此时八仙女面纱下定是窘迫的脸色，都不禁大笑起来。这位少年剑客真是太长脸了，以为男人都会被八仙女的仙气、身段和琴音所迷惑吗？还是有不为心动的男人的。萧然此桌的人倒是一点不惊讶，大师兄本该如此，这才是他们正直得近乎迂腐的大师兄啊。
　　酒杯在杏根的推动下继续流动了起来，八仙女定是挑动气氛的高手，剑客妓女们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仪家有此仙女，客栈的生意，三年之后必定会一座难求。

　　转眼，夜幕已深。大厅内到处是东倒西歪的酒徒和充满残羹剩炙的台面，妓女们在微醺下更是心笙荡漾，脱得是薄纱遮体，袒胸露背，玉体横陈。客栈内处处散发着人间糜烂的气息，此时的酒香却如那强酸一般，一寸一寸腐蚀着人们残存的理智。
　　却是曲终人散时，八仙女拿过她的金弦宝石琵琶，五根白葱手指过处，五声如清泉般的音符瞬间响彻全场，不由得让人为之一震，酒劲清醒了不少。只听微弱的扬琴下，有人轻轻在和，七位仙女围城一圈，重新降落在人间，不似刚才的金丝华贵、长袖善舞，此时一袭素净的白衣，倒也尽显出曼妙的曲线。她们低低的唱吟出空灵的佛乐，仿佛佛之千手缓缓伸来，抚摸着这些人间炼狱中堕落的灵魂。酒客们迷离的双眼渐渐清朗，妓女们也从容的整好了衣衫，酒槽中的“白莲”缓缓而泄，八仙女来到槽口处，拾起了刚才的夜光杯。瞬间，火光变的更加暗淡，已经扑朔得只能刚刚瞧出人形，只有那杯子，发出美丽而夺目的清幽之光。
　　“各位，聚散匆匆非偶然，二年历遍楚山川。”八仙女的声音依旧柔美，“小女子今日与大家有缘相聚，恭祝各位侠士，后日在荷尖会大展拳脚，技惊武林；二年后中流砥柱，名士风采；十年后一代少侠，芳名垂后世！”
　　“当然，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开头说的，赠千年美酒于有缘人。”
　　说道此处，众人皆身长了脖子，不知刚才答过问题的哪位公子会是这仪家仙女的有缘人。
　　只见八仙女双脚一踏，飞身而起，白衣飘飘，面纱渺渺，径直飞向了中间某层。萧然这桌人是大吃一惊，就只见黑暗中夜光杯直直的朝这边飞来。越过栏杆，点亮火把，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已是站在杏根面前，双手捧起夜光杯，微微颔首道：“缘之一字，但因天定。请问这位公子可愿与小女一去，共品那仪狄先祖的传世美酒？”
　　杏根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半晌没有表情和动静。急得金人玉在旁边小声撺掇着：“快点答应啊，大师兄。”杏根回头看了下师傅，见师傅是默然颔首。这才缓缓接过少女捧起的酒杯，作揖道：“敬请仪姑娘赐教。”
　　“请跟我来。”少女转身飞向高空，少年徐徐跟上，一会功夫，两人便舍下众人，消失在了顶上无边的黑暗中，连那夜光杯的光芒也化作繁星，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下众人艳羡的目光。
　　“没想到大师兄原也有如此潇洒的身姿，只比然师兄差一点点哦。”杏花呆呆的望着天空中早已消失的身影，缓缓说道。其他人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分离，弄得一时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