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梁尘》邱雨尘

27、第二十七章 绣蝉

　　楚凉不解：“半妖之体？不曾听过。”
　　“听娘亲说，歆儿并非娘亲骨肉，却是娘亲怀胎三年所生。”向歆看向楚凉侧脸，一瞬间慌了心神，竟忘记言语。
　　“何解？”楚凉来了兴致，打断了向歆的思绪。
　　向歆低下头，缓缓说道：“大齐六十二年，江北大旱，饿殍遍野，有不逞之徒谣传必有妖孽降世。传闻太子妃贤良淑德，却因生得一双妖瞳，授人以柄。老皇帝听信太史令谗言，勒令太子秘密处决太子妃。太子夫妇伉俪情深，双双自缢，连同腹中胎儿一并殒命。老皇帝遭受打击，郁郁寡欢，无疾而终。想必公子应是听过此事？”
　　“前朝旧事，略有耳闻。”楚凉道。
　　“前朝？莫不是大齐已经灭亡？”向歆一副失落的神情，小声嘀咕道：那便只剩二人了。
　　楚凉并未听得，继续问道：“大齐已灭亡数百年，歆儿姑娘不曾踏出这世外桃源半步？”
　　向歆点点头，转而意识到楚凉双目失明，便道：“嗯，打娘亲主意的人太多，娘亲临死前布下结界便是怕歆儿成为众矢之的。此结界进不来便也出不去。”
　　楚凉点头道：“原是如此。那歆儿姑娘所说前朝旧事，与歆儿姑娘有何干系？”
　　“太子夫妇死后，老皇帝命礼部尚书以王侯之礼葬之，时值凛冬，停尸数十日之久。待陵墓修成，举行葬礼之时，仵作发现胎儿竟不知所踪，惊讶之余并未敢声张，匆忙盖棺下葬。殡葬队伍延绵数里，时人皆见一双飞燕绕棺盘旋，恋恋而不舍。太子妃生前惜花如命，曾于后宫遭天火之劫时，救出一盆兰花，因以感动百花之妖。值太子妃濒死之时，花妖以秘术将胎儿度于自己腹中。花妖不惜耗尽千年修为，日日皆以内丹之力保胎儿不死，三年之后，终将胎儿孕育而出。花妖便是歆儿的娘亲——桃木之灵，而那胎儿，便是歆儿。”向歆略带哭腔道。
　　楚凉不知该如何安慰，本想岔开话题，未及言语，向歆便依偎在楚凉胸口，泣不成声。楚凉突然想起念离在船上的种种反常，是否对此时处境早有预料。
　　楚凉并未将其推开，而是像兄长一般，拍拍向歆的后背，叹气道：“对不起，本不该勾起歆儿姑娘的伤心事。”
　　向歆抽泣着：“不怪公子，待公子痊愈，可否带歆儿一起去尘世间看看？”
　　楚凉点点头。
　　“歆儿，岛上怎会有外人？”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自楚凉身侧传来，楚凉感受到女子的气息，应是地灵无疑。
　　向歆即刻坐起身来：“绣蝉姨娘，这位公子因斩杀烛龙，而被阴火所伤，姨娘可有医治其双目的方法？”
　　绣蝉看到楚凉腰间的玉壶，打趣道：“哪需姨娘出手，用焚心酒日日洗目便可。”
　　向歆喜笑颜开：“谢谢姨娘，姨娘怎会在此？平日里不曾见姨娘出竹庐半步。”
　　绣蝉舒了口气：“结界不稳，幸好你娘亲将秘术传于姨娘，不然着实无从下手。”
　　向歆一惊：“莫不是被烛龙撞出的缺口，被姨娘修复了？”
　　绣蝉点点头：“姨娘先回竹庐了，歆儿莫让你家公子哥着了凉，扶到竹庐安心静养便是。”
　　待绣蝉离开，楚凉问道：“此为何人？”
　　“绣蝉姨娘是娘亲的旧识，娘亲说其是一位凡人姑娘的精血所化，那姑娘绣的一手好刺绣，尤以紫藤为佳，其在藤蔓上绣一鸣蝉之时，不小心戳破指尖，绣蝉姨娘便化灵而出。说起那凡人姑娘，却也是红颜薄命，姨娘为了报恩，不惜借体还魂，忍受反噬之苦，为其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为还母亲临终之愿，又不得已嫁于他人，让母亲含笑九泉，夫家虽是待其不薄，但无法维持尸身不腐，只得佯装伤逝，终是致使二人落得黯然神伤。”说着说着，向歆眼泪又簌簌而下，楚凉愣在一旁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