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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大结局上篇 ...

  •   夙夜身影笼罩在死神般的镰刀阴影里,一道浩瀚的精神识海从阴影中流出,于瞬间凝成一颗黑芒万丈的皎洁光球飞入了纪黎的掌心。

      纪黎衣袖微动,白皙修长的五指优雅而轻挑的收拢起来,那颗飞速流转的光球被他一点一点地化去。

      夙夜看着那一头华丽高贵的曳地长发,脸上竟露出了难得的伤感和怀念的惆怅。他像是正在看一幅老旧地发黄的画像,一瞬间便想起了很久以前。曾经躺在他枕边的那个人,他还记得,她睡觉时不经意间落在他半边胸膛的柔顺长发,在月夜里清凉如水。

      想到这里,夙夜低沉的嗓音愈□□缈,望着这蛊惑妖媚的魔君,他轻轻叹道:“你带……你的妻走吧,换心的功法都在那道识海里了,你一看便知。答应吾的,你救妻后,做到便是,也不用告诉吾了,今后也无需来这……”

      纪黎望着阴森锁链上白骨黑布的男人,白皙透明的脸庞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淡淡地回道:“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走向了躺在石块处的那人,将他稳稳地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仿佛抱着的是比自己生命中所有全部还要珍贵的东西,永不放手,紧紧攥在怀里,纪黎头也不回的走了。

      玄黑紫袍的背影渐渐模糊起来,一直点亮在周围的幽蓝磷火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了,像是落幕的夜空,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刻,古老巨大的青铜柱阴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包括那个被困死在锁链上的白骨黑布男人,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不论多久,这地方,永远都不会有人再来了。

      .

      钟灵毓秀,仙气渺渺的昙华仙山上,身着白衣的外门弟子手拿经书,跟随着师兄师弟们一起去往翠竹林旁的铭文阁上早课。

      清晨,山顶的兰花幽草还沾着雨露,一丛丛,郁郁葱葱,云雾中弥漫着湿润清幽的淡淡花香,缓步其中,渺渺仙气随风萦绕飘散,丝丝道韵格韵从草木中腾升,飘入云雾,勾化天地,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白衣纤纤,清风凉凉,鹅石小道上或有三五个相交甚熟的弟子们一边谈话一边并步齐走。
      一名五官俊朗的弟子道:“你们可知五个月前的夺仙榜榜首实为两人?”

      旁边的弟子敲了敲他的肩膀,疑道: “英师兄,这个消息修仙界五个月前,在夺仙榜结束的时候不是都知道了吗?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来提它?”

      一名身材魁梧的弟子望着身旁说话的人,蹙眉道:“外界都说这次夺仙榜有猫腻,出了两个榜首,可纪师弟的实力,我们不都是有目共睹的吗?”

      “呵,我们又没去现场,怎地知道事实到底是怎样,纪师弟年纪虽然小,但胜在他有个无所不能的师尊啊!诸位不是都知道的吗,沐风君就他那么一个小徒弟,天天放在手里宠着护着,那珍馐丹药还不是应有尽有,修炼飞升还在话下吗?”一名细皮白净的弟子悠悠说道。

      魁梧弟子对他道 :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纪师弟人品好,资质也好,长相更是没得说,被收为沐风君的徒弟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细皮白净的弟子听了这话,立马哼道:“那可不一定!”

      一名弟子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望着大家低声说道: “榜首这件事过去了那么久,我之所以重新提起,不是要问大家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猫腻。而是因为,昨天,我送书卷去清音殿的时候,听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魁梧弟子蹙眉道:“最近,修仙界最大的事不就是桃花渊被屠了吗?”

      那俊朗弟子道: “不是这一件,桃花渊被屠了之后,纪师弟和沐风君前往巴蜀调查这件事时,纪师弟突然失踪了!”

      一名弟子惊道:“你说什么!”

      魁梧男子瞪大眼睛道:“纪师弟失踪了???”

      俊朗男子望着大家,压低了声音道:“没错,我亲耳听到文仙尊对赵濂溪师兄说的,怎会有假?”

      重磅炸药投下,大家七嘴八舌的猜测道:

      “不会是碰上魔族,被抓走了吧?”

      “我看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那沐风君呢?”

      “沐风君当然是去找他了!”

      “怪不得,我说怎么这几个月都没听过清芳殿的消息,也没看见清芳殿里有人走动……”

      几个弟子渐行渐远,在他们身后的天空,一道流光飞掠天际,于刹那间穿过了清芳殿前的洁白梨林。

      下一刻,那道流光落在了清芳殿里。

      纪黎一手抱着颜煦风,一身华袍魔气翻滚,眼尾轻挑亦或秀眉微蹙皆是颠倒众生之姿,他宽大衣袖一挥,清芳殿的四面八方瞬间布下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逆天禁制,将清芳殿的气息彻底地隔绝在尘界之外。

      纪黎低头凝视着怀中颜煦风安静的脸庞,来到了清芳殿的偏殿右室外。镂空梨木门无风自开,屋内的一切依旧如同纪黎离开前的那样,温暖舒心。

      纪黎抱着颜煦风缓步而进入,一头华丽的长发和玄黑紫袍皆是铺落在地,他抬眸看着那张和师尊共眠的床,堕魔后始终无甚表情的阴柔眉眼流露出了一丝别样的暖意,眼尾细长上挑的氤氲墨红晕染得更加美艳,他轻柔地将颜煦风放在了床榻上,玄紫华袍悄然褪去,纪黎俯在颜煦风的上方,眸光缱绻地凝视着这眉眼俊雅,纤尘不染的仙。

      此刻,华丽长发笼罩着身下的人,纪黎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衣,腰身纤细,修长优美的两腿压在怀中人的身侧,他秀挺的鼻梁对着颜煦风,俯身一点点的吻了下去。

      像是微风吹拂,纪黎吻得轻柔无比,像是心疼怜惜,又像是温柔安抚。

      纪黎一边俯身吻着,一边解去了颜煦风腰间的衣带,喃喃道:“师尊,我……”

      随着亲吻,纪黎脱光了两人的上衣,俯下身,将脸乖巧的贴在了颜煦风白皙的胸膛上,他纤浓卷翘的睫毛眨了一下,抬头吻着颜煦风冰冷的心口,手中刹时多出了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他痴恋地望着颜煦风,眸中似有柔水,轻声道:“师尊,不用害怕,我不会再让你担心的。”

      说完,他支起身子,将手中那把匕首对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用力插了进去。雪亮刀尖猛的刺入身体的那一刻,他神色冷静的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此刻正在做什么,更无法想象的是亲手剥开心脏的人是他自己。

      一丝丝冒着热气的鲜血沿刀背慢慢溢了出来,一滴滴,落在了颜煦风白皙如玉却冰冷僵硬的胸口上,仿佛刺在雪白绢布上染血的牡丹花,娇艳欲滴。

      他握着那把插在心头的匕首,伸出另一根修长的指尖沾着鲜红浓稠的心头血,在颜煦风的心脏处画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古族兽头。

      最后一笔画下,那兽头竟像是猛地复活了一般,恐怖的兽脸扭动歪曲了起来,似要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獠牙恐吓来人。

      这道古族兽头纹乃是世上罕有的血腥禁术,出自夙夜传给纪黎的那道识海里,是夙夜早年研究剥心之术时从南疆蛮荒族举行图腾祭祀时获得的灵感。

      蛮荒族只用活人的头颅献祭,经过夙夜的改良,将其替换成——取一颗心脏中最深处最纯净的那道精血来献祭南疆兽族凶神。召唤它镇守符文之处,封体镇魂,阻邪煞,保平安。

      但因这禁术乃是十恶不赦的巫蛊邪术,所以召唤而来的南疆兽族凶神也决计不会是什么善意之辈,它往往是贪婪无厌,邪恶至极,绝不会轻易地听从召唤者的要求。

      眼下,那狰狞邪恶的兽瞳正死死的盯着纪黎,迟迟不肯入体护住颜煦风的心魂。纪黎眸光一沉,随即将插在心头的匕首往里一搅,猛地拉开一道狭长裂口,一大泼鲜血汹涌而出喷在了兽头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里。那蛮荒凶神糙皮舒展,它贪婪沉醉,如饥似渴地喝着无比鲜美的心头血,心满意足的从颜煦风的胸口处褪去,渐渐沉入他体内,栓住颜煦风的三魂六魄,将其牢牢锁在躯体里,就算发生任何的意外也无法逃逸。

      纪黎的脸色原本就白皙到近乎透明,失了这么多心头血,他的脸上除了溅到了血渍,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眉眼间的阴柔忧郁之气更浓,殷红的唇一瞬间苍白了许多。

      心口割开的伤痕,因为魔君之体的缘故恢复要比常人快许多倍,蛮荒凶神停留的时间是有限的,这等煞气深重的禁术停留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因此,纪黎召来凶神之后必须立即动手换心。时间若是耽搁长了,镇守在颜煦风体内的凶神也难保不会反将倒戈,打起这具肉身的主意。毕竟,这个凶神恶煞如今早已进入了颜煦风陷入沉睡的识海中,从古至今,监守自盗者难道还见得少了?

      知晓这其中关键,纪黎一把拔出插在心口的匕首,刀尖对着身下颜煦风的心脏那处,可他握刀的手竟然有些微微发抖,他一边抚着颜煦风的脸,一边喃喃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你会好起来的。”

      可是纵然他嘴上心里将这句话念上了许多遍,还是控制不了发抖的那只手,狠不下心划开颜煦风冰冷的胸膛。

      方才做的那一切准备,自始至终,纪黎都是神色冷静,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以说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冷静的像一个怪物。可眼下,到了最关键,成败在此一举的时刻,他却像一个临上场却胆怯的选手,彻底慌乱害怕了。

      手握着血淋淋的刀,他纤浓卷翘的眼睫沾着鲜血,却仍在微微发抖,那副睥睨之姿消失的无影无踪,妖媚精致的眉眼痛苦的扭在了一起着,望着颜煦风光滑细腻的肩裸,纪黎额头的冷汗竟不断的滑落。

      这样不行。

      不行,

      不可以,

      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纪黎的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可每一次,每到紧要关头,狠下心就要刺入那白皙冰凉的皮肤时,纪黎的手腕竟会不由地发软完全使不出劲,每一次都是这样,握刀的手腕就像是故意反他,越是用劲手腕处越是发软,像是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故意跟他对着干,让他心急上火,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来来回回的反复失败后,焦虑紧张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他此刻神经崩紧,眸光似水纹波动,鼻尖沁出了大颗汗珠,整个人就像一根拉到极致的皮筋,再往下拉,只能是彻底崩断的死局。

      “为什么?”

      手中匕首啪地掉在床沿边,纪黎崩溃的抱住了自己的头,白皙的指尖狠狠地插进华丽丝滑的长发里,满世界的悔恨、无奈、痛苦、挣扎齐齐扭曲在一起,尖叫着,如洪水猛兽般向他咆哮而来,密密麻麻的黑影在他眼前疯狂摇晃:

      “为什么?”

      “明明知道时间紧迫,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是这样?”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中用!!!!!!”

      “你从来都只会等着师尊来救你!!!!”

      “你是个废物!混球!脓包!窝囊废!你不是已经成魔了吗?你不是已经成为这世上最强的魔了吗???你怎么还能这么窝囊呢?”

      “你忘了吗?师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浑身冰冷的躺在这里?”

      “为什么?”

      “都是因为你啊——”

      “因为他收了你这么个无能的徒弟,因为你总是让他担心,让他着急,才累他以命换命的救你啊——”

      “最后累的他替你去死啊——”

      纪黎彻底的懵了,他瞳仁瞬间爬上一层恐怖黏稠的血。

      “替……我去死?”纪黎瞪着眼睛,呆呆地重复道。

      “是啊…是我害死了师尊,我怎么还能……还有脸、在这里害怕,浪费师尊的时间……”

      纪黎神色懵懂的说完了这句话后,就像是瞬间被抽离了魂魄,有些木讷,像一个被操控的傀儡般捡起床沿边寒光森森的匕首,从头到尾无知无觉,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中拿的是什么,也意识不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就这样精神恍惚的将手中尖利的刀刃对准了颜煦风的心口,然后没有任何停顿的、没有任何表情、无声的刺了进去。

      兵器剥离□□的窸窣声传了出来,纪黎白皙修长的五指伸向了那个冰冷胸膛中已经僵了的死物,他脸上神色麻木,缓缓剥出了那死去的器官。

      冰冷的死物淌在纪黎的掌心,慢慢缩成了一块玉石大小的暗红琥珀,玲珑小巧,晶莹高贵。极细的纤维在暗红琥珀中尽情舒展,像是深海中的珊瑚丛,美丽而幽谜,又仿佛窥到了璀璨水晶中的世界,天然梦幻,迷失人心。

      如此绚丽的暗红琥珀被纪黎温暖的掌心轻轻包裹着,这是世间最美丽的瑰宝,握着心上人的心,纪黎眸光微动,从混沌的自我催眠中清醒过来,他眼睫发颤,小心翼翼的握着那颗暗红琥珀,秀美眉间满是痛楚。

      他沾了血的手抚上颜煦风的脸庞,颤抖又艰难地道:

      “师尊,我……”

      纪黎话语哽咽,他魅惑的眼角湿了一大片,望着那瑰宝,眼眶红的厉害。

      一颗颗泪珠顺着眼尾细长的氤氲墨红滑了下来,晕染池中花色。

      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缓缓扬起,落下时割下了一缕发丝,在指缝中化为一根纯黑的丝带。一阵微
      风忽地吹来,柔亮丝带好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黑蝴蝶飞入空中,在床幔顶飞了个圈后,停在那颗暗
      红剔透,梦幻迷人的瑰宝身上,展开极薄的蝶翼将那颗心轻轻包了起来。

      望着柔软裹丝物,纪黎突然想起他曾经在昙华山的藏书阁里读过的一首诗,诗名是 《白头吟》,诗中里有两句话: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若是这样说……”纪黎的嘴角竟勾起一丝甜蜜的微笑,“师尊和我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吧。”

      嘴角的笑还未落下,纪黎念出一串古语将心上人的那颗心送去了这世上最安全,没有一个人能找到的地方。

      准备都已完成,现在,该到换心的最后一步了。

      纪黎的眸色沉了下来,情绪也恢复到了最开始那般冷静,他心知这最后一步决计不容出现任何的意外,否则,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一颗颗水滴般咒文从床帏飘出,密密麻麻沿着床幔织成一道涟漪波动,鱼鳞栉比的四方锁界,像是一团团水泡咕噜噜黏成一堵水墙,床的四面皆是如此,如同一个透明的水膜屋。

      这套咒文名为“聚水咒”,乃是金木水火五行咒中排名第三的御水符咒,是清阳派开山立派的最基础符咒,清阳弟子人人皆修,相当于武林江湖中本门派的基本功法。而这其中,施咒者的修为强弱也决定着符咒最终发挥出来的效力。

      这套符咒属水性,如同雨水溪流,本是用来滋润心脉,剔除杂质,蕴养修行者体内金丹的清心安灵咒,却被纪黎为换心连出一个水膜锁界,不断升腾水汽,维持空气中水分,如同一个清新湿润的温室,滋润刚刚剥出的心脏。

      纪黎虽为魔君之身,但“聚水咒”是为符咒,符咒的使用是没有仙魔之分的,在修仙中,也有一些修士擅长诅咒傀儡之类的符咒,甚至连凡人若得道士指导,也是可以使用符咒的。

      四方锁界内,水雾弥漫,湿润清心,纪黎妖媚蛊惑的眉眼在一片氤氲雾气中恍若一个朦胧旖旎的神仙妃子,美得无与伦比。

      一片水雾茫茫中,纪黎毫无犹豫地将手伸向胸口那处,在那早已开了一道裂缝的皮肤处,面不改色的将白皙五指伸向了那不停跳动的鲜活生命。

      挖出的心脏血淋淋,正冒着丝丝热气,纵叉交织的脉络沉稳有力的跳动着,噗通噗通,似是还完好无损的生长在胸腔里,平稳的呼吸着,但不到一会儿,这颗心逐渐加快的脉动,像是为接下来容纳它的地方感到无比喜悦和满足。

      终于……完成了……

      纪黎整个人都覆在了颜煦风的身上,他脸上憔悴无比,瞳孔涣散,虽定定的望着身下人,但眸光黯淡了许多。床幔上血迹斑斑,四周皆是浓到喉间蠕动呕吐的血腥气儿,他华丽如丝绸般柔顺的长发上黏住了许多浓稠的血糜,雪白衣衫浸成血色,周身笼罩着死亡阴影般挥之不去的阴霾之气。

      纪黎嘴角扬起一丝虚弱的笑,他低头亲了亲颜煦风的嘴角,将头埋进颜煦风白皙的颈脖处,累得睡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大结局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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