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爱繁华》白二木

3、第二章 季默，你过线了

　　樊骅有些意外，侧脸看向季默，他眨着眼睛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让她想起学校食堂收养的流浪狗，每次饭点，它都会坐在门口期待的望着过往的学生，对他们碗里的饭菜十分垂涎，口水流了一地也不知。

　　收回视线，樊骅继续算着纸上的算式，并没有遮挡试卷。

　　季默默认樊骅同意，凭借着5.2的良好视力，悠哉悠哉的抄了樊骅的试卷。

　　不过季默是个聪明的学渣，他知道不能全抄，凭着自己的数字偏好选抄了一些，然后有借着极好的同学关系前前后后又抄不少答案。

　　用季默的话来说，他那张试卷是吃百家饭写出来的，集一班学霸的精华。

　　一个星期后随堂考试的试卷发了下来，季默依旧保持着全班倒数第一的名次，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樊骅，她考了一个中庸的分数，不高不低，正好是平均分。

　　同时随堂考的还有二班，二班的平均分比一班的平均分高，就连第一名都是二班的曹思阳。

　　樊骅的试卷是最后放到她桌上的，她平静的看着卷面，久久的没有动，似乎要在卷子上盯出个洞才肯罢休。

　　“樊哥，别难过，胜负乃兵家常事。”蔺诩用笔敲了敲樊骅的肩膀，“你总占着第一也说不过去，得让让人曹思阳。”

　　“诶，你们说今天中午食堂大厨炒西红柿鸡蛋的概率是多少？”

　　樊骅突然转过来吓了蔺诩一跳，吓得他的笔掉在地上。

　　“我来捡我来捡。”樊骅麻溜的钻进桌下。

　　“樊哥，你不会在纠结这个问题吧？”蔺诩的同桌乔绿伊站起来俯下身问桌下捡东西的樊骅。

　　“嗯哼。”

　　樊骅的回答直接让周围人翻了个白眼，那副嫌弃的表情好像是在说“害我们白担心一场”。

　　“对了，小乔，下个月省里的数学竞赛……噢！”

　　樊骅捡起笔起来时用力过猛后脑勺直接撞在桌沿，意料外的撞在柔软的东西上。

　　她抬起眼睛，入眼是白净的手腕，戴着黑皮带的手表，顺着手腕往上，季默不知何时回了座位，她看他的时候他正好也看着她。

　　“谢谢。”

　　樊骅避开季默的目光道了谢，季默的手还挡在桌沿，直到她钻出桌底他才收回手。

　　他的手很白，被撞的手背很快起了一片红。

　　拿着桌上的化学试卷，季默啧啧几声，“蔺诩，你这个化学课代表是假的吧？”

　　“兄弟，你把前后左右的人的试卷全部借鉴了，我们刚刚算过，二十二到满分的区间，很不幸，你抄了个最小值。”

　　“运气不好不怪我们啊，朋友。”乔绿伊在一旁帮腔，“我们还指望你考个满分气死曹思阳呢！”

　　“考满分？别说老师不信，就我，我也不信。指望我还不如指望樊骅。”季默把试卷随意的塞进抽屉，兴冲冲的凑到樊骅旁边，“樊大神你考了多少？”

　　樊骅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季默突然凑过来，还凑得那么近，她猛地退到墙边，如避洪水猛兽。
　　“也就比我多个六十分啊。”

　　“季默，你过线了。”樊骅皱眉，不喜欢别人靠太近。

　　她和季默的桌子中间有一条三八线，是季默的杰作。因为她做题总是会不自觉的霸占很大的空间，而季默是个左撇子，他们的手时常撞到一起。实在是寻不到一个适中的法子，季默效仿小女生画了一条三八线。

　　“刚刚我帮你挡桌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过线？”

　　季默歪着脑袋笑着问，想要从樊骅口中得到答案，最后却败在樊骅淡淡的表情下。

　　退回自己的位置，他摇摇头，用着颇为无奈的口吻，活像是被抛弃了似的，“女生啊，翻脸不认人。”

　　樊骅没理会季默，对于这个相处了一个多星期的同桌，她并没有多少好感，他太闹，她喜静，他的出现轻而易举的夺走了她周围的目光。

　　有时候樊骅挺佩服季默的，一个插班生，那么短的时间就和班里的人打成一片，课间随便往走廊一站，旁边很快就围了一圈人。而同样是插班生的另一个同学，从文科转到理科已经大半年，到现在都没有融入集体。

　　其实某种严格意义上樊骅也是游离集体外的，只不过她没心思去思考那么多，尤其是在高二升高三的节骨眼上。

　　按照她的计划，她不能在学业上出任何意外，但今天化学考试的八十二分结结实实的打了她一巴掌。

　　那堂化学课樊骅听得格外认真，老师再三提及的知识点，她在课本上做了“重要”的记号。

　　晚上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把樊骅叫去了办公室，直到下了晚自习她都没有回来。

　　“看来樊哥这次是凶多吉少啊。”蔺诩老神在在，正准备把手搭在季默肩上一起回宿舍哪想到扑了个空，“诶，你去哪？”

　　“约会啊。”

　　季默笑得十分欠揍，哼着小曲下了楼，楼下花坛他的女朋友程思抱着课本在等他。

　　程思是高一年级的学妹，是季默来省一中的第二个女朋友，长得很可爱，说话也是温温柔柔。

　　不管是什么年龄的男生，温婉的女子总是能一击即中的激发他们的保护欲。季默喜欢程思无关爱情，只是单纯的喜欢那种被依赖。

　　或者，也可以将它理解为猎艳。

　　所以当好奇心得到满足，他没有拖泥带水，大大方方的和程思说了分手。

　　“学长，就到这吧，我先回宿舍了。”

　　程思停下，红着眼睛。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纠缠，只是让季默陪她最后走几圈操场。

　　操场的光线不好，季默看不到她铺满泪意的眼睛，但能从她说话的语气猜到她的表情。

　　“好，以后再见。”

　　季默浅浅的笑着，教学楼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笑容是那么的不真实。

　　“不用再见了，祝好。”

　　说完程思头也不回的走了。多年以后，当她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明星时，有人问她这辈子做过最潇洒的事情是什么，她温婉的笑着，告诉提问的记者，“大约是年少时喜欢一个人，他和我说分手，我没有挽留，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默目送程思离开，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才挪着步子继续绕圈散步，粗略算了算，他还有一年零一个月才能离开这里。

　　季默的家在澜城，他的成绩不好，在澜城可能连大学的门槛都勾不着，但在原籍的老家，他运气好兴许能摸着大学的尾巴。所以今年年初，经过家里长辈们的商讨，他被安排回了原籍，借长辈们的脸面，他进了最好的学校，进了最好的班级。

　　其实对于季默来说，在哪都无所谓，不过是换个地方吃喝玩乐。

　　走了两圈走累了，就在季默纠结今晚是回宿舍睡觉还是翻墙去网吧打游戏的时候，他发现了樊骅。

　　偌大的操场有很多夜跑的学生，樊骅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比起别人是来锻炼身体，她更像是在惩罚。

　　季默向来好奇心重，于是在看台挑了个地方坐下。

　　看台上藏了不少情侣，仔细听还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季默看了一圈没看到班主任，顿时觉得樊骅有些死脑筋，连偷懒都不会。

　　反正也无聊，季默索性坐在操场帮樊骅数圈，打算明天揶揄樊骅看看她那张面瘫脸有没有其他表情。可看了会，他发现樊骅似乎不是老师罚她跑步，而是她自己在罚自己。

　　跑步的人慢慢少了，看台的情侣更是走得一个不剩，而操场上，有个白色的影子还在跑，一直跑到整个操场只有她一个人她都没有停。

　　“你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老师，老师一定会尽力。”

　　“家里出那样的事情，搁谁谁不难受，也不知道她爸是怎么想的，亲生女儿说不要就不要，也是可怜樊骅，那么聪明的孩子。”

　　“唉，妈没了，爸也没了。”

　　耳畔回荡着各式各样的声音，樊骅发了狠似的跑，想要把它们抛之脑后，可是无济于事，她越想逃，越逃不出去。

　　樊骅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少圈，双脚越来越重，步子越来越慢。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头发一股一股的黏在脖子上。

　　睫毛上凝了水珠，她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泪水，汗水是咸的，泪水也是咸的。

　　周遭安静得可怕，只余她沉重的呼吸声，终于她倒下了，重重的摔倒在操场上。

　　趴在地上喘了会粗气，樊骅侧过身平躺在橡胶道上，望着铺满繁星的夜空，她脑中一片空白，闭上眼，冷风吹过是刺骨的寒。有那么一瞬间，樊骅就想这么睡死过去。

　　有脚步声靠近，樊骅累得连眼皮子都不想睁开。

　　“诶，你们好学生都是这么死脑筋？”

　　季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樊骅睁开眼，季默的校服正好落在她身上，带着他的体温温暖了她冰凉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