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春之雨》霁见

27、char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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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雨夜并没有什么可拿出来谈的后续，无论当时叶漼漼将话说得如何出格，顾嵇始终保持沉默。

　　后来雨停，两人各回各家。

　　叶漼漼在简单的洗漱后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之中，期中考试将在半个月后来临。

　　当叶漼漼于凌晨两点熄掉桌面的台灯时，她留意到书桌上堆满的物化生数卷子，她今晚主要是对这几张卷子进行复盘，期间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一颗红豆奶糖都没碰。

　　有些不可思议。

　　相比开学时她只要看到这些卷子就头昏脑涨，呼吸急促，如今的稳定平和更像是一场梦。

　　*

　　晚会过后，叶漼漼恢复在傍晚和岑遇一起泡图书馆的惯例。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可也有些细微的不同，比如岑遇对她的亲密动作多了起来，说笑时他偶尔会笑着摸摸她的头，给她讲解错题时，他的肩膀会碰到她的肩膀，行走在校道上，当她的手在不经意间触及他的，他会立即牵住她的手……

　　偶尔叶漼漼不想学习，岑遇会陪着她去校外走走，或是买些小吃，或是逛逛书店，有的时候他们也会买了奶茶然后在运动场上散步，岑遇会帮她背着书包，还会拿纸巾包住奶茶，防止冻着她的手。

　　和岑遇相处总是愉快的。

　　有的时候，叶漼漼也会抽空想一想，想岑遇和她相处是否愉快。如果不愉快了，他又会怎样做。

　　*

　　期中考试过去，叶漼漼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学校忽然严查早恋。

　　不知是谁举报，叶漼漼和岑遇一同被请到了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气氛当时相当紧张，每个老师都绷紧着脸，严肃的眸光在她和岑遇之间来来去去，最后均化作恨铁不成钢和无声的谴责。

　　老吴叹气，“学校明令禁止早恋，教导主任也在广播里三番四次地强调，你们怎么明知故犯？”

　　叶漼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低着头，猜测岑遇会如何应对，可岑遇也沉默着，就在她以为岑遇会否认这件事情时，岑遇忽然往前一步，挡在她前面，“老师，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是我先主动的。”

　　叶漼漼眨了眨眼，指尖不自然地动了动。

　　岑遇在说谎。

　　明明是她先主动的。

　　她试图往前，岑遇余光里察觉她的动作，忽地往右一步，直接挡住她的去路。

　　视线被完全遮挡，叶漼漼再看不到老吴的表情，可她能看到其他工位上的老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那些老师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比落在岑遇身上的更加严厉。

　　他们一直盯着她看，似乎是希望她能站出来说些什么。

　　叶漼漼脸色逐渐发白。

　　*

　　早恋被曝光的后续除了小情侣要分手，其次就是要请双方家长到校进行面谈。

　　沈淑秋到学校来的那一个早上，叶漼漼面如死灰，讲台上的老师在讲课，但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这一上午叶漼漼过得从未有过的惶然，她提心吊胆，时不时望向窗外，害怕沈淑秋忽然的出现，更害怕沈淑秋当众斥责于她。

　　可沈淑秋并没有出现。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叶漼漼选择待在教室里，她没有胃口吃午饭，也不打算回宿舍午睡，在下午上课之前，教室都将空无一人，她打算在这里静静放空，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沈淑秋便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窗外的。

　　她悄无声息，叶漼漼在转头间骤然看见，随即呼吸一窒，眼眸放大，手脚于刹那冰凉。

　　沈淑秋快步走进教室，她冷着脸，眼含怒火地开启质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月前。”

　　“叶漼漼，你疯了吗？好好的书不读，学人家谈恋爱？你要是不想读书，我现在就可以让你退学去打工！”

　　“我想读书。”

　　“想读书为什么还要早恋？早恋的后果是你能承担得起吗？你承担不起！”

　　“他辅导我功课，我成绩提高了。”

　　沈淑秋冷笑，“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他辅导你功课，你用什么来换？亲吻，拥抱，卿卿我我？还是上床？你要打算出卖你自己？还是已经出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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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一场午间的争吵，前所未有地恶劣。

　　叶漼漼从不知道原来沈淑秋会这样看她骂她，她神态疯狂，恶意揣测，言辞间对她极尽贬低，竟不如贱泥。

　　“你性格孤僻，脾气古怪，难怪没有朋友。可没有朋友就要去早恋，去找男朋友吗？你知不知羞？贱不贱啊？”

　　“你要是无心读书，想着结婚生子，不如现在就退学结婚，你看你那个男朋友还会不会要你？他就是玩玩而已！”

　　“连你老爸都能拉黑联系方式，对我你也是爱答不理，对待家人尚且这么冷血无情，但对一个外面的男的却能这么热情，我看你真是心理有问题，应该去看看医生！”

　　“我对你很差吗？你要这样对我？”

　　“如果不是我，你能有高中读？你能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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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这些声声质问，叶漼漼从一开始的据理力争到后来沉默不语。

　　沈淑秋总是这样对她。

　　对她的苦恼倾诉，她或是不予回应，或是直接从她身上找问题，她认为她不够大度，不够大方，总是斤斤计较，小气，不够圆滑，所以才导致了这些问题的产生。

　　一旦她摆明证据错不在她，沈淑秋便会立即恼羞成怒，斥责她不尊重长辈，“你什么态度？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一点规矩都没有！”明明判断错误，却丝毫不提自己的错处。

　　如果叶漼漼坚持错对与态度是两回事，沈淑秋又会立即转变面孔，她会一脸痛心疾首，大声嚷嚷着，“我对你很差吗？你这样对我，一点都不听话！”

　　更甚者，沈淑秋还会恨恨地看着她，“你就是个白眼狼！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吗？是谁供你读书？如果没有我，你还有书读？你能有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能飞多高？如果没有人帮你，我看你能硬到哪里去！”

　　每次都是这样。

　　从一开始的无视、斥责到后面的道德绑架情感勒索，沈淑秋早已娴熟使用这种种手段。

　　每次叶漼漼都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可这些糟糕的仿佛溺水般的过程总是会有下一次。

　　永远都有下一次。

　　*

　　事后叶漼漼回忆与沈淑秋的争吵过程，她只能想起一些零散的句子，它们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过程，哪怕叶漼漼很努力地进行回忆，它们依旧缺失。

　　可那些句子带来的影响依旧鲜活。

　　从前只在晚上出现的反复痛恨开始清晰地浮现于白天。

　　叶漼漼蹲在角落里失声痛哭。

　　她痛恨自己的存活——

　　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她被迫背负另一人的全部期望，她成为他人发泄的替罪羔羊。

　　罪在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