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情缘》栀莲

16、第十六章 梅花图

　　梅朵和凌泽相处得十分愉快，凌泽为梅朵讲南疆的风土人情，梅朵对凌泽说大曜的山河风光，两人琴棋书画俱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两人无话不谈，再加上凌泽语言诙谐有趣，引经据典，梅朵率真直言，将一些枯燥乏味的故事说的惟妙惟肖，生动活泼，两人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所以十来天，凌泽就带着梅朵把南疆的都城好玩的地方都游了个遍。什么游湖，赏花，看灯，听戏，反正能玩的能做的能吃的他们均有涉猎。
　　是日，两人在茶楼品茶，楼外几丛竹林长势正好，翠绿清幽，帘外琴声悠扬，意境极佳。
　　红泥小碳上烧着热水，隐约可闻热水沸腾的声音，凌泽在茶罐中挑出一个茶饼，细细抿碎，放入一个碧青色的茶杯中。
　　梅朵看着新奇，忍不住拾起一个茶碗把玩，釉面光滑，洁净如玉，是不可多得的好瓷，抚之如娟，细腻温润，她很是喜爱。
　　“听闻大曜百姓善茶，朵朵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怎么不会烹茶？”他慢条斯理地将热水倒入茶碗，勾勒出优美的弧线，茶末被开水一烫，顿时芳香四溢。
　　梅朵看得稀奇，目不转睛地望着，“大家闺秀又怎么了，大家闺秀是让人伺候的，只有让别人煮茶的份，我学煮茶做什么？”
　　歪理啊歪理，凌泽又是无奈，煮茶又不是伺候人的，这是他们这些贵族子弟应学的礼仪，她每次都是这样，做什么都会有一大堆的借口。
　　凌泽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恰到好处，晶莹的如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一样，梅朵看得出神，记忆中也有这样一双修长美丽的手在为她煮茶，那时白雪纷飞，梅花如霞，倒是如诗如画。
　　凌泽将茶碗递给梅朵，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梅朵微微抿了一口，入口芳香，唇齿留香，当真是好茶，回味了一下茶的味道，不由喃喃道：“我记得曾经也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为我煮茶，我们坐在一方亭子下，亭外细雪如毛，伴着被风吹落的红色花瓣，极纯的白，极炫的红，美丽得不可方物，那时心情安宁，只觉岁月静好，万事无忧……”
　　梅朵说罢才觉得自己有些走神，不好意思地冲凌泽一笑，“让你见笑了。”
　　凌泽不置可否，笑容依旧柔和，“那个人一定是朵朵十分亲近的人吧！”
　　亲近的人吗？梅朵有些晃神，却不愿在之前的话题上深究，笑道：“虽说我不会煮茶，但是纸上谈兵还是会的。这好茶配好水，在你们这里肯定是山上或谷中的清泉水最好。其实不然，高山上融化的雪水都会比泉水甘甜清冽；还有清晨露重，凝在花蕊上的露珠也最是甘美，只不过收集起来却是麻烦；在我们大曜，最好喝的茶水便是大雪落在梅花上的薄雪，用特制的小刷子或是毛笔一点点地将花瓣上的细雪扫入陶罐，然后封好，埋在梅树下，明年入夏时用这种雪水烹茶最好，茶香中带着淡淡梅香，回味无穷。”
　　梅朵说的兴起，眉飞色舞，凌泽淡淡一笑，又为她添了一杯茶，“说来，我还从未见过梅花，不知梅花是什么模样？”
　　“其实梅花和桃花长得有些像啦，只不过花瓣更茂密一些。”梅朵在脑海中想象着梅花的样子，斟酌着说道，“模样也更加秀美，颜色艳丽多彩，尤其是红梅开到热烈的时候，艳若桃李，灿若云霞，极为绚丽……呃，语言描述起来都是空洞，我给你画一幅吧！”梅朵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直接向茶大夫借来笔墨纸砚，就着旁边的矮桌开始作画。
　　脑海中本是绚烂如云的红梅，最后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另外一幅画，枝干斜疏，梅花嫣然，男子倚树而立，他身披一身洁白的狐裘，颜色比白雪还白，双手笼于袖中，脑袋微抬，却是没有面容……
　　凌泽看着出神，却是贴心地没有出声询问。
　　梅朵亦是走神，脑海中拼命的思索着那人的模样，突然被凌泽拉了一下，她回过神来，原来是她出神太久，墨汁凝聚，若不是凌泽拿走她手中的笔，她差点毁了这副画。
　　明明说是帮凌泽画一幅画的……她不好意思地冲凌泽一笑，“阿泽，不好意思啊，我有些走神了，这幅画就留给我自己吧！改日我画好梅花图再送给你。”
　　她低头再次看向那抹身影，男子凌然独立，气质卓然，想来应该是个俊俏的公子吧！
　　突然意识到自己又有些走神，她收起干的差不多的画，“阿泽，看来我今天没法陪你去赏古玩了，我先回去了。”

　　梅朵回去时正好碰到匆匆回来的上官静，两人俱都心神恍惚，所以撞了个结实，梅朵手中的画也掉在了地上。
　　上官静赶紧拾起画卷，好奇地打开看看却是一惊，“梅姐姐，这是你画的？”这幅画不正是梅朵曾经戴在身上的那个玉佩的图案吗？她和慕容泽一人一个的玉佩。
　　梅朵不置可否，“是又怎么了？”说着就要从上官静手上夺过画卷，却被她躲开。
　　“梅姐姐，这幅画必须烧掉。”上官静竟是难得认真地说出这句话，本来她觉得梅朵最近和凌泽走的太近，有些担心，今天正好是半月一次例行入谷，所以她便想着说服次旦出谷接梅朵回去，省得梅朵喜欢上了别人，没想到师父却是半点不放在心上。
　　如今她才意识到凌泽根本就是挑梁的小丑，根本不值一提，重要的还是慕容泽，梅朵那个曾经的夫婿，只要他还横在梅朵和师父之间，他们就不可能成正果。
　　梅朵见上官静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突然不想抢回那副画了，反正她也记得上面是什么，大不了重新画一幅就好，只不过上官静这样紧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听楠劬说上官静是四年前和次旦一起回到南疆的，所以说之前次旦在大曜的时候上官静也是跟在他身边的，所以她认识以前的自己？
　　啊？上官静低下头，掩去眸中的慌乱，装作若无其事地卷好画卷，干笑道：“什么知道什么啊！只不过是我不喜欢梅花罢了。”
　　“是吗？”梅朵冷笑，“我在你的房间里还看到了一本专门咏梅的诗集，你确定你不喜欢梅花？”这么拙劣的谎言她怎么可能相信？若是平时这些偶尔出现的无厘头的回忆她都不会太放在心上，今日也是阴差阳错地画出了这幅画，但是上官静的态度实在太令人寻味，她不得不怀疑这后面到底有什么猫腻？或者她千方百计地想要隐瞒什么？
　　上官静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手中的画卷却被她握得变形，然后被内力一震，化为碎片，如飘落的雪花，洒下一地银白。
　　其实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本来并不是很在意的事情，也并不是想要追究的事情，但是只要有人阻止，有人告诉他不要这样做，他却偏偏要跟着那人对着干，越不让做就偏要做，简而言之就是叛逆。此时的梅朵便是如此，所以她很清晰地听到自己冰冷的且有些挑衅的话语，“你毁了这幅画也没关系，我既能画出一副也能画出第二幅，你今天若是不和我解释清楚，我就再画一副拿给次旦去看。”能让上官静如此反常、如此在乎又与她有关的事情只是关乎到次旦的事情，所以这样的威胁肯定有用。
　　上官静低头看着地上的碎屑，心中一片荒芜，她从前就觉得梅朵是个冷血的女人，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失了记忆的她依旧是这副模样，永远改变不了的令人讨厌。
　　她怎么可以这样呢？她怎么可能这样自私呢？师父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师父呢？
　　她为韩清时师父三番五次地救她于水火，为她散尽了一身功力，差点中毒身亡；她为梅朵时，师父舍了半条命为她续命，不顾家族安危，舍了祭司责任，放弃了一切搬入山谷隐世守着她三年，只盼她能苏醒。
　　上官静的双手紧握，抬头冷冷地看着梅朵，目光悲戚，“梅朵，你想知道什么呢？想知道你刚刚那副画上画的是谁？想知道你曾经是谁？还是想知道我们是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一点都没有变，依旧那么自私，依旧只想着你自己，你就从来没有为师父考虑过半分吗？”没有声嘶力竭的咆哮，只是平静的陈述却更让人心疼。
　　“你既然想用这幅画来威胁我，那你就再画幅画拿到师父面前啊！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毁掉这幅画吗？那我告诉你，因为师父看到了这幅画会伤心。”眼泪顺着上官静的眼角一滴滴落下，砸在地上溅起水痕，她却没有擦掉，依旧看着梅朵，想看看她到底有多么狼心狗肺，“所以你拿给他看啊！”她不想哭的，她只是太心疼师父了，他怎么能喜欢上这样狠心的女人呢？
　　上官静再也忍受不住，蹲下身子抱住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即使那么悲伤，她还没忘记指责梅朵，“梅朵你是不是没有心啊？师父对你那么好，你是不是要逼死师父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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