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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夏成听闻这话,将目光从杯子上移开,转向惠天。惠天仍是笑吟吟的,一双眼睛如弯月,还如往日一样娇憨可爱。
      夏成笑道:“怎么,你这是在问我要红包?”
      “姐姐你当然该给红包。”惠天将杯子端起,“以后我可就是你们家的人了。”
      作为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惠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丝毫都不脸红。
      夏成先不去管那杯酒。她问夏海:“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不告诉我?”
      “那阵子你们宿舍闹得厉害,我就常常找惠天问你们女生宿舍那边的事情。”
      夏海说完这句以后,心疼地看着夏成:“你一直都心情不好……”
      在姐姐最难过的时候,他却开开心心地享受着人生,这让夏海很是自责。让他感动的是,惠天也认为应该暂时不要告诉夏成这件事。
      夏成打断他的话:“你觉得我心情不好了就见不得别人秀恩爱吗?我是做姐姐的,怎么可能不盼着弟弟好。”
      说这话的人好像忘了她不久前的落寞之感。接着三人又聊了些别的,夏海则最终提到,爸妈在催他们,他得明天正式地带惠天回去见见父母。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决定向夏成宣布他和惠天在一起了的事,让她一起回去。
      其实即使他不宣布,夏成也迟早会知道。最近他和惠天越来越亲密,比方说今天,夏海特意到惠天上课的教室里,想和她放学的时候一块儿出去。如果夏成再多去饭堂几次,还很有可能会看到腻在一起的这两人。这样一来,夏成怎么可能会猜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饭局结束以后,惠天给夏成的那一杯酒则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夏成没有喝,剩下的两个人似乎也忘了有这回事。
      夏成站在家门口的时候,看了下时间:九点钟。她想着沈灵这时应该已经睡了,开门时便格外地小心,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动静。
      然而迎接她的是客厅里明亮的灯光。
      沈灵正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翻看。夏成看了眼书的封皮,笑出声来——《丽人医院:关爱妇女健康》。路上常有人发放这种小册子。也不知沈灵是怎么想的,拿着这么一本书坐在这里看。
      夏成一面换着鞋,一面道:“你不去睡觉吗?都九点了。”
      “我看完这本书就去睡。”
      “你要熬夜看这本书?”夏成被吓到了,“沈灵,你这是——”
      听她这么一问,沈灵这才合上了书。不过她刚才似乎也没在这书上放多少心思,夏成看到她正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灵仍惦记着昨晚的事。她打算今天干脆不睡觉了,看一看那个三十岁的夏成还会不会出现。不过她这异常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夏成的注意。夏成看到她打开电视的时候,下意识地望向了客厅的钟表。
      夏成想了一下,没想出最近有什么值得熬夜看的电视剧和节目。她敷好面膜以后,直接坐在了沈灵旁边,想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
      沈灵打开电视后根本没换过频道,此时的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档综艺,几分钟后电视里开始放广告,紧跟着广告的是一档养生节目。沈灵一直看着屏幕,来者不拒,好像电视上的每一幕都很合她的心意。
      夏成想起了早上时沈灵对她说的莫名其妙的话,顿时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她按着自己脸上的面膜,道:“你还说要我保养呢,你看你,现在也开始熬夜了。”
      “我在等一部电视剧,十二点播放的那种。”
      夏成憋着笑,道:“三俗午夜场?”
      夏成说着的同时还瞧了下沈灵的脸色。她平静地看着电视,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玩笑。夏成最终也不逗她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外面,沈灵嫌电视里的声音吵闹,调低了音量。
      她看了看手边的那本书。那是她回来时被硬塞的。沈灵平日里出去的时候总是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有次天桥上聚集了几个骗子,专门逮落单的人忽悠,但是沈灵却平安无事地走了过去,没人敢上前去和她搭讪。今日若不是她一直在想那件事,显得失魂落魄,那发册子的人根本不可能得逞。
      眼下,时间离十二点钟越来越近了。沈灵的注意力在这时变得十分集中。十一点五十分时,楼上的孩子在哭闹,五十三分时,传来了楼下醉汉的歌声。沈灵跟失聪了一样,什么也听不到,耳边一片寂静。
      终于,时间到了。
      嗒,嗒,嗒。
      几秒钟过后,沈灵缓缓地扭过头,看到沙发上空空如也。那个抱着零食吃的三十岁的夏成今夜没有来。沈灵想,那么,她是永远都不会来了吗?
      这时周围一切的声音又都回到她的耳边。沈灵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湿湿的,摸了一把后发现上面已经沁出了汗珠。她从未紧张到过如此地步。
      她定下心神,心想不如再等等。于是,她继续开着电视,坐在那里等着。这时夏成房里的声音也漏了一些出来,夏成大概是正在和别人聊天,声音大了一点。
      因为宿舍的那些事,夏成非常害怕晚上。现在看来,她的精神状况已经好了很多。她根本没有要立刻睡觉的意思,打完电话后又开始用手机看电视剧。
      而在外面,熬夜熬到了一点钟的沈灵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等到了两点整后,她放弃了,关掉电视,在黑暗中摸索着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沈灵走进房间。在她打开灯之前,她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的屏幕亮了,而且还在不停地震动。
      她走过去,只见上面显示了十四个未接来电。
      联系人是:开水。

      第8章八

      夏成在床上看着电视剧,一直看到了两点钟。她听到外面的电视响了一声,接着外面的灯的开关被按下。
      沈灵居然会熬夜到这个时候,这让她有些吃惊。不过也许是真的有什么好看的节目吧。
      夏成在床上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看手机的姿势。看了一会儿电视剧后她收到了夏海的信息。
      “姐,咱妈喜欢吃什么来着?”
      夏海的“咱妈”勾起了夏成的回忆。夏海四岁的时候,夏成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姐姐。有天夏海蹒跚着过来抓她的衣角,问妈妈去了哪里,夏成脆生生地答道:“我妈打牌去了。”
      那时夏海已经有些懂事了,他纠正姐姐道:“姐,那也是我妈。”
      夏成仍是固执地说道:“我妈打牌去了。”
      两人跟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各自的话。最后夏海急了,哇地一声哭出来。夏海小的时候又小又软,哭起来后倒是挺可爱。夏成看着他,看着看着笑起来,露出两瓣尖尖的虎牙。夏海说他至今还记得姐姐那副样子,控诉道:“姐姐你一点也不疼我。”
      那个吵不过人就哭的家伙,居然这么快地长大了。
      “姐,实在不行了我们提个猪头回去吧,我记得她爱吃这个。”
      手机又响了一下。夏成看着屏幕,哭笑不得:“你真打算让惠天提个猪头回去,要不要我再给你扯一块儿红布绑上去?”
      第二天一早,夏成出来后又看到了早起的沈灵。沈灵虽然没了早睡的习惯,早起的习惯倒还是没改。不过,今天她看上去没那么气定神闲,脸色有些苍白。
      夏成说她今天要回家一趟,晚上不回来。
      “你一个人呆在家里的话,害不害怕啊?”夏成问道。
      沈灵是不怕的。之前那个室友走后,她在这里独自住了很久。她低头吃着饭,而夏成继续说道:“我现在还是怕一个人呆着,我有时会觉得舒婷就躺在我跟前。她的手很冰,没有一丝温度。”
      夏成深深地埋下头去,说:“我有时还会梦到她,你说她是不是在向我索命?”
      夏成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显然是已经陷入到了可怕的回忆里。
      换做别的人,也许这时会好好地安慰一下夏成,可是沈灵却不是这样的。她说:“你梦到她了是吗?我可以帮你问问这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成错愕地抬起头:“诶?”
      两人今天一起出了门。夏成去车站和夏海他们会合,沈灵去学校。夏成走了两步后回过头,只见沈灵独自走在路上,背影有些萧索。
      沈灵要去找一个行踪不定的人。她给那个人打过电话,可是对方起了玩心,要她去猜自己在哪里。
      她需要知道现在学校的哪个地方会有滚烫的热水。开水房还没有开门,而教室附近的饮水机太多,她不知该去哪个旁边。最终,沈灵想起了开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她记得那个人曾说过:“这里的温度很合适。”
      沈灵到达咖啡馆的时候,里面的人并不多。她看到了坐在左边的莫哑,径直走过去。
      “啊,被你找到了。”那端坐着的女孩子正用深井一样幽暗的眼睛看着她。
      沈灵在大一时认识了莫哑,她第一次见到莫哑时,莫哑正在把一杯开水浇在自个儿的手腕上。
      这人的手腕立刻开始泛红,可是她却流露出满足的表情。
      莫哑拥有特殊的体质,她虽然会因为开水而感到疼痛,但并不会被烫伤得太厉害,最多皮肤泛红一点而已。
      她沉迷于开水带来的痛感。如果沈灵想要找到她,只需想一想哪里有滚烫的热水就好。
      服务生正端着托盘从远处走来。坐下的沈灵看到对面的人的眼里满是期待。
      “请慢用。”服务生以为莫哑是在欣赏他的外形,自得地笑了一下。然而莫哑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到了杯子上。
      “可以吗?”服务员走后,莫哑看着沈灵。她现在比以前进步了一些,至少知道不能随便地做些常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沈灵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于是莫哑捏起杯柄,慢条斯理地将滚烫的咖啡浇在自己的手腕上。那褐色的液体在她的纤细的手腕上蜿蜒着,如同河流。那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带着丝丝的诡异和阴森之感。
      好在她们的位子比较偏僻,别的人并没有看到莫哑的举动。
      沈灵表面上仍是淡漠,可是心里已经有些悚然。如果不是为了妹妹,她是不太想和这种人来往的。
      “你昨晚给我打了十四个电话,让我过来。”
      “是。”莫哑的声音因为疼痛有些颤抖。
      莫哑缓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已经没办法照看你的妹妹了。她现在只是失声而已,等再过上几年,可就不只是如此了。”
      莫哑放开杯柄,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黄色的符咒,那符咒上已经被染上了红色的污渍,她说:“她的眼睛已经开始病变了,我想,那里面的虫子正在慢慢地成长。”
      “我想陪着她。”
      “如果你要和她走得那么近的话,那么到了最后,杀掉你妹妹的人会是你。你想这样吗?”
      沈灵默然。
      莫哑又从包里取出一块方巾,擦拭起自己的胳膊。擦干净以后她把桌子收拾干净,好像她从没有用开水烫过自己一样。
      莫哑接着问她道:“你现在的室友是叫夏成吗?我听说她在那间寝室里活了下来。”
      沈灵点点头。
      莫哑笑了:“那间寝室里的鬼是很喜欢杀人的。她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她的命。她的八字和你妹妹的差不多。”
      莫哑一字一句地说道:“六亲缘薄。”

      第9章九

      六亲指的是:父,母,兄,弟,妻,子。说一个人“六亲缘薄”,便是说她与亲人缘分浅。有时人们也会这样说:“六亲无助。”意思是这个人不仅与亲人缘分浅,而且从亲人那里得不到任何帮助。
      莫哑曾对沈灵说,沈岚的命特殊一点,她不仅“六亲缘薄”,“六亲无助”,而且——“六亲大凶”。
      这是沈灵从未听说过的词语,而莫哑则说:“我是为了让你好理解一些才这样讲的,而且讲得很委婉,只是说大凶。如果你要我说明白,我的话可能会讲得有一些难听。”
      此刻,莫哑只提了“六亲缘薄”这四个字,但是沈灵知道,这四个字的后面还跟着那两个词语,只是莫哑不太愿意提起而已。
      咖啡馆里的人这时慢慢多了起来,四周时不时地响起风铃摇曳的声响,服务生柔和的话语,以及杯子轻轻落在碟子上的声音。这些都是属于人间的声音,让坐在沙发上的沈灵心安。不过,对面那人说出的话又让她恍若置身阴间。
      沈灵抓了一下沙发的扶手,接着尽量克制住自己心中的震惊,抬起手去端咖啡。她低下头,咖啡杯里氤氲着的热气给她的眼前布上一层薄雾。她平静地说:“夏成的家庭很好。”
      “你是说她原来的家庭还是现在的家庭?”没了咖啡喝的莫哑握着空杯子,神情有些寂寥,“我算过,她应该被扔过一次。换句话来讲,就是——”
      莫哑说:“她的亲生父母希望她死。”
      沈灵顿时想起了莫哑对那句“六亲大凶”的解释:你妹妹迟早会死在自己亲人的手上。
      她明白夏成为何能在那个宿舍里活下来了。命运给她的安排是让她被至亲之人杀掉,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能要得了她的命。
      沈灵没有想到,夏成的命运和沈岚的命运是相似的。
      她继续平静地说着,但是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那又如何,她现在的父母很疼她。”
      沈灵放下杯子,慢慢地摸了一下此时被她放在一旁的围巾。沈灵知道这条围巾的价格。如果夏成的父母待她不好,她是没有闲钱来买这么贵的一条围巾的。
      沈灵的举动被莫哑看在眼里。莫哑打量了一下那条围巾,忽然问她道:“这东西是在哪里买的?”
      莫哑的这个问题让沈灵惊了一下。她差点忘了,她今天来找莫哑,除了要问妹妹的事,还要来问晚上的那件事。
      沈灵将晚上的事详细地讲给了莫哑,但莫哑一时也理不出头绪,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条围巾有问题。最终她说:“要是目前没什么大事的话,你也别太害怕。我会帮你查一下的,你先不要着急。”
      沈灵颔首,同时将本来想要问的一个问题给咽了下去。早上的时候,夏成很是担心舒婷会来索命,如今看来,她是不用还担心这个了,她的命得由至亲之人收掉,轮不到旁人。乍听上去,这事情似乎还是好事……
      咖啡馆里的太阳光越来越稀少,此时只余下了橙黄的灯光与蹲在角落里的点点黑暗。沈灵准备离开,临走前她把服务生叫了过来,要再点几杯咖啡。
      这次来的是一个新的服务生,他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向她推荐几款咖啡,听上去和练习背菜谱似的。沈灵笑了一下,随手指了几个,然后特意地说道:“要烫一些的咖啡,越烫越好。”
      沈灵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钱,用勺子将它们压在桌上。她起身,对着莫哑道:“我请你的。”
      莫哑报之以微笑。她不过十九岁而已,如果忽略掉她那深井一般幽暗的眼睛,倒是可以用无邪来形容她的笑容。
      因为最近和夏成同住,沈灵一时间不太能习惯得了独自呆在家里。她一进门就打开了客厅的灯,出神地坐在那里。
      她是感受过长辈希望孩子去死的那种氛围的。爸妈抱着两个月的沈岚,领着她一起回乡下的时候,她站在奶奶的屋子里,所感受到的就是这种氛围。
      出生不久的沈岚脸上皱巴巴的,但是很粉嫩。沈灵凑过去亲吻妹妹的鼻尖,而在她的身后,是死一般的静寂。
      她回过头,看见奶奶正站在她的身后。奶奶混浊的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她抱着装满了针线的筐子站在那里,筐子里的银针在黑暗的屋子里闪闪发亮。
      她呆坐到了十一点多。
      将沈灵从回忆里拉出来的是信息提示音。她低头,只见夏成刚刚发来一条消息:“你吃饭了没有啊?”
      沈灵快速地回复着:“嗯,吃了,你呢?”
      “正在吃,我妈妈做了一桌子的菜。她现在把惠天拉到她房间里去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惠天?是那天你带到家里的那个?”
      “嘿嘿,她现在可能会是我的弟媳。”
      沈灵已经能想象出夏成坐在自家的桌子跟前,吃着母亲亲手做的饭菜的样子。这样的场面十分温馨,使得沈灵微微笑了一下:“你是不是都不想回学校了,家里多好啊。”
      “不不,我还是得回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住着哒。”
      沈灵被这句话给逗乐了,她在脑海里搜罗着有趣的俏皮话,还翻了翻图库,想给她开一句玩笑。
      就在这时,她听到自家的门响了。听这动静,不像是有人在撬门,而是有人在用钥匙开门,沈灵清楚地听到了钥匙叮当的声响。
      是房东?不对,房东最近在外地。
      那么,是夏成?夏成现在明明在家里啊。
      沈灵握紧了手机,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她不知道谁会从外面进来,现在已经做好了报警的准备。
      吱呀——门被轻松地打开了,进来的人一脸疲惫之色。
      那不是别人,正是夏成。
      三十岁的夏成。

      第10章十

      夏成似乎是站不稳当,进来后跌跌撞撞地直往沙发那里奔。她坐下后又赶紧起来,去了厨房倒一杯水喝。
      这是最让沈灵觉得神奇的地方。眼前这个人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能够碰到这屋里的一切东西,和常人无异。
      但是,沈灵却接触不到她。当夏成跑去厨房的时候,沈灵伸手想拉一下她,结果手上所感受到的不是真实的身体,而是空气。
      另外,夏成似乎是看不到沈灵的。
      莫哑说沈灵看到的极有可能是以后的夏成的生活片段。
      沈灵呆坐了一下后抬眸望去,只见夏成已经灌下去了一大杯水,并且正在打电话:“没事,我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我一坐车就晕车,改不了。好了你忙你的吧,别操心我了。”
      说罢她因为想要呕吐而赶忙捂住了嘴。夏成又说了两句后挂掉电话,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瓶藿香正气水来。
      喝完了药以后,夏成坐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沈灵看着她,心想,三十岁的夏成身边难道没有人陪着吗?
      斜倚在沙发上的人睡得正沉,额头上还沾着几缕发丝。沈灵想起莫哑说的“六亲缘薄”来,便想着无人陪她的话也好,省得最后要死在亲近之人的手上。
      睡梦中的夏成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因为寒冷而蜷缩起来。
      沈灵下意识地起身,想拿一张毯子来盖在她的身上。起来时她无意中望见了钟表,这会儿已经是一点了。或许等到两点的时候,这个夏成就会消失。她不用为这个夏成操太多的心的,这人只是个幻象,等着她消失就好。
      可是沈灵还是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她的毯子抱了出来。她慢慢地把毯子盖在夏成的身上。那人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还伸出手来自己把毯子往身上拽了拽,满足地笑了一下。
      沈灵也不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就这么坐在这里,静静地陪着熟睡的“夏成”。
      她想,她是同情着她的,就和她同情沈岚一样。只是夏成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还在浑浑噩噩地活着。她终有一天会被亲人逼上绝路,但她浑然不知。
      沈灵轻叹了一下。
      夜晚。凌晨两点钟。
      沙发上没了熟睡的女子,只留下了一张毯子。沈灵抱起它,发现这张毯子上竟还有着温度,似乎真的有人在这里睡过,用它暖过身体一样。
      快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夏成发来消息,说她快要到家了,问沈灵吃过饭没有,她可以帮忙带外卖。
      沈灵正准备在家里做饭,便说不用了。只是她忽然记起了昨晚夏成说过的话:“没事,我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我一坐车就晕车,改不了。好了你忙你的吧,别操心我了。
      夏成似乎一直有晕车的毛病。
      沈灵心里一动,接着也不去洗菜淘米了,而是去把开水倒在碗里晾着。她还在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瓶藿香正气水放在客厅的桌上。
      十几分钟后夏成到了家。沈灵这时正在厨房里切菜,她听到身后的人正在跌跌撞撞地走路,一副随时会摔倒的样子。
      “客厅桌上有温开水,你喝点吧。”沈灵说。
      夏成惊喜地道:“我正想着回来后还得晾点水喝呢,真巧,家里刚好有!”
      夏成端起碗,这时也瞄到了桌上的藿香正气水。
      沈灵想起她上次冒冒失失地让夏成保养皮肤,夏成懵逼地看着她的样子。这次她小心了一些,淡淡地道:“我今早肠胃不太舒服,喝了点药。”
      她回过头,看着咕咚地喝着水的夏成,又道:“你看上去好像晕车了,桌上还有一瓶,要不你喝了吧。”
      夏成喝了药,精神稍稍好了一些,她说:“我打小就晕车,连公交车都坐不了。小的时候我妈妈说我长大了就好了,可是我都二十了,还是没好。”
      沈灵看着案板上的菜,心想:你三十岁的时候还是在晕车。
      夏成见她正在切菜,笑着说:“你比我能干多了,还会做饭,我什么都不会。”
      “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难事,想学的话很快就会了。”沈灵剥了一个蒜,“我小时候也不会做饭。后来我妹妹出生了,我就学着去照顾她,慢慢地会做饭了。”
      夏成听了这话,有些自愧不如。她没怎么照顾过夏海,更没有给夏海做过饭。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知道家里是宠着自己的。
      但昨晚夏成的心里有些膈应。
      夏成用闲聊的口吻向沈灵问道:“你们家里没有儿子吗?”
      “没有。”
      “那,你们两个会不会招上门女婿啊?”
      沈灵切了一个菜花,问道:“为什么要招上门女婿?”
      夏成对她的这个回答感到意外:“你们不招个上门女婿的话,谁来给你们的爸妈养老送终啊?”
      沈灵听闻这话,气极反笑。她反问道:“那么,一般的女婿其实是不用孝敬女方父母,不用照顾女方父母的吗?这样一来,要他们干什么用的?不如让他们滚犊子。”
      夏成没料到一向淡然的沈灵会在这种事上动气,还说出“滚犊子”这种话。沈灵说完这番话以后也自觉失态,又安静地切她的菜去了。
      而夏成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斜倚着睡着了,在梦里她又听到了妈妈的那句话:“以后我就指着我儿子呢。”
      沈灵回过身时看到她睡在沙发上,和昨晚一样地去拿了毯子来。
      沈灵在给她盖毯子的时候,在心里道:“你三十岁的时候,好像没人能这样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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