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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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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铮打算拖楚意起来让她去别的地方睡,后来看她脸色真的不太好,最终还是自己去了客房。第二天楚意一早就走了,韩铮还在睡着,去公司时面色阴沉,别人打招呼他也不应,直奔自己的办公室埋头处理事务。
李佩然虽说对自家老板有千百句怨言,但有一点是衷心佩服他的,他对工作绝不含糊。需要去夜场里镇场子拿气势,他必定带着一身痞气去。他是西城最大的街道头子,脱掉西装,在地面上在床上,禽兽不如。索源管的是明面上的事情,有些东西不好拿出来明着干,就由韩铮管。明面上是某董某总,实则虚头巴脑道貌岸然,谁都一个样。索源撤下领结,也是由混子做起来的,一趟趟运输跑,用汗水或用拳头做事。
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候。索源最近忙着去东洋开酒吧,韩铮忙着本省的房地产,偶尔管管舍兰里杂事儿。舍兰也快开业了,新招的女孩儿一个比一个水灵,吉米像进贡一样往他这里塞姑娘,说先让老板验验货,韩铮也就乐此不疲得收下。索源呢?他嫌脏,看不上那些出来卖的。要知道以前他租不起房子,就借住在几个站街女的家,和她们吃一碗饭。这些东西转脸他就忘了,人往上爬时总要踩着底下的人,只记得自己的苦,记不得别人的苦。
韩铮早就知道索源根本不会碰,高高兴兴收下三五个学生妹,安排在舍兰的独立宿舍里。一开门,扑面而来的劣质化妆品味道,这只是他的排泄场,连后宫都算不得。
韩铮叫吉米去给姑娘们洗个澡,他今晚要挑一个带走。今天他正好来舍兰看看情况——装潢不错,就差请几个DJ请几个舞女,招聘的管理人员明天到位,过上一周这里就能开业,再也不用去夜宴送钱。他在夜宴花的每一分钱,最后都能进到游子矜兜里,游子矜天天什么都不干,照样吃香喝辣,他和那种富家女比不起。韩铮用赤手空拳打出世界,最怕有一天皆成虚幻,灰飞烟灭。
韩铮睁开眼,看着推开房间的那个人。那人身材很火爆,前凸后翘,吉米知道韩铮喜欢这样带劲儿的,专门给她置办了一身情趣内衣。
他招招手,叫那人跪在地上,给他脱裤子。韩铮仰躺在沙发上,又眯住眼睛。
楚意清早把东西都收拾好,拖了行李箱走的。她故意弄出很大声响,韩铮还是没醒。她心凉了半截,甩甩头发,开车去学校旁边的家。
她刚一下车,就看见一个男人蹲在马路牙子边儿吸烟,烟灰积了厚厚一堆。她打眼一看,没别人,那是钱野。她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了,都没来得及锁车,她朝钱野跑过去。
钱野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看她,稍微放下心来。楚意的眼睛却红了,想扑到他怀里又忍住,扯着他的袖子问,“等多久了?”
“没多久。”
楚意看着他脚底下的烟灰,眼睛更红了。
“回家吧。”
楚意带着钱野进电梯,门一开她就看见了同事。同事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楚意微微点头问好,没解释。
“不怕误会?”
“你等了我一夜,怕什么误会。”
钱野摆摆手,表示没事儿。
“手机怎么坏的?”他问。
楚意不说。
“不说我也知道。”钱野靠在电梯的墙壁上,“等我睡一觉,起来去给你买手机。”
他没问她昨晚在哪和谁在一起在干嘛,因为他知道。就好像几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偶尔提到那个前男友她总是发呆,然后岔开话题。
有些东西不是问出来的,得靠当事人说出来。
钱野等她给他一个答复。
“别受伤。”他接着说。“你心碎了我给你黏起来,但我不是医生,病了我可治不好。”
他看着楚意脖子上的淤青,手指轻轻抚了上去。
“小楚,对自己好一点。”
楚意让钱野睡在客房。她给他抱出来了一套粉色的被子,说让他凑合着睡。钱野没力气答话。他只能早起不能晚睡,熬夜是在要他的命,脱了外套倒在床上就睡了。楚意给他关住门,回主卧收拾东西。他摔的是她私人生活用的手机,已经碎得稀烂,她今早把卡拿了出来。
她恨自己不争气,遭人虐待还爱那人渣。韩铮说的没错,她喜欢这样,喜欢和韩铮藕断丝连,喜欢和韩铮上床□□疯癫,喜欢和韩铮出去吃饭,更喜欢韩铮。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只是有一段时间太幸福,没想起来而已。
那幸福都是钱野给的,韩铮给她的是无尽痛苦,她却甘之如饴。
人就是贱。
楚意把东西放下,拿上包,去了学校。刚一进办公室,看见梁际维在等她,往旁边一看,是韩铮。
真是狭路相逢。
她装作看不见的样子,问梁际维有没有什么事儿。梁际维说他小叔找她问补课的事情,就带他来了办公室。
楚意点点头,打发梁际维回教室。现在英语组只有他们两个人,隔壁的陈老师已经去看堂了。她最多磨蹭五分钟,五分钟之内她必须去教室看自习。
她抱起手臂,冷着脸,“什么事?”
“来看看你。”
“看我去了哪里,看我是不是去了野男人家里?”
韩铮不言,相当于承认了。
楚意冷笑一声,深觉自己爱错了人,没空和他纠缠。她就是这样,前一晚爱得缠绵悱恻非他不嫁,生生世世都爱他,睡一觉转脸就忘。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太恶心,让她忘了前些日子他们怎么琴瑟和鸣。一下子击碎的现实——他不爱她,一点也不。男人用下半身思考,一点都没错。
楚意想送他一杯子热滚滚的茶水,后来还是忍住了。那骨瓷是周逸群送的,上好的英国瓷器。有时她觉得无趣,送瓷器难道不是首选景德镇吗?周逸群倒好,留洋几年整个人崇洋媚外的不得了,张口闭口就是英国牌子英国话,让她这个英文老师都受不了。
话是这么讲,她还是很宝贝这一套英国瓷器的。办公室放了一套,家里摆了一套,她自己又托人买了一套。是好是坏她也不懂,价钱在那儿,样子在那儿,看着就开心。
楚意捏捏拳头,放弃了送他茶水的念头,又起了扇他巴掌的念头。但一想扇了巴掌又免不了吵架,且万一韩铮韩大老板兴致上来了当场就把她办了,那就大事不好。
嘴角勉强勾起一个笑,楚意不和韩铮多废话,她拎起包,准备拿卷子去教室,刚打算关门,韩铮在后面叫住她。
他说话声音合着那关门的声音一起,楚意没听太清楚,但她听见了他说的什么。
“对不起。”他说。
说完,那门就“砰”得关上,关住他所有值钱的颜面和自尊。“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尾音化作回音在空间里飘荡,来来回回,他不知有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但那扇门没有再次开启。如今已经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来她的笑容的时候了。
他颓然地坐下,脸上显露出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失落。
梁际维只看见楚意出来,没看见小叔出来,不禁惊讶。他不在楚意的班,隔着窗户看楚意风风火火拿着一厚沓卷子进教室,以为小叔会绅士地帮她分担一些。
看来流氓的本性改变不了。流氓还是流氓。
楚意下课后被学生堵在门口问问题,没法儿去办公室。她想韩铮肯定走了。他那么自大的人,不会等女生下课,不会等女人下班。以前都是她等他,韩铮没那个耐心,不会等任何人。楚意也习惯了等待的日子。
学生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她才得以去办公室喝口水。那一套瓷器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空气里已经没有韩铮的痕迹。他走的干净,连个味道都没有留下。
韩铮去了公司。李佩然给他电话说东洋新开的酒吧的装修公司来了,两房接洽一下,谈谈具体的设想。韩铮嗯嗯了两声,挂了电话就忘了楚意还和他挠着脾气,整个心里装得都是新酒吧。
这些事情原本是索源管的,不过他需要过目一下。
到了公司之后韩铮去了会议厅,李佩然和索源都在,没有其他外人。李佩然说对方十分钟之内就到了,埋怨韩铮怎么来这么晚。
“私事儿,私事儿。”
李佩然赠他一个大白眼,没再多说,给他几张资料,上面印着本次的装修公司简介。那上面印着一些过往的成绩,还有设计师的履历。他一翻开,嗬,得奖记录一长串,他看得眼花缭乱。
那人叫钱野。他孤陋寡闻,实在没听说过国内还有一颗冉冉升起的设计师巨星。广州某大学毕业,当过兵,还是楚意校友。不过比楚意大了几岁,应该不认识。毕业后在某某公司任职几年,而后自己开了家工作室。
韩铮暗自思忖,现在人都这样。没什么稀奇。
“风格适合我们在东洋开的清吧。你看看。”索源说。“精致,贵气,适合咱们的定位。”
韩铮点点头。他其实不太懂这些。审美能力上欠缺一大截。
“你觉得好就好。”他说。
“你这什么态度?”索源笑了,笑他的好说话,笑他这个老板当得不太称职,“还有其他几家,也得见见。就今天。”
“这么赶?”韩铮看看表,“我那边的事儿还没完呢。”
新开的工程,长河落日园里的十里长堤,等建完后,韩铮打包票那是全西城最吸金的住宅区。
“只见这个也行。”李佩然做出让步,“主要是让你过目。铮哥,你要是早拍板,事情早解决。”
“那就这个了。”韩铮指指这文件上钱野的脸,“这家伙长得可靠。”
“我也觉得,是我喜欢的样子。”李佩然说。
韩铮听这话看看索源,索源镇定,微微抿抿嘴。
“先看了再说,看了再说。”
本来索源也觉得这个工作室最好,可听到李佩然赤裸裸的赞美,突然觉得没那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