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晴》小楼卧听风霜雨雪

24、将门虎子的礼物

　　南京。
　　凌晨，八十七师特务营营部内，参谋马小帅在案头工作。接连几天，他都借整理资料的机会深夜加班，全面盘查发报记录，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点。
　　要说国民党内的党务调查很寻常，可从前党务调查处那帮人从没抓过特务营的把柄，或许他们想都没往这方面想，毕竟本师怎么说也是老蒋从前的警卫师，所以马小帅估摸着这次清查是复兴社的人，并且多半是冲着刚上任不久的副营长，没办法，树大招风，谁让营副有个身居高层的老爹呢。
　　一名合格的情报工作者，尤其是身处敌营的卧底人员，必须在危险未来临之前有所察觉。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若是等大雨都拍到脸上了再撑伞，不但自己被扔进陆军监狱吃枪子儿，还会有不知名的同志陷入危险甚至牺牲。因而马小帅听闻风声，便与上级联系，上级表示立刻派出同志暗中保护密码本安全。这不够，马小帅想要万全，而现在，他将最后一叠报务记录锁入档案柜内，已经天衣无缝了，就算复兴社那帮特务拿到密码本，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一阵困意来袭，马小帅舒展一下筋骨，走出报务室，迎面见到行色匆匆的甘小宁。
　　“小宁，三更半夜的上哪去？”两人平时关系还不错，他便直呼其名。
　　“别提了，连长，啊不，营副昨天从上海回来就不大对，现在非得让我把这个出去。”
　　马小帅低头一看，头脑瞬间清醒：“这，这怎么能……营长知道吗？”他皱紧眉头，做出疑惑且不可思议之状。
　　“知道，营副说叫那帮家伙查去，我们问心无愧。”
　　“万一有人栽赃呢？”
　　“就是啊，可你也知道他脾气，拦不住……行了，不聊了，我今天一天都得耽误在路上喽。”
　　“早去早回。”
　　看着甘小宁的背影，马小帅不由得为自己的决定而庆幸，他差一点就因将门虎子的任性而付出代价。

　　上海。
　　临近中午，上官才从沉睡中苏醒，她头脑仍旧昏沉，隐约感觉自己已经置身家中，可周围环境有些陌生。
　　是袁朗的卧室，上官从空荡荡的床柱上移了视线，缓缓坐起，身上的礼服唤起了她的记忆，她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抿一口杯中的水，还是温的。
　　床脚躺着件藕荷色的衣裳，叠得方方正正，上官抖开瞧了瞧，是件格子旗袍，新的，她起身换好，正合身。于是磨磨蹭蹭地梳洗，一边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向哥哥解释昨天的状况。
　　袁朗在书房里喝着咖啡，他面前是两份西式早餐，三明治，水煮蛋，一盘切好的水果。他本人一件白衬衣加西服马甲，半挽着袖子，坐姿放松至极。
　　卧室的门开了，袁朗瞟一眼低头走出的妹妹，“你穿暖色很好看。”他说着，指指身旁的座位，“坐。”
　　对哥哥的态度，上官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没有掉以轻心，蹭到茶几边坐下，双手放在膝上，一脸乖巧。
　　袁朗拿起咖啡壶和牛奶，一比一的比例调了一杯咖啡，又加了两块方糖，推到上官面前，他对妹妹的喜好一清二楚：“你不喜欢别人进你房间，那我只把你安置在这里喽。”
　　这一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我错了。”上官做出一副懊丧的表情轻声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袁朗挑挑眉：“我从没说过你能成功。”
　　这是必然的结局 ，齐桓亲手换过两只酒杯，她不晕才有鬼。
　　“头疼吧？”袁朗微笑着问，“行啦，装什么装，我还挑了几件衣服，回头让张妈包好了，你回学校时带上。”
　　“真的吗？我可以回学校了吗？”上官喜上眉梢。
　　“不想回？”
　　“不不，我是说，你的长官那边怎么办？”上官问道，此时却听得楼下的人声。
　　“袁老爷子安好？”是铁路的声音。
　　“好，有家有业，儿女平安，哪能不好呢？”袁祉山回答。
　　“哈哈，”铁路笑，“只差国事平顺，是不是？”
　　袁祉山却道：“那就不是我一介草民考虑的事情了。”
　　“无国无家，老爷子，丢了国，谁也不能自保。”
　　“哼，别的不说，我那儿子算是上交国家了，我这家也算是他的半个办公室了。”袁祉山用手杖指指家门口“站岗”的齐桓，他语气中透出的无奈使铁路无法回应。
　　“爹。”袁朗从楼梯上走下，解救了话不投机的两个人。袁祉山答应一声，拿起报纸不再理会儿子。

　　“我特意没打电话，我要亲自过来看看结果。”铁路一向不拿自己当外人，他走进书房，向起身迎接的上官招呼道，“坐，坐着讲。”接着走向茶几，给自己倒了杯茶。
　　上官还是沉默，用眼神向袁朗求助，袁朗立刻给了她一个白眼，做出一副和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老师，我早说过她不行的，她呀，一身书呆子气，就适合在学校里做做学问，咱们这一行不适合她。”
　　铁路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没关系，我也早说过，成败不重要，只要是真是的结果就好。”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己的学生。
　　袁朗立即正色道：“学生本事再大也不敢欺骗老师。”
　　几声不规律的敲门声。
　　“进来。”袁朗说。
　　“组长。”齐桓出现在门口，“那个将门虎子派人送东西给上官小姐。”几人的目光聚集在他手中的一只木盒上。
　　上官迟疑片刻，上前接过打开，她愣了。叮当一声，袁朗手中的茶杯盖摔在杯口。
　　里面竟是那只密码本。
　　惊讶只在袁朗的面孔上一闪而过，无力、无奈、无所适从，凝结在上官脸上：“他怎么、怎么能？”
　　“那个将门虎子还说，以后上官小姐想要什么，尽管直接开口，不必，不必……”齐桓迟疑地扫一眼在座的三人，欲言又止。
　　“不必什么？”袁朗冷冷地说。
　　“不必以身相许。”
　　“他太过分了！”上官涨红了脸，啪地一声将手中的本子拍在桌上。
　　“哈哈哈……”铁路的笑声打破了僵局，他向齐桓摆摆手，示意退下，而后面向上官，“让人心甘情愿送上门来，小丫头，我之前低估你了。”他从口袋中掏出杭州特备训练班报名表，铺开在两兄妹眼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拿到密码本，就是我的人；拿不到，就算我们没有缘分。报名表我都替你填好了，只差一个签字。别不情愿，袁家大小姐，从你知道袁家大少爷秘密身份的那一刻起，就脱不了干系了。”铁路对上官说着，眼睛却看向袁朗。袁朗无奈却也不得不接受事实，铁路说得对，不管他袁朗如何挣扎，都留不住上官了，这一局老狐狸又赢了。

　　终于送走不速之客，上官垂头丧气地站在袁朗桌前，她默默怨恨，高城，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人？！又怪自己自作自受，那一吻是何必呢？徒生是非。她想着，脸上的神情十分精彩。
　　“变脸呢？一阵儿红一阵儿绿的。哼……”袁朗嗤笑，他站起身绕到桌前，弯腰盯着被自己压迫而半坐在了写字桌上的上官，“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咫尺之距，着实令上官脸红。她与袁朗二人名为兄妹，实无血亲，且自从上官中学时开始，为男女有别，二人互相自动避嫌，何况现在上官长大成人，如此突然的暧昧，让她一时顾不得哀怨。
　　“什，什么……”上官不敢看袁朗的眼睛，侧过脸去。
　　袁朗偏偏不愿罢休，他伸了指尖抬起上官的下巴，咬着每个字，“就是那个少校，将门虎子……高副营长。”
　　“没有的事，怎么可能……哥……”上官求饶似的唤了一声。
　　“那就好。”中校袁朗倏而立起，“我想你的眼光也不会这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