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春之雨》霁见

30、charpter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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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和岑遇恢复来往，叶漼漼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有岑遇在一旁提点，帮忙梳理讲解知识点，叶漼漼再也不用为课堂上听不懂的知识而焦虑紧张，就算在课上听不懂，晚上岑遇也一定会为她讲明白，无论多少遍。

　　尽管现在晚上的电子补习和从前的图书馆面对面补习效果不能相比，但对于目前的境况，叶漼漼也很是感激了，因为结果显示有效，每次月考她的成绩都在稳步上升。

　　放寒假一周后，期末考试成绩新鲜出炉。

　　叶漼漼刷新记录，在全级排名第249。

　　尽管隔壁的顾嵇再次全年级第一，沈淑秋提及之时满眼羡慕，但叶漼漼并没有被严重影响。

　　她已有规划，虽然进展缓慢，但幸好都在向上。

　　一切只待时间。

　　*

　　过年期间，除了出门走亲戚那几天，其余时间叶漼漼都如常学习，没有丝毫松懈。

　　她和岑遇的信息如今往来愈发频繁，往常都是关于学习和兴趣爱好，如今已经延伸到了实际的生活，比如走亲戚的时候，叶漼漼会抽空吐槽亲戚们见面时的一些笑中藏刀的攀比，还时不时给他发了一些照片，诸如她收到的红包和年货，还有和表兄弟姐妹们一起放的烟花，喝的自制冷饮，小孩子们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嬉闹……

　　礼尚往来，岑遇也会给她发一些生活照片，有院落，有春茶，有落着黑白子的纵横棋盘，还有落在地上的小鸟，蓝天和白云。

　　叶漼漼反复观看那些照片，觉得有些怪异。

　　一张张都是环境幽静的院落，尽管张贴了过年时的喜庆春联和窗花，但每一个角落看起来都太过清冷。

　　她故意笑话他，【你们家是嫌弃市区太吵闹，所以去深山躲过年的清净了吗？】

　　【这是爷爷奶奶家，确实很清净，数数手指，居然还有三天才能回去诶。】岑遇似乎故意模仿她说话的语气，后面跟着一个叹气的小人。

　　【嗯，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哦，寒假即将到期。】想了想，叶漼漼又加了句，【岑遇，开学前，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好啊。】

　　【书店见面？】

　　【好啊。】

　　*

　　和岑遇约定见面当天，叶漼漼抱着一个大纸箱出门赴约。

　　大纸箱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年货，还有两大包叶漼漼平日里最最爱吃的红豆奶糖。

　　一见到面，岑遇就被纸箱里的装载震惊了，他连忙把纸箱接了过去，道谢之余又从书包里取出一个桃木燕子递给叶漼漼，笑得有些腼腆地说，“这是我寒假刻的，送给你。”

　　“谢谢你。”

　　到手的燕子头顶一块桃花瓣，摸样憨厚可爱，神态栩栩如生，腹身比手心小一些，刚好握在手中，整体触感圆润舒适，处理工艺很好。

　　看起来就像是某些价格昂贵的文创产品。

　　可事实上这竟是岑遇亲手做的。

　　叶漼漼叹气，“岑遇，你好聪明啊。我们这些普通人连应付学习都力有不逮，你居然还能有精力去钻研别的工艺，我真羡慕你。”

　　岑遇笑而不语。

　　两人在书店的休闲角落闲聊了一个下午，直到岑遇因为一个穿着极其体面的中年女人而脸色骤变，他兀地站起来，脸色发白，小声地说了两个字，“母亲。”

　　叶漼漼震惊。

　　中年女人气定神闲地走过来，她先是瞥了叶漼漼一眼，然后对岑遇抬了抬下巴，“跟我回去。”

　　岑遇看了一眼叶漼漼，神色为难。

　　叶漼漼适时站起来，她佯装看了一眼手机，笑着说，“岑遇，刚刚我妈妈来信息催我回家吃饭了，我先回家了，有空再……”

　　“你就是叶漼漼吧？以后不要跟岑遇来往了，无论是见面还是用手机联系都到此为止，他可不是你的补习老师。”

　　气氛一时凝滞。

　　岑遇着急地喊了声母亲。

　　中年女人皱起眉头，保养得宜的脸上多了几分嫌弃，但面对儿子还是摆出极其耐心的表情，“岑遇，你的时间很宝贵，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更别说是那些对你别有居心，另有所图的人。”

　　“跟我回去吧。”

　　场面已然难堪。

　　情绪难以抑止，叶漼漼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直到指甲即将戳破掌心的痛觉将她拉回现实，她眼中有了微微的泪。

　　她转头看着岑遇，微微一笑，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她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濒临窒息的地方。

　　*

　　叶漼漼独自走在街上，四周充斥着新年歌的喜庆热闹，那些旋律数十年如一日，但并不会让人厌烦。

　　风吹手冷，叶漼漼把手收入口袋，指尖触碰到一点坚硬，沿着轮廓下去，是一点尖尖和圆圆，大概是桃木燕子的嘴巴和腹部。

　　岑遇。

　　方才的情景猝不及防在脑海里再现，叶漼漼抿了抿唇，手心一下子收紧。

　　尖尖的东西抵在她的手心，触觉顷刻间就从钝痛转向刺痛。

　　可她不放手，直到掌心撑不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才肯缓缓松开。

　　*

　　叶漼漼快回到楼下时，远远就看见顾嵇一家正在送别亲戚。当中有一个人对顾嵇特别热情，他揽着顾嵇的肩膀，大声夸赞他前途光明，后生可畏之类。

　　叶漼漼定住脚步，心念一转间，脚下方向改变，直接去往了小区花园的方向。

　　这个时候临近晚饭，小区花园没有人。

　　叶漼漼随意找了张木凳坐下，她仰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手机，最后把那只桃木燕子拿在手里摩挲端详。

　　半个小时过去了，岑遇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她发消息。

　　也许，他被他妈妈没收了手机。

　　也许，他最终也认同了他妈妈的话。

　　叶漼漼盯着手里的桃木燕子，脑海思绪太多，她烦躁地叹了一口气，在叹气之后，毫无预兆地闭眼睁眼间，她猛地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桃木燕子摔入灌木从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叶漼漼站起来，打算回家，可没走几步她又停住了脚步。

　　顾嵇就站在绿道的不远处。

　　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在这里站了多久，看了她多少动作。

　　*

　　叶漼漼忽然决定要将那个桃木燕子捡回来。

　　她走到灌木丛前，低头辨认掉落的踪迹，好不容易见到一点轮廓，她将手伸下去，立即被途中的细枝桠刺勾破了手。

　　她低低地叫了声。

　　并没有收手，她的指尖仍在往下，随着刺痛泛起的范围越来越大，她的脸色也愈发冷凝，直到将桃木燕子彻底取出，她将其收进口袋中，然后才以平常的速度朝顾嵇走去。

　　她停在他面前，抬头轻轻地叫了声他的名字，“顾嵇。”

　　顾嵇目睹一切，视线落在她的口袋上，“为什么扔掉又捡回来？”

　　“岑遇给我的。”

　　叶漼漼将口袋里的桃木燕子拿出来，摊开掌心，任由顾嵇查看。

　　虽然桃木燕子突遭横祸，但它毫发无损，有损的是少女的手，那片莹白的掌心多了几许斑驳的划痕，还有一点点淡淡的血迹。

　　顾嵇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叶漼漼收拢掌心，将桃木燕子放回口袋里。动作显露她的手背上也有几道划痕，泛出血色，格外显眼，

　　顾嵇移开视线。

　　“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叶漼漼路过顾嵇，同时心里开启倒数——十，九，八，七，六，五……

　　“叶漼漼。”

　　顾嵇的嗓音在倒数第五秒时响起。

　　叶漼漼回过身去，“什么事？”

　　“家里有双氧水吗？”

　　“没有啊。”叶漼漼感觉自己正弯起嘴角，她的指尖动了一下，“刮擦小伤，死不了。”

　　“万一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

　　静默几秒，顾嵇忽然冒出一句，“神经病。”

　　叶漼漼一下子笑了，她还笑得很大声，面部五官全部舒展开来，“彼此彼此。顾嵇，你看我神经病，我看你也神经病啊。”

　　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