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0年当妇女主任》姜小鲤

2、第二章 凶兆

　　果然，趁着没人注意，老刺儿头凑到徐佛跟前，一脸讪笑，“徐主任，听说你要自己个儿出钱给傻女办发送，我知道你这样做呢，是为了走仕途赚美名呢，我想了想，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也不易，这出钱的事儿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所以我呢，也想出点钱，算是成全了主任的仕途，也帮了傻女，一举两得呢！”

　　他说着，就咧嘴笑，结果笑得猛了，倒吸进一口冷气到嗓子眼，呛得他犯了咳嗽的老毛病，干干地咳了半天，都透不过气来了。

　　徐佛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道，“举叔，您是不是为了那事儿啊？”

　　到底是什么事儿，让有铁公鸡之说的赵鹏举亲自送钱到傻女家里来呢？

　　其实，他也是为了自己的身后事。

　　这70年上级已经开始号召人死了要火化，火化属于新风新气象，从乡里到村里，都是有人头任务的，比方说就赵家铺子这种两百多户的村子一年的火化任务最少也得有五个！

　　五个火化任务，那就意味着甭管村里死几个人，那被火化的就得有五个。

　　这件事每个村的村支书都是亲自抓，憋着劲儿地想要完成任务。

　　赵家铺子今年上半年已经死了三个人，在村书记赵文昌以及徐佛的奔走劝说下，这三个人都是火化的。如此，五个任务就只剩下两个了。

　　眼把前，傻女死了，要把她火化，还是葬棺材，这对别人不重要，对老刺儿头赵鹏举却很重要。
　　去年底，赵鹏举去县上赶大集，乡下人一般一年也难得去趟县城，这不是快春节了，赵鹏举寻思着正月儿子的准老丈人会来，所以他就想去县城买点吃的用的，人家闺女还没嫁过来呢，他自然要把场面上的事儿做的风风光光，大大方方的，切不可让准亲家看出他家境不咋地来！

　　跟邻村的连襟丁云川借了一点钱，他就奔了城里。

　　转悠来去的，他买了一些吃的用的，荷包里就只剩下十块钱了，他决定拎着东西坐车回家。

　　汽车站门口，他因为拎得东西太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又咳嗽起来，这咳嗽得厉害，吐了一口，痰中还带着血丝。等着他平定下来，就听到身后一个人在叹息，“唉，他不知道啊，他明年就有小半年的活头了，可惜了啊！”

　　这话让赵鹏举一个激灵，紧跟着回头，怒斥那人，“你浑说什么？谁只有小半年活头了？老子身体硬朗的很，再活个几十年都没问题！”

　　“呵呵，大哥，你家明年要办喜事，可你这身子骨未必能撑到啊！”那人蹲在墙角，面前摊开一张纸，纸上写着诸葛小仙再世。

　　“你怎么知道我儿子来年结婚？诸葛小仙？你是诸葛亮的后人？”

　　“低调，大哥，这事儿可不兴张扬，我在这里是做好事，给人指点迷津的，并非是为了名利。”

　　“我就只有小半年活头了？”赵鹏举怕了。

　　儿子这婚事虽说八九不离十了，可终究还没娶回来，一旦他死了，对方会不会悔婚啊？

　　“看你的面相是这样的……”诸葛小仙抬手摸着自己下巴上硕果仅存的几根胡须，道。

　　“大仙，能不能化解啊，我真死不起，儿子还没成亲呢！”赵鹏举就已经对这诸葛小仙的话深信不疑了。

　　“事在人为，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帮了你，就是泄露天机，要遭天谴的，我也不过四十岁，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可不能为了你，就把自己搭上，那我一家老小怎么办？”

　　“大仙，帮帮忙，这个给你，还有这个也都给你……”赵鹏举已经有点迷糊了，把自己买的东西都给了人家不说，还把仅剩下的十块钱也给了他。

　　“好吧，既然你如此有诚意，今夜我回家就做法，帮你渡劫，你呢，赶紧走，天黑前到家之后在家里摆香案，供品，再在香案前跪上一夜，第二天，你的这凶兆就化解了！”诸葛小仙说道。

　　“真的啊？大仙啊，太谢谢你了……”赵鹏举感激得握住诸葛小仙的手，摇啊摇。

　　诸葛小仙给他攥得手疼，龇牙咧嘴地说了句，你还不快走，眼见着都快天黑了！”

　　“对，对，我马上走……”赵鹏举身上没一分钱，车是没法儿坐了，就一路跑着回去了，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老婆子见他两手空空，刚要问怎么才回来，买的东西呢？他却气急败坏地要老婆子摆香案跟供品。

　　他老婆还要问，被他一句吼得不敢多说，准备去了。

　　这一夜，赵鹏举真就在院子里跪了一晚上，结果就染了风寒，加上从县城跑回来，三四十里路累得不轻，第二天他就病倒了，这一病就躺了两个多月，别说是招待未来亲家了，就是他自己个儿整个正月里那也是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

　　别人都说，他是被什么诸葛小仙给骗了。

　　他自己却认为那大仙说的对，他就是快死了，不然就跑几十里路至于回来就病倒吗？

　　这件事儿徐佛是有耳闻的。

　　所以，赵鹏举拎着烧纸一来，她就猜度着是为了火化这事儿呢。

　　“徐主任哪，你看看，咱们村的火化任务呢已经完成三个了，加上傻女这个，就四个了，我是想……我出点钱，万一我有那天，就顶了傻女的这个火化的名额！”

　　“您的意思是傻女火化，您躺棺材里呗？”徐佛险些被这老刺儿头给气乐了，咋，人家傻女被你们称呼了一辈子的傻子，临了还得傻乎乎的替着你们去火葬，你们觉得这事儿地道吗？

　　她心里鄙夷，但脸上没表现出来，只是摇摇头，“不成，举叔，这火化的名额可是不能顶，一旦被查出来，那是追究的，到时候，您是没事儿，您是一般的群众，思想觉悟不高，不需要承担责任，可是我呢，我可是一村的妇女主任，是在红旗下宣过誓言的，我这一准儿能被抓起来……”

　　“徐主任，你看，我这都把钱给你带来了，先给你三十，不够呢，我再送来！”说着，赵鹏举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三张大团结，欲要往徐佛手里塞，徐佛乐了，“举叔，您一直在街上说，自己没钱，儿子娶媳妇都没钱，咋这一拿出来就是三十五十的，闹不好，您可算是咱们村的首富啊！”
　　“我……我什么首富啊，都是借来的！”赵鹏举蔫吧了。

　　“哦，那您赶紧拿回去该还给谁就还给谁，这事儿指定是不成，我也不怕实话跟您说，傻女是一定会火葬的，这火葬可是响应国家号召的大事，叔，在大是大非面前，您还不如傻女吗？”
　　我……

　　赵鹏举傻眼了。

　　“好了，叔，厨房有吃的，您进去垫吧点……”徐佛说着就忙乎别的去了。

　　赵鹏举一脸的尴尬，愣在那里。

　　一天下来，傻女的丧事总算是办完了。

　　晚饭也是在傻女家开的席面，东西都是徐佛买的，火葬场在县城，火化的时候不许女人跟着，村书记赵文昌安排了四个身量结实的男人陪着去，拉着傻女去火化的是拖拉机，傻女跟四个男人都在拖拉机的后车斗里，就徐佛是坐在拖拉机司机旁边的，到了城里，男人们去火葬场了，她在菜市下车，把晚上要用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

　　花费的钱听数字不多，就五十块钱，可那个年代一斤猪肉才三毛五毛的，这五十块钱，光买猪肉都能买一百多斤了。

　　但徐佛不心疼，这是为上辈子赎罪呢，回来的路上她就在心里默念着，傻女，你一路走好，小彩夏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她好好养大。

　　晚上，徐佛安排了三桌酒席，来的人也都是一整天在傻女家帮忙的村民。她让赵三安媳妇秀荣掌勺，五婶儿还有柳叶他们帮厨，把这三桌酒席做好了，不过，她没在傻女家吃，去正屋看了看小彩夏，小家伙还在睡着，看着细皮嫩肉的挺待人亲。旁边摞着一摞的小棉被，小衣裳，这都是村里各个户人家里找出来的，虽然都是别人家里孩子穿过的，但乡下人实诚，都是浆洗得干干净净的。

　　徐佛拿了小被子把小彩夏包好，然后抱着她就回了家。
　　她家在村西头，是一座单独的的小院，院子正前面是四间正屋，两边分别有两间厢房都是用来存放农具以及其他零碎东西的，她进门就听到有人在跟春哥儿说话，“春哥儿，大伯给你买的糖好吃吗……”

　　“大伯，你买的糖真好吃！”四岁的春哥儿是个甜食控，谁给他块糖，估计让他叫爸，他都答应，惹得姐姐春丽老是跟徐佛面前说，“妈，春哥儿太馋了……”

　　推门进去，就见着春丽跟春哥儿的大伯赵世鼎坐在炕沿边上，旁边的小炕桌上摆着饭菜，“大哥，幸亏您回来了，不然这俩孩子今儿个捞不着吃饭了！”这话本来就是个客气的。
　　但赵世鼎接了话茬说出来的却是，“说的是啊，小佛，为了两个孩子能吃口好的，热乎的，你就跟着我进城吧，城里咱也不是没有家，一家人总这样分开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话说的乍一听似乎没毛病。
　　一家人可不是该住在一块儿吗？
　　可徐佛却腹诽，你是俩孩子的大伯，我男人的大哥，现下我男人死了，我再跟你一家，搬去城里住一起，那能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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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