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信安[剑三]》漫谈

1、西子湖畔西子情

　　道初：

　　见字如面。

　　和尚，这是我们相识的第十一年，也是我心悦你的第十一年。

　　七岁那年，我随着门主第一次去了少林。在那么多小和尚当中，我一眼就看见了你。因为只有你，眉眼弯弯地冲我笑。

　　我央着门主，找个人陪我玩。

　　你知道的，我很会撒娇。而门主，又很疼我们。

　　于是，我如愿以偿地把你从诵经的队伍中拉了出来。你那时错愕的脸，羞得绯红的小耳朵，还有软绵绵的掌心…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你带我走了很多地方，还一本正经地同我介绍什么经阁，什么大佛。少林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暮鼓晨钟，古刹千丈，可我不爱听这些。

　　我听得心烦了，听得厌了，觉得你也不过如此，无趣的小沙弥。

　　你仿佛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又带着我出了寺庙。同我说，竹林里有小刺猬，每天都会在这附近出现。比起庄严宝相，我确实更喜欢小刺猬。

　　我们又在溪边竹林走了很久，没有遇到小刺猬，只有一只猴子，抢走了我的花簪。那是生辰时，门主送给我的。

　　我哭了很久，大约还对你说了些难听的话。你也不对我生气，就跟在我身旁，手足无措地安慰我。看在我还小的份上，原谅我吧。

　　我回了房间，关门前，气鼓鼓地说我讨厌你，再也不跟你玩了。想起来真是有趣，和如今的心境相比，大相径庭。

　　第二日清早，我在门口发现一只小刺猬，睡眼惺忪，迷糊着不知往何处去，还背着一只花簪。正是我被抢走的那支。

　　我很开心，拿起花簪，抱起小刺猬，便去找你。我想，这大约是天意，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吧。

　　进禅院时，我便听见师兄在训斥你。说你昨夜偷溜出去，一夜未归。

　　我站在门后，偷偷地看着。你的小脸上添了几条或深或浅的抓痕，衣衫湿漉漉的，也增了许多破洞，看起来狼狈得很。

　　同辈中，你向来是最乖巧的一个。如此不守规矩，怕是第一次，师兄也是十分担心你，才会如此生气的吧。

　　我盯着你瞧，一时失了神，竟被你察觉出来。四目相对，不知怎的，原是理直气壮的我，心中却十分慌乱，像是做了贼，又被抓了个正着。

　　可是你呀，眨了眨眼睛，又在对着我笑。那张脏兮兮，又伤痕累累的脸，真是难看死了。

　　我抱紧了小刺猬。它身上的刺，还有些柔软，抵在我身上，连带着我的心，也变得柔软。

　　你的那副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在偌大的大殿里，你被罚抄经书，小小的你，身旁是厚厚的一摞经书和宣纸。我觉得，我这些年加起来，都没有写过那样多的字。

　　我心疼你呀，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急忙放下了笔，开始安慰我。

　　你说，小秀秀，不要哭啦，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簪子给你找到啦，不要不高兴了，等抄完了经书，再带你出去玩，这次一定好好照看你。

　　我红着眼，抢了你的笔，要同你一起抄经书。

　　你摸了摸我的头，抬头看了一眼殿上的大佛。故作神秘地同我说，佛祖在看着呢。

　　我抱着小刺猬，静静地坐着。许是等得无聊，一时间迷了心窍，我搜刮了身上所有的碎银子，踮着脚放进了功德箱。

　　你在认真得抄着经书，并没有发觉。我难得端正地坐在蒲团上，默默地向佛祖祈愿。

　　你瞧，我是个好姑娘呢，那边有个傻傻的小和尚，我大发慈悲地想同他在一起。到时候，你可不要拆散我们。

　　从那之后，每次我去大殿，都会把荷包里的银子捐到功德箱。

　　和尚，从我出生开始的大半个人生，我都是喜欢你的。你能不能也喜欢我一下，真的不亏。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从前的事情，你不要厌烦啊。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想同你说，恐怕信纸都要写不下了。

　　我从小秀秀变成了秀姑娘，你从小和尚变成了大师，我一直在追着你，你却越来越疏离着我。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呀？

　　不过，我怕是等不到你的回信啦。

　　北境的狼烟又起，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掌权之人枉顾将士性命，苍云军前线战事吃紧，郭帮主已经带着丐帮的弟兄去了，明日，我们也要启程了。

　　秀坊的女儿，柔可妙舞神扬，亦可帝骖龙翔，保家卫国，自然不会落于人后。

　　你要知道啊，爱你的姑娘，不只会道儿女情长，还有一腔侠肝义胆。有没有一点心动？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别看我总在你身边跳扇舞，我也是很厉害的，已经可以指点新弟子了。过个一年半载，等战火平息，我就会回来啦。这段时间里，容你静修，等我回来，可是又要缠着你，补齐这段许久不见。

　　这可能是我有空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啦，我要不死心地问你一句：

　　若我能回来...

　　若我能回来...

　　你同佛祖说，和我在一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