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爱我所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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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明听到了一声叹息，无奈而悠长。岁月的无情不但从未带走心中爱的烙印，反而日渐加深。
我知道那是谁。也料到自今夜起张府会恢复以往的平静。
“姑娘好生面善，不知你我之前可曾相识？”张生盯着我的脸，忽然问到。
我干脆地回答：“张公子阅人无数，想必是将我与其他女子混淆了。”心里暗想：“这家伙，好不容易才搞定那个女人，又来跟我套近乎？难不成他真是个登徒子？”
他神色严肃而认真，自嘲地摇摇头：“也许是小生看花了眼。姑娘真的很眼熟。”
我冷冷地说：“既然惦记着旧爱，眼前又有新欢，公子还请自重。”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开始疑惑——我和他会不会以前真的认识？安若云只说了一半。
他脸涨得通红，不再言语。只是点点头，失落地转过了身。
“公子莫要担忧。近日梦中自会有神灵指示，尊夫人尸首可得周全……”我在身后轻轻地说。
我望着他的背影出了神，连雀儿飞了过来都未察觉。
雀儿急躁地扑棱着翅膀，我这才意识到红衣女子来了。
她的戾气几乎全部消失了，平静地望着我。
“都听到了？他心里有你，从未忘记过。”我如释重负，“放过他也是放过你自己。”
“今夜我给他托梦。之后就去找魅空。”红衣女子此话出口，只见面前红光一闪，她的衣衫就此变成白色，柔和而洁净。人死之后若没有深重的怨气，原本就该如此，回归本真罢了。
面前这个女子，温婉清丽，落落大方，与张生新娶的夫人韵味全然不同。
“这样多好，其实你很好看。”我由衷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何必纠结于过往？”
她笑了，如春花般灿烂：“谢谢你。
……
碧清池唯一的厉鬼就此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张家在第二天派人按照梦中所说的位置寻得了尸骨，厚葬的同时大做了三天法事。落水的新娘也于数日后渐渐恢复神智，有人问起当时情由，她只是感觉如梦初醒。
张生重新摆了喜酒，大宴宾客。喜庆的奏乐声一直传到了碧清池畔。
魅空皮笑肉不笑地跟我打招呼：“看不出你居然还有一付侠义心肠。”
我照样头也不回，懒得看他。这么丑的家伙，少看。
“厉鬼是没了，因果却无法改变。那个张生惹了很多麻烦，我劝你少招惹他。”魅空告诉我，“我带着手下到处收集魂魄，那都是定数使然，并非个人好恶。”
我呆呆地望着池水，内心空洞。一件事的结束是否意味着另一件事的开始？我有预感，将会有事发生。
暮色降临时一对新人出现在碧清池边。二人身穿喜庆的红色装束，游龙戏凤金丝线绣着，分外惹眼。凤冠霞披的新娘，面泛红光，喜气洋洋。
我躲在望云亭的一根柱子后面，看到他们恩爱之情溢于言表。
张生轻挽着她的手，四处张望着，眼神中流露着迫切。新娘子不解道：“相公，为何来此？这是何处？”
看来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她统统不记得了。也好。
张生含情脉脉低声道：“娘子，你我能有今日，全靠一位故人成全。为夫的是想过来打声招呼。”
新娘子害羞地点点头，也随着他的目光四下里搜寻着。
真是个榆木脑袋！我心想，你找我，我也不能出来啊？吓到人怎么办？
“问题来了吧？”身边有人冷冷说了一句，嗓音低沉而沙哑。
我闭上眼，吸了口气，转过身：“安若云，你快点告诉我，这个张生到底跟我有什么渊源？”
转身看到他，呼吸都快屏住了。
他一件浅灰色披风拖地，银色的边角熠熠有光。白皙的皮肤没有丝毫的血色，眼神一如既往地冷峻淡漠，头发随意地披着，有那么几缕自然垂在胸前。眼中的血丝还在，像是疲倦不堪之后的结果——这点我想不通。千年的狐，修炼至今已然是仙班之列，他何来的隐忧？
他得意地望着我，嘴角又上扬了：“怎么，按耐不住？”
我干咳了几声，忍不住的脸红：“爱美之心乃人之常情，你这样很不厚道……”
他不等我说完便冷冷地道：“张生是个多情种子，他一定会继续来追问。自此之前，你须得做好准备。”
“什么意思？”我冷着脸，不用说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张家家世显赫，传到他这一代，基本算是废了。”他幽幽地说着，此刻天色已晚，四周沉寂无声。
“张家祖上爱玉，为求宝玉不惜重金。”他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当我不存在似的，也不看我。
“然而万物皆有灵性，玉石也是如此。相传张生的祖上有一年，在深山的浅水边，偶得一块天然的宝玉，通身透明无瑕，温润和畅……”
我听不下去了：“喂，你又在给我讲故事？而且是还跟我无关的故事？”
安若云皱眉摇头道：“实在不能理解，以你的耐心是如何在这池边守候至今的。”
我说：“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说完后我很为自己这话骄傲，嘴撇了撇。
“你不问为什么我说起这些？”安若云走过来，双目炯炯有神，泛着绿光，“难道你以为我很空闲？！”
他明显地是被我激怒了，双手抓住了我的肩，却又猛地缩回了手去。
“你，这彻骨的冰凉，寒若霜雪……”他叹息道，“难道……？”
“怎么，被我冰到了吧？魅空都管不了我！”我虽然得意，却有些懊悔无法接近他。
他怒目圆睁注视着我，突然间展开双臂，一把将我拥进了怀中。
……
呼吸停止，头脑一片空白，我只觉得，他的怀中很暖。
我的头靠在他的颌下，馨香味阵阵传来。披风的细带子正巧在眼前。
“你的冰冷是万年所炼成，”他叹息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惜天机不可泄露。阿君，你只能等……”
我惊得抬起头来：“你叫我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放开我，眼中尽是热切之情：“你是阿君。我刚才叫的，是你的本名。”
这下我彻底沦陷，心烦意乱地不知如何是好。
“在下张生，今日大婚，万望各位神灵多多保佑。我与夫人日后必将多行善事，供养各位，还望各路神仙多多提携则个……”
张家公子对着碧清池又开始念念有词，并且带着新夫人一起。作揖做得可起劲。
我看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安若云，他说我很眼熟。”
安若云鼻子哼了一声，笑而不答。
他的脸色苍白，手臂冰冷，我慢慢推开他：“你会被我的寒气伤到。”
“你刚才说，我叫阿君？”我的心跳加剧，按耐不住的激动。
“对。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他目不斜视，让我无所遁形。
这算什么回答？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有些力竭，这问题已问过自己千万遍，“你认识我？”
“我又为什么在这里？”他眼中闪耀着莫名的迫切，“因为你在。”
我明白了， 这就是个谜语。来来回回数遍没有休止。也不见答案。
“张家祖上的玉，乃是吸收天地日月精华的宝贝，日积月累后有了灵性。一天，那块玉不知所踪，据传被狐仙所盗。”
我不再打断他，准备听下去：“后来呢？”
“那狐仙如获至宝，将宝玉带回自己修炼的雪山，日日加持，夜夜与其共勉，只希望有朝一日，精魅修成，一同为伴。”
“数十年之后，狐仙得道，日益精进，那宝玉也跟着一同变得越来越精怪和灵气。玉石生性寒冷如冰，狐仙爱之切切，为了它耗费多年功力，始终无法修到最后一层。万分苦恼。”
我觉得有点不对，但还是得继续听下去。
“一日，狐仙闭关结束，回洞中修炼时，发觉那块玉不见了。他心急如焚，掘地三尺也未找到它的行踪。为此，狐仙伤心欲绝，口吐鲜血，至少又损伤了数十年功力。”
我好奇心大发：“一块石头难道能长了脚不成？它去了哪里？”
安若云看看我，淡淡地说道：“狐仙痛定思痛，冥思苦想数日后断定，那玉，一定是回到了先前的主人家。这石头精怪，心血来潮惦念老主人也未可知。于是，便一路搜寻，来了张府。”
“你是说，那块玉，就在张生家？”我大为惊奇。各种神怪都听过，玉石成精的倒真是头一回。
“与你这等没心没肺之人，多说无益。”安若云忽然生起气来，甩甩袖子就要走。
“喂，等等！”我想起什么似的，“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转身回头，双眸深邃：“因为这是我起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爱我所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