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婢》石可转

3、03 尚书韩府

　　这小姑娘个头儿实在太矮，据说已是六岁的年纪，身量却仿佛现代该读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一般。不过长得不像那些自小穷苦的孩童一样黑瘦，却是白嫩嫩、胖乎乎的，被最次等的粗麻衣衬得越发像是个糯米团子，平时爱说爱笑的，一副甜嗓儿如铃儿般清脆，又说是已经记不得父母家人，愈发惹人怜爱起来。也万幸这牙人做的是正经买卖，也是有一些恻隐之心的，遇见像韩尚书府这般好的出路，也乐得让李五娘去试上一试，若正巧主家喜她伶俐可爱，也能免了日后的波折。
　　一边走着，那牙人也不忘一边向十二人训着话，无非就是自夸本事了得，能和尚书府做成买卖，让她们若得尚书府选中，言行都需小心，听从主家差遣，不得生有异心之类的训诫。孙雅笛垂头听着，心里暗暗把有关尚书府的信息一一梳理出来。
　　尚书韩府，在当前这大成王朝也算是官宦世家，太爷韩振五十有八，官任工部尚书，博学精干，深受帝王倚重，官声极佳。韩太爷和老太太膝下二子，长子韩承韩继之痴迷于金石书画，寄情于山水间。少有文名，常年在外游历，年逾而立后在京都开办了一家书院，自己担任山长，全无在仕途上寻求发展的想法。次子韩享韩永之自幼好武，从小小校尉做起，如今未至不惑，正值盛年，已官至中郎将。孙辈有五男二女，大郎韩卿自幼学问由祖父亲授，文采不凡，机敏果决，比起淡泊的父亲，更肖似祖父。十六岁时得门荫，授了个监察御史，虽品级只是正八品下，权限却广。如今刚过加冠之年，便升做了殿中侍御史，前程可期。韩大郎十八岁时娶太常寺少卿张俭的二女为妻。张家也是诗书礼仪之家，家中女儿教养颇为出色，张氏入门方满一年，就得了婆母信重，交予掌中馈之责。
　　也不怪牙人自夸，他对韩尚书府上的这些了解已足够详细，就如孙雅笛这样受过现代教育的头脑立刻分析出这次韩府买婢，多是要由这位张氏负责的。二十岁左右，家教严格却不死板，统筹能力挺强，看人的眼力想必也不会弱到哪儿去，她喜欢的婢女应该是一分灵巧，二分聪明，三分能干，四分默契，十分忠诚的吧。能力和默契都能后天培养，这会儿的她大概只需要露一分灵巧，一分聪明，外加百分百的服从了。想到这里，孙雅笛默默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以往她每次出现在众人瞩目的场合前都要做的事，在现如今成了唯一能做的事。
　　步行了六刻左右，远远地便能望见韩府大门口气派的匾额，饶是孙雅笛这样乐观的性格，这会儿也忐忑起来。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进到那座宅子之后，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让她失去工作这次机会。虽然她运气不错，遇见了个有些人情味的牙人，但继续留在牙子手里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还不如争取留在这听上去家风不错的官宅里。
　　牛拉的板车在角门外停下，牙人跳下车，上前和守门的仆人说了几句，只见那仆人点点头，叫过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童，口道：“去报给娘子身边的秦妈妈，王牙人带人过来了，要给娘子问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