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逐光》七仔冬冬

21、（二十一）爱情的各种样子

　　“诶，这个星期六我想逃课。”
　　龙佑芙站在传说中“恶魔的后门窗”，以班主任视角暗戳戳地看着她班上的小女生在阅读课上边吃拉面小丸子边聊天，心中酝酿着一会儿揪她们哪只耳朵拎起来。
　　“哇噻，你素不素想shi，这个星期六rong姑姑的晚至习你也敢逃。”另一个满嘴零食口齿不清的，龙佑芙冷哼了一声。
　　“哎呀你没看新闻么！”小女孩美滋滋地把课本抱在怀中开始发痴：“这个礼拜六我的韩旻哥哥要在非凡广场开签售会，他都多久没有发过新专辑了，人家……人家想去和他约会！”
　　“韩旻哦？那个老男人，切……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那么多鲜嫩可口的小哥哥不要……”
　　“呸呸呸！你懂个屁！三十岁的男人最成熟最有魅力最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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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霖课间的时候被个学生拉住问了几道题，打了上课铃才急冲冲地卷了教案往教室跑，经过六班时看见龙佑芙抱着叠作文本站在她班门口发呆，忍不住敲了一下她脑袋：“龙老师，上课啦。”
　　龙佑芙回过神来：“啊？……哦哦。”。言霖朝她咧开嘴笑了笑，去推隔壁班教室的后门。
　　这时候听见龙佑芙喃喃道了句：“我也想逃课啊……”

　　临近新年，非凡广场被装饰得宛如一个巨大且没有品味的七彩花篮，张灯结彩，那个锣鼓喧天。
　　像韩旻这样什么大风大浪人情冷暖没有见过、又风骚至极地迎来事业第二春的大明星，最喜欢在这种俗气又吵闹的市中心办活动了，生怕不够喧哗高调。
　　[真是没气质死了。]龙佑芙很嫌弃地想。
　　星期六傍晚六点半，八点开始的活动，这个时间广场上已经开始有保安来回走动，把活动围栏一圈圈地围成之字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粉丝们，手里举着专辑灯牌应援幅，手机相机大炮筒，兴奋地不时尖叫。
　　十二月底的寒风啊……龙佑芙冻得瑟瑟发抖，努力地把自己裹进两层羽绒服里，缩着脖子往帽子里躲。
　　是的，我们龙老师，在星期六的晚上，逃课了。

　　龙佑芙在广场踱了两圈，找到了现场售卖专辑的地方，掏钱买了一张。售货的小店员反复地问：“小姐你确认只买一张吗？只买一张要排很久的队哟，只有买三张才可以优先签名哟！”
　　龙佑芙把专辑来回翻了翻，点点头：“确定，只要一张，这么贵，多了我又不能吃。”
　　身后两个穿着“永爱韩旻后援会”会服的小姑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声嫌弃：“真小气，三张专辑都舍不得买。”、“这么小气别来追星啊。”。
　　龙佑芙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瞪得俩小丫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她又换上自己那个标志性的可爱笑容，声音甜腻腻地道：“你们喜欢，你们多买几张呀，多买几张哟！”
　　多买几张，让我的黑心小旻哥哥多赚几块钱，嗯。
　　而且谁稀罕他的签名了哟……

　　专辑封面上韩旻穿着黑白主色调的打歌服，笑得依旧是他一贯的风骚。和广场中央巨型吊幅上他更加风骚的海报遥相呼应，海报下小粉丝们争先恐后地举着专辑合着影。
　　龙佑芙也举着专辑，眯着眼，拿封面上的韩旻和海报上的韩旻对比着，看了很久。
　　[远的小旻哥哥，近的小旻哥哥。]
　　[我的小旻哥哥。]

　　思念这个东西真的是太讨人厌的一样东西，龙佑芙想。
　　二十岁以后，她好像每次和韩旻的对话都会以“你去死吧！”来作为结束语，六年过去了，他还没有被自己咒死，真是生命的奇迹。
　　可是，如果韩旻真的死了呢？
　　不可以，龙佑芙想，不可以的。
　　[小旻哥哥，我讨厌你。]
　　[我好想你。]

　　言霖看到杨校长从走廊那端尽头出现的时候，在短短几十秒里想像了很多种应对的方法——关紧教室门？突然冲出去上厕所假装这个班的老师临时走开？大声对同学们说你们龙老师马上就来你们老实点？——总之他还没想好，杨校长的脸离自己就只有十公分了。
　　“言老师，龙老师呢？”杨校长手里还捏着几本别的班里没收上来的小说什么的，言霖立刻堆了个谄媚的笑脸去接：“杨校好，龙老师突然有点不舒服回去加衣服了，叫我临时来帮她看一下晚自习。”
　　“唔。”杨校长也没多问，背着手气派十足地往教师休息室走：“你们啊，要严厉一点，别整天对着学生笑嘻嘻的，一点儿威严都没有！”。“是是是！”言霖正心虚，杨校长胡扯什么他都作陪。

　　进了教师休息室，钟刚好敲了九点正，不知哪个老师开了墙上的电视机调到新闻台，镜头是外景记者在非凡广场报道节日气氛，好像还有个什么明星的见面会，画面里全是小女孩的尖叫声。
　　然后镜头推进到广场的中央，头发吹得奇形怪状的男明星，满面春光地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玩偶？不是……是一个穿得过多的正在努力挣扎、但很显然徒劳无功的小姑娘……
　　画面渐进，镜头里龙佑芙缩在两层羽绒服帽子里惊慌的脸，越来越清晰。韩旻仗着身高把她裹在臂弯里，抱个满怀，笑得跟金榜题名似的。
　　在满场粉丝的惊叫声中，他对着话筒对着镜头，欢天喜地地喊了一声。
　　“媳妇儿！”
　　杨校长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双臂慢慢环抱在胸前。言霖望着他越来越黑的脸，僵硬地挤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哇！——”，展萌巴在休息室的门框上，望着屋里仍扭成一团的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哇！——他们一直这样的么？”，吴砳从她头顶探出脑袋，饶有兴致地陪着看热闹。

　　韩旻的执行经纪电话已经被打爆，正焦头烂额地在门外的走廊踱来踱去不停通话；小助理抱着Pad刷社交平台——“韩旻，恋情”、“韩旻，女朋友”、“韩旻，娃娃亲”三个词条在一小时内同时空降热搜榜。几年前韩旻曾公布恋情及之后相关的几桩旧闻都被找出，对龙佑芙各种信息的搜罗再一次被翻了个底朝天。
　　不少老粉丝已经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当年的故事，撰写起歌颂偶像是多么专一长情、感人肺腑的小作文。粉丝们一派柔情万丈地祝您幸福爱您久久，另一派哭喊着哥哥怎么可以谈恋爱，对立厮杀、血雨腥风。
　　兵荒马乱。
　　唯有韩旻，气定神闲嬉皮笑脸，抱着龙佑芙，死也不撒手。

　　龙佑芙在韩旻怀里跳脚，急得嚷嚷：“萌萌，你帮我一下啦！”。展萌摇头：“我才不要，反正你们分一万次手最后都是要和好的呀。”，韩旻闻言十分无赖地点头：“说得对说得对。”
　　韩旻怀中的人停止挣扎，龙佑芙冷哼：“韩旻，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分手，哪次分手不是你提的？你对个屁。”，她皮笑肉不笑地抬眼：“你叫我滚，我滚了，现在你又叫我回来，对不起，我滚远了！”

　　展萌牵了吴砳悄悄往外溜，两人蹑手蹑脚，身后的门缝里还隐约传出拌嘴声。
　　一个正气凛然：“谁要跟你旧情复燃？旧情复燃就等于重蹈覆辙！”
　　另一个死皮赖脸：“才不是旧情复燃，怎么能是旧情复燃呢？媳妇儿呀，我对你爱情的小火苗，可从来没有熄灭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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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吴砳都若有所思地时不时一笑，笑得展萌心里发毛，她踮脚揪吴砳耳朵：“你傻笑什么？”
　　“没有啊。”，吴砳装腔作势地躲，又伸手揽住展萌肩膀：“就，觉得他们……很有趣。”，展萌斜睨他，吴砳又说：“你看啊，他们俩，一个比我还会作死，听起来总是惹是生非，但是骨子里透着那么一点小心翼翼、一点点……嗯……‘怂’。另一个吧，凶巴巴的，可是眼神那么软，看起来心肠比眼神更软。”
　　展萌也笑：“你倒挺会观察人的。”，她又说：“他们就是这样呀，可是却怎么也不会散。就……可能爱情，就是这样吧——会有很多种样子。”

　　夜色已深，寒意更深，两个人呼出的气在空气中飘散成一团白烟，展萌的鼻尖被冻得通红。吴砳打开羽绒服的拉链，把展萌包在怀里，腰后的皮肤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觉到她手掌的冰凉。
　　展萌昂着下巴蹭吴砳下巴上微微冒尖的几根胡茬：“总之，我们也会有我们自己的样子呀。”
　　吴砳说：“嗯。”，他将怀中的人裹紧了些：“反正我已经认命啦。”
　　展萌疑惑：“什么？”
　　“不知道。就是有种感觉——不管你是谁、我是谁，好像我们都会遇到，会互相喜欢。”，吴砳感觉到自己脸贴着的展萌的半张脸暖了些，又转过去换了一边贴着她的另半边脸。
　　展萌微微退后了一点点，一脸警惕地盯着吴砳：“说！忽然嘴巴这么甜，你有什么企图？”
　　吴砳笑着在她唇上印了一个吻：“企图啊……有很多……比如，耍个流氓什么的。”，被展萌的唇角撞上来：“这样耍流氓吗？”。吴砳摇头：“不是，这个不算。”，他重新吻下去、认认真真：“这样的才算。”
　　展萌在吻和吻的间隔中撒落清脆的笑声。

　　爱情啊，听说有时不堪一击。
　　可爱情啊，却也总坚不可摧。
　　它总会用无边的温暖与力量告诉你：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与你素昧平生，但注定会爱你的人。
　　而到那一天，有了无论如何、都想要见的人。
　　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