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夙夜心犹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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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夜轻蔑的哼一声，冷声道： “ 那些不自量力的蝼蚁！就算他们违背誓言背叛吾，囚禁吾，无需任何冗助，吾照样能完成这场亘古未有、一举改变吾族命运的创世之举。”
紧随其后，他似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你无需担心，若无半分把握，吾又怎会将此事告知于你，再怎么说你也是吾的……”
说到这里，夙夜的话猛地刹住了，当他看到纪黎倏忽变色的脸，末尾那几个字便被无形掐在了喉咙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气氛登时尴尬起来，夙夜脸色有些不好看，而纪黎的脸色阴沉的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天空。
虽然，在此之前，两人抬眸对视的那一刹那，便俱已知晓他们是父子这一事实。但直到现在，不论是纪黎还是夙夜，他们都或多或少、有意或无意的回避着这个话题。
可就在刚刚，一直从未谋面的父子关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揭了出来，就好似一把撕破了两人伪装已久的平静表面，将刻意回避的事实猛地暴露在阳光之下，实在是让人十分的无措和尴尬。
沉默了一阵，纪黎望着怀里的人，空中幽蓝磷火闪烁不止，将他整个人罩在了阴影里，周遭很安静，纪黎呼吸平稳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淡淡地问道：“换心的步骤是什么？是像你对无藏那样亲手将心挖出来吗？”
不知为何，虽然纪黎说这话时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夙夜听着，总觉得莫名有些刺耳，心里不舒服。
沉默了片刻，他抬头看了纪黎一眼，面容冷峻，透着些不快，沉声道：“你过来，待吾将你解除封印，授你一套安魂固元大法，你便可自行挖心，救你妻子。”
听了这话，纪黎并没有立刻按照夙夜说的去做，他抱着颜煦风，站在那里，抬眸看向锁链上的男人，冷声道：“解除封印之前，我们先定一个血誓。”
血誓即是以双方的精血立誓，与天地共鸣，为大道所许，缔结魂契束缚在立誓双方的身上。血誓既成，双方必须按规定完成各自许下的誓言，若有所违，其结局必将照誓中所言，毫厘不差，无一例外。
场中央，看着眸光沉沉的少年，夙夜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嘴角微扬道：“就照你说的办。”
话音刚落，被锁在青铜柱上的夙夜额心间登时生出了一道裂缝，一滴鲜红血珠从中飞了出来，而纪黎的额心竟也是如此，两滴血珠融汇在半空中，牵引丝丝的精气延伸向两人。
夙夜率先开口，嗓音低沉肃穆：“吾，姬无弑，以吾之精魂在此立誓——”
“吾，必将保姬氏子黎救妻功成；如有违背，便若此誓，精血将枯，魂魄散灭，永生永世，永堕十阎。”
夙夜说完誓言后，飘浮在空中属于他的那滴额心血猛地膨胀了一倍，引动精血牵丝在空中嗡鸣不止，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契锁缚在了夙夜的身上。
眼前发生的一切，纪黎并没有去看，他只是低头理了理怀中人柔顺的发丝，淡声道： “说说你的条件。”
“吾的条件再简单不过，你只需帮吾拿到一样东西即可。”夙夜望着他，脸上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笑，嗓音低磁道： “这样东西，就在这冥王墓葬之中，是吾当年亲手将它藏起来的，你很容易就能将它拿到，到手后，也无需交还，代吾好好保管它就是了。”
纪黎理好了怀中人微乱的头发，抬眸看向夙夜，道：“那是什么东西？”
夙夜眸中闪过一丝得意，慢声道：“神王烛龙印。”
说完这话，他看向纪黎，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此物？”
“没听过。” 纪黎淡声道。
想都不用想，纪黎便知道自己肯定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这个男人说的“神王烛龙印”和自己手中的“冥王阴兵令”，从名字上看，就可断定它们一定有着莫大的联系。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前者是属于神族之物，后者为冥族所有。
可眼下，自己手中早已握有了冥王阴兵令。按照这个男人的要求，再帮他取回神王烛龙印，这么一来，传说中的两大逆天古族的遗物不就全在自己的手上了吗？
想到这一点，纪黎并没有觉得很高兴，相反，他的心中竟有些不安，事情的发展到此刻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此刻，他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下却疑道： “怎么会这么巧，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 冥王的阴兵令威力有多大，有多强，有多逆天恐怖，在无人谷那里，我是亲眼见过的。无藏也曾说过，这冥王阴兵令一出，即可号令冥族百万阴兵，绝对是堪比逆天神器的存在，根本不是我一个尚未飞升、刚刚结丹的修士能控制住的。可眼下，又出现了一枚神王的烛龙印，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它们会不会是一对的？，还是说……”纪黎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往更深处想，这样逆天的两物若是都到了的我手里，到底是算我的运气好还是冥冥中……”想到了这里，不知为何，纪黎忽然觉得后脊有些发冷，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蓦地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将怀中的颜煦风抱得更紧了，神色颇为凝重。
夙夜很快注意到了纪黎的反应，他抬高了声音，奇怪道： “怎么？有什么要问的吗？”
见夙夜问他，纪黎将疑问在心里快速的虑了虑，抬眸望向夙夜，道：“你知道冥王阴兵令吗？”
“自然知道，吾曾经是它的主人。”说完这话，夙夜原本是准备抬眸看向纪黎的，不到片刻，他却突然怔住了，像是瞬间发现了什么，瞳孔放大，语调陡然提高好几声，大震道：
“阴兵令在你的身上？！！！”
说完这句话，纪黎刚要回答，夙夜的脸却登时狰狞了起来。
他的瞳孔中瞬间爬出了猩红的血丝，额上青筋暴起，声音恐怖的像是要生生绞碎这世上一切的活物，怒目呵斥道：“无藏！是不是他？是不是？你见过了他！你肯定见过了他！无藏在哪？那个叛徒！！！告诉吾！他在哪？他在哪！！！！！！”
最后那句话，夙夜完全是咆哮着吼出来的，四周幽幽的磷火都被他的嗓音震得熄灭了大半。
纪黎在预料到锁链上的男人会发疯时，就接连着后退几步，然后俯身捂住了怀里人的耳朵。虽然他知道，师尊许是听不到的，但他还是不想让这刺穿耳膜的狂躁吼声泄了一丝入了师尊的耳里，无缘无故平白脏了师尊的耳，扰他清静。
岩壁上火光的阴影晃动不止，怒吼过后，四周就是一阵死寂，锁链上的男人似乎渐渐地清醒起来。
熄灭的幽光又重新燃起，一个异常沙哑疲惫，像是干裂的老树皮般的嗓音传了过来：“你……在哪见过了他？”
纪黎回想起他刚才那副暴躁疯狂的失控模样，思忖到自己决计不能告诉他真相，最好是提都不要提及无藏这个名字。
想完，他便立刻回道：“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夙夜又问道 ：“那……你是如何得到冥王阴兵令的？”
纪黎将那日发生的事在心里快速的过了一遍，掩住了一些事实，尤其是跟无藏有关的事情，然后简略向夙夜说了一下。
不料，这回说完，夙夜沉默了一阵后，竟然又哈哈大笑起来，沙哑的嗓音毫无预兆的消失了，四周只剩下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在塌陷洞穴里不断回荡的疯狂大笑声。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男人始终是自己的生父，纵然两人此前从未谋过面。但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又是瞪着眼疯吼又是哈哈大笑的，一会儿又恢复正常冷着脸十分严肃，虽然知道他应该是心魔发作了，但纪黎看着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些古怪的神情。
当然，这一下，纪黎也终于知道了，魔族的心魔一旦发作到底有多可怕。
夙夜笑着笑着，就自顾自地、激动不已地高声道： “好！好！不错！不错！不愧是吾姬无弑的儿子！哈哈哈哈哈！好！好啊！从今往后！吾儿坐拥两大上古逆天法器，袭吾君位，率领吾族登临至高，四海朝拜，君临天下，更将无藏、沉渊等一干乱臣贼子凌迟处死，将其尸骨暴晾荒野，为万鬼万虫吞噬撕咬。”
听完夙夜说的这番话，纪黎神色大变，心道：“不好！如果这是他向我提出来的条件，我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师尊决计不会同意我这样做！要是我答应了他，师尊醒来后，必定会伤心失望，会跟我断绝师徒关系，将我逐出师门，更或者为了修仙界，一剑便杀了我。”
纪黎脸颊苍白，额头一层冷汗，心中乱成一团，语无伦次道：“怎么办？该怎么办？不能让他再这样说下去！不行！得打断他！说些别的！说些别……”想到这纪黎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他望着沉浸在狂喜中的夙夜，下定决心，沉着脸，冷冷的说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就像一盆凉水一样，猛地浇了下来，浇灭了夙夜所有的狂热和喜悦，像是将他从天堂瞬间推向了地狱一样。
夙夜看上去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抬眸看向了纪黎，愕然失声道：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夙夜心犹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