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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崭新的斯蒂庞克轿车停在黄浦江边华懋饭店的门廊下，这座远东第一大饭店名不虚传，不光建筑大气雄伟，服务也是一等一的国际化。侍立一边的门童刚把手搭在车门上，门便自己打开了，门童急急后退一步，还是被撞了个趔趄，他急忙站定。
身着淡青色洋装连衣裙的上官禾舒从车上跳下来，她看了眼门童头上因自己方才的“攻击”而歪斜的帽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紧跟着，西装革履的袁朗也下了车，他冲着冒冒失失的姑娘皱着眉清了清嗓子：“青儿。”他叫她的小名。
上官听到，连忙端正了仪态，规规矩矩地后退挽住袁朗的手臂。
司机齐桓不慌不忙地前去停车。
门童扶正帽子：“先生和小姐是来参加婚礼的吧？”
“是。”袁朗出示了请柬。
“这边请。”门童彬彬有礼地微微弯腰将二人引入宴会大厅。
“禾舒！你终于到了。”刚进门，李依然，也就是当天的主角——新娘子，便迎上来拉着上官的手，她显然已等候多时。
“依然姐。”上官微笑着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说，“我没迟到呀？哦，我知道了，你是等不及要嫁给陆冰哥了……”
“哎！”李依然看一眼边上的新郎陆冰，红了脸，“你再胡说，伴娘不给你当了。”
“好了，快去准备吧。”袁朗嗔一句上官，又转向李依然，“依然，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陆营长。”齐桓也附和道。
“谢……”李依然道谢没说完，便被上官拉走，“走啦，依然姐，我们要好好准备……”
饭店楼上的套房里，李依然穿好了礼服，坐在梳妆台前补妆。婚礼是西式的，她的婚纱一身雪白，大大的裙摆上细密的蕾丝缀出花边，精致的头纱笼罩在乌黑的秀发上。
“依然姐，你真美。”上官在一旁看着镜中的新娘，又转个圈欣赏自己。
“咱俩穿得差不多，你这是变相夸自己呢？”李依然回身刮一下上官的鼻子。
“我可是真心的赞美，嘿嘿，陆冰哥好福气。”
“小禾舒，你什么时候也找到如意郎君呢？”李依然一句话让上官哑口，“哎，伴郎你谁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
“是陆冰军校的同学，也就比你大一岁吧，青年才俊……”
上官知道，是高城，高将军独子，黄埔七期生，中央最精锐的88师特务营少校营长。他的资料她烂熟于心，不过还是好奇将门虎子本人是怎样的存在。
“算了，我要是把他介绍给你，袁朗哥一定会怪我……”
“哎呀姐，我错了，你快别说了。”上官打断李依然的揶揄，“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去吧。”
宴会大厅已经熙熙攘攘地坐了些宾客，乐队演奏着舒缓的音乐，高城却在阳台上抽烟，他松了松脖子上勒人的领带，那是刚刚林小姐亲手给他系上的。如同想拴住高城的心一般，林小姐的领带打得紧实。然而他难得的清净被身边突然出现的白裙姑娘打断，他熄了香烟，打量着她，她个头刚及自己肩头，长相无甚长处，只是一双大眼睛清澈有神。要不是这身蚊帐似的礼服，她还能更美些。高城默默地想。
“高营长，你的警卫还真是尽职尽责。”姑娘指了指阳台门口阻拦她未果的副官甘小宁，“我是上官禾舒。”
“哦，伴娘。”
“是，你今天的伙伴。”姑娘垂下眼，浓密的睫毛盖住了明亮的眼神，“还请多照顾。”
“上官小姐，”高城意外自己没有对她生出像对林小姐那般的厌烦，“本该我去找你。”
“高营长不喜欢热闹？”上官侧身靠在栏杆上，全不理会他的客套，只望着这位比照片更俊朗些的少校，心想该看看他本人穿戎装的样子。
“国难当头，做出这副歌舞升平的样子。”高城望一眼渐渐坐满的席位，要不是与陆冰私交甚笃，他才不会来做这个伴郎，还要被迫见到林小姐。
“话不能这样说，”上官觉得高城还真是直人快口，“我相信有一天高营长有了心爱之人，也会想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吧。”
“我当然祝福他们。”高城缓了缓语气，他也觉得自己牢骚过头。
闲话的功夫，乐队换了曲子，典礼即将开始，司仪来请他二人就位。高城即刻开步，却被上官唤住。
“哦，对了。”高城笑笑，挽起上官走进宴会厅。
西式婚礼不比中式简洁许多。主婚的是陆冰与高城的顶头长官王庆瑞，上官听着这位头发花白的少将发表冗长的演说，老老实实地与高城充当那台上的摆设，她扫视宾客们时对上了袁朗玩味的眼神，微微一笑。
签了婚书，又是新人见礼、来宾致贺，好容易熬到礼成，上官才去换上水红色露背长裙，重新挽了头发，露出光滑的颈线。她扶着齐桓的手出来时便看到高城身边坐了一位粉裙女子。
“林萌，林将军的女儿。”齐桓说。
于是上官默默换了方向，坐到袁朗身边，托腮望着被粉衣女郎劝酒的高城。
“怎么，是你的障碍？”袁朗头也不抬地切着牛排。
“不算障碍。”
袁朗把切好的牛排放到上官眼前，“那就好。”
须臾，乐队奏起舞曲，客人们移步舞厅，开始了舞会。上官与袁朗共舞，眼神却总飘向不远处的高城，可两人眼神交汇时，她又立刻闪躲。
“入戏挺深啊。”袁朗收紧搭在她腰上的手，拉回她的注意力，“现在可以把心收回来”他低声说。
“是。”上官几乎没动嘴唇，她又打量几眼林小姐，后者正痴痴地仰望着自己的舞伴。
一曲毕，高城立刻弃了林小姐到桌旁坐下，林萌跟到他身边，高城默默挪了挪位置。
上官和袁朗交换个眼神，走上前去，无视林萌示威般的神情：“高营长，也陪我跳支舞吧？”
高城干净利索地起身牵起上官的手，身后的林萌猛地从侍者盘中夺过一杯酒。
直到舞池中央，上官才把手搭到高城肩上，“对女孩子要温柔些。”她说。
“我对你不够温柔？”
“我是说林小姐。”上官越过人群瞥了眼脸色铁青的林萌，“高营长对父母之命并不满意？”
“你怎么知道？也是……将门联姻，八卦不小。”高城扬了扬眉毛，“上官小姐，你要是真心疼她，干嘛选这么个醒目的位置？”
上官被看穿，也不局促，她用小指划着他的手背：“作为你今天的伙伴，为你解忧，高营长，你该感谢我。”这将门虎子可一点都不傻，她想。
与此同时，袁朗正一边与各界政要应酬，一边冷眼瞧着舞池聚光等下密语的那二人。他用食指轻轻磕了磕手中的酒杯，齐桓会意，隐没在了人群中。
高城领着上官走出舞池时，没有松开她的手，上官却挣脱了，她端了站在掐丝珐琅大花瓶边一位侍者盘中的两杯酒：“高营长，过了今晚我们该算是朋友了吧？我敬你。”
高城不接，回头望望。
“担心林小姐吃醋？”
高城立刻拿了酒杯，与上官轻碰一下，一饮而尽：“我是担心你会醉，上官小姐。”
上官莞尔，饮尽自己那杯：“高营长，我怎么觉得醉的人是你……”她抚高城发烫的面颊，却被他拦下了游走的手。“叫我高城……”对方在她耳边低声说。
“高城哥，不如我扶您去休息。”上官支起步履飘浮的高城走向楼梯。
“小宁，在下面等着就行了。”高城拦下起身意欲跟随的副官甘小宁。
“可是……”甘小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服从了命令，“是。”
“怪了，高城今天这是演哪一出？”陆冰看着给自己伴礼的二人，与自己新婚妻子嘀咕。
“酒不醉人人自醉,”李依然很开心，“可惜林小姐喷的法国香水再浓也抵不过禾舒一杯淡酒……”
酒店二楼，豪华套间的房间门一关，上官便转身松开少校的领带，偎在他胸前，指尖轻轻摩挲他的后颈，心中却有些焦灼，他怎么还没反应？
高城不语，他饶有兴味地盯着怀里的小丫头。
“高城哥，这样盯着我，是想看出什么？”
“我想看看，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还是没反应，上官心中无奈，脸上仍挂着微笑，她心一横，踮起脚尖贴上他的唇，少校明显身体一僵。
奏效了，上官心中一喜，可为什么自己也在头晕？她瘫软下去时惊叹：不对……
她失去意识后，高城却恢复了轩昂的神态，把怀中的温香软玉轻轻放到床上，从她长裙的暗袋内掏出自己的进门一瞬被挟走的密码本，笑道：小丫头片子，居然想跟我玩儿真的……临出门，他又整理了一下上官的礼服，这才下了楼。
“营长，”甘小宁立刻迎上来，“马参谋说对了？”
“说对了。”高城面无表情，带着副官从容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婚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