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错·梵音》万俟椿

44、若我不愿呢

　　“找到了！”清尘的声音里有一丝惊喜，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成功，而这预示着他们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

　　兴奋中的清尘不自觉的放松了对自己气息的控制，他没有发现，原本还受自己灵识影响，维持着基本形态的气息渐渐的散开，迫不及待的与周围的黑雾融为一体，而他的修为和少许灵识也都随着气息与黑雾的融合而被吞噬。

　　修为的大量流失让清尘脸色一白，也让他从刚刚的愉悦中回神，急忙收回还散在空气中的灵识，同时重新把气息聚拢，压回自己体内。

　　梵音虽然一直在和阵灵对战，但也分了一丝心来关注清尘这边的情况。他自然是听到了清尘的声音，也看见了清尘陡然一白的脸色，他也不再恋战，当即寻了个机会从阵灵剑下避开，回到清尘身边。

　　“清尘，你没事吧？”梵音站在清尘身旁，手中的剑指着阵灵，眼神却不住的瞥向清尘。

　　“我没事。我找到生门了！”清尘明显有些开心，他的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他就像个邀功的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成就说给梵音听：“生门在北面一棵百年老松后面！”

　　“嗯。”梵音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他很久都没有看见清尘露出这般孩童似的纯真表情了。只不过这次……唉，罢了罢了，随缘吧。旦夕祸福，自有因果。梵音如是想着，虽然不甚乐观，但好歹也算是想通了的。

　　“梵音，”清尘出声唤回梵音的思绪，“我们走吧！”

　　“好。”梵音抬头，四周早就没了阵灵的影子，他感到有些奇怪，阵灵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了？不过他也没多深想，随即收了还握在手中的剑，和清尘一起朝着北面走去。

　　因着生门是在百年老松下，而这里的百年老松也就那么几棵，所以两人非常轻松的就找到了目标。当然也是因为它好找，生门四周因为空间扭曲的原因，总跟别的地方有些不太一样，虽然这不同之处很微小，但在这种地方下，也够明显的了。

　　说着是生门，但也不过是一个小型的传送阵法罢了。梵音清尘二人都不知道这阵法通往哪里，是危险还是安全，但这是目前离开这里的最快方法，他们也只能从这里走了。

　　其实这里本不该是传送阵，而是一个凶险无比的甬道，虽然也直达阵外，但能活着出来的几率很小。不过，己巳要的可不是两具毫无用处的尸体，所以他就把这处地方改了改，设了一个没什么威力的传送阵，传送的终点仍旧是在山顶。

　　不过这些梵音清尘都不知道，所以他们还是在朝着那处阵法前进。两人离踏进阵法范围还差大约五米，也不知是谁的脚步先落下，就像突然打破了某种禁制一般，前面静止的松树突然摇晃起来，松针全部从树上脱落，然后疯狂的旋转着朝两人刺来。

　　梵音本就有所防备，突然遭此变故倒也不怎么慌乱，他下意识的把清尘拉到自己身后，手中的剑挽出一个个漂亮的剑花，不停的抵挡着凶猛刺来的松针。

　　但他到底只有一把剑，松针却又多又密，且还极小，梵音虽能挡去大半，但还是有一些刺中了两人，清尘因为有梵音护着，刺到他身上也是极少数的，大部分还是梵音受着。没一会儿的功夫，梵音身上的衣服就又添了几道口子，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极为狼狈。

　　松针打在剑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就像是两截钢铁碰撞在一起一样。这松针说来也怪，不像正常松针那样虽尖却软，反而硬邦邦的，颜色也是没什么生气的灰绿色，被剑上的冷光一照，还能反射出幽幽的蓝光。

　　松针好像砍不完似的，源源不断的朝梵音清尘的方向砸来，不过好在梵音也快踏入传送阵了，不用再过多担心这些东西。事实上，如果传送阵再远一点的话，梵音可能就挡不住了，他现在有些脱力，挥剑的速度也慢了不少，但好歹还能撑一会儿。

　　梵音快撑不住了。这是清尘内心现在的想法。他离梵音离的近，对这种变化自然能十分清楚的感觉到，不过他除了加快前进的速度，也没什么办法。他的武功本来就不是特别好，做不到梵音那样，他刚刚也尝试了用法术撑起一个结界，但松针太密，结界不一会儿就会被击破。

　　踏进传送阵的那一刻，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阵法随之启动，一阵白光闪过，阵内的两人就不见了踪影。松针失去了目标，都呼啦啦的散开了，重新回到树上。笼罩在四周的黑雾也随之散去，山上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传送阵的另一头，北山山顶

　　梵音刚从阵法里出来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好在他及时把剑插在地上，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不过他这一下可把清尘吓到了，急忙去扶起梵音，担心道：“梵音，你有没有事？哪里不舒服？”

　　“无碍。”

　　虽然梵音这么说了，但清尘明显是不信的，他之前就已经受了那么多伤，现在还保持着一副略微有点狼狈的样子，怎么可能没事。不过清尘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尽力搀扶着梵音。他知道梵音是不想让他担心，他也亦然。

　　清尘现在的状态也不是特别好，只比梵音好了那么一点，至少还有力气去搀着梵音往前走。两个人互相支撑着，一点一点的往前方走去，他们早就没了退路，除了前进，一无它法。不过他们一点都不后悔来这里，毕竟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他们来了，”黑袍女子站在己巳身边，轻轻出声道，“所以你要怎么从他们身上拿到那个东西，据我所知，他们可从没见过那东西呢。”

　　“这个我自有安排，你只需准备好接下来的步骤就行。”己巳由蛇形变作人身，淡淡蔑了一眼女子，“别忘了你娘……”

　　己巳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女子似乎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唇，随即便嘴角一勾笑开了。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当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弄死她面前这个人，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顺着己巳的想法来。

　　两人正说着，洞穴门口就出现了两道身影。己巳把表情一收，转换成淡淡的笑意，他轻抚着掌心，出声欢迎道：“两位可终于来了，本尊可是恭候多时了。”这话虽是欢迎，但其中有多少真心在里面恐怕就只有己巳自己清楚了。

　　梵音丝毫不为己巳的话所动，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剑，身体也有些紧绷，摆出防备的姿态，旁边清尘的姿态也与他如出一辙。两人来这里之前经过了一番修整，状态看上去好了不少，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他们身上的伤可是一点也没好。

　　“两位别那么紧张嘛，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己巳虽然这么说着，却一点动作都没有，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想和他们好好谈的样子。他身旁的黑袍女子倒是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看样子也不想插入他们之间的话题。

　　就在己巳说话的这一小会儿，梵音和清尘已经把整个洞穴打理了个遍，他们眼底都露出一丝了然，似是早就猜到了是这样的情况。梵音瞥了一眼墙角还有几分新鲜的尸体：“果然是你做的。”

　　己巳只是淡笑不语，他看了看梵音身后的清尘，与那双半红的眸子对上时挑了挑眉。

　　“你引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梵音不傻，从己巳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人应是早有预谋，他只是不明白，他和清尘两人有何可图，要这人大费周章的引他们过来。

　　“本尊要你们帮本尊盗一枚舍利子。”己巳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梵音，补充道：“须弥寺的舍利子。”

　　听到己巳的前半句话，梵音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听到后半句时他更是直接变了脸色。须弥寺内只有一枚舍利子，是寺中第一百三十七任主持空寂留下的，而空寂号称千年来最有可能成佛的得道高僧，他留下的舍利自然也不可小觑，是须弥寺的镇寺之宝。

　　而这人如今竟然让他去盗舍利，这根本就像个笑话一样，且不说他就是须弥寺弟子，就算他不是，须弥寺戒备森严，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更何况这人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帮他，简直可笑。

　　“若我不愿呢？”梵音冷着脸。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两方会打起来的准备，但令他诧异的是，己巳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拒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摊了摊双手，好似真的很无奈的样子：“那本尊也没办法了，你们要走就走吧。”

　　梵音狐疑的看了己巳一眼，不太相信他费了这么大力气引他们来竟会什么都不做。不过有能好好走出去的机会，他自己不会放过，边防备着己巳边往回走。

　　“不出三天，你们会回来的。”己巳笑眯眯的出声，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阴险。

　　清尘走出洞穴时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己巳意味深长的笑，他半红的眼里划过一丝暗芒，很快消失不见。

　　黑袍女子见他们离开，桌子下面紧攥着的手微微舒展开来，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真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己巳笑了一声，没回答女子的问题。

　　放他们离开？他们离的开吗，他的目的可还没有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