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渡沄

3、第一章三尸案（三）

　　大头专心开着车，陈志年一路看着车窗外，道路两边的绿植飞速向后滑过，两人一路几乎没有说过话。到清水乡后打听了曾忠武的房子在哪，一路驱车停到了一栋三层的楼房门口，房子大门紧闭，院墙隔着看不清里面，这里就是曾忠武的老家了。
　　大头下车走到门口敲门，里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门打开的同时，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花白的头发已经能看出好几个月都没有修理过了，原本清晰的五官带着颓废的气息，行死走肉大概不过如此，这就是曾忠武了。
　　“你们找谁啊？”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就是曾忠武吧！我们是梧城刑警大队，我叫陈志年，这是刘兴，我们怀疑你与一起凶杀案有关，请你协助我们调查，方便进去说话吗？”陈志年和大头两人拿出自己的证件。
　　曾忠武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惊慌，反而是一脸的平静，曾忠武领着两人走到客厅里面，说了‘请坐’就出去倒水了，陈志年和大头趁着曾忠武倒水的时候打量着客厅，电器和家具都用防尘布遮起来了，墙上的照片也被遮住了，客厅靠墙的正中间有两个牌位，挂着他妻子和女儿的遗像，桌子上还点着香；只有沙发和茶几是干净的，两人刚坐下曾忠武就拿着两杯水过来了，自己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回来找你吗？”大头就开门见山了。
　　“知道，就是杜老头家的事嘛，本来我就没准备逃避，我会为自己做的事负责的，我只是想过完今天就去自首的，反正唯一的念想也没有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啥意思了，早点下去陪她们也好。”大头见曾忠武这么坦白的交代自己犯罪的事实，煞是有些吃惊，但是想到杀了爷孙三人的凶手，对于自己的罪过说的如此风轻云淡感到气愤。
　　“你为什么要杀害杜有才三人？”陈志年也很直白地问。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你们知道吗？那株君子兰是笑笑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送我的，那时候我下班回到家里，笑笑和她妈妈做了一大桌菜，还买了蛋糕，要给我庆祝生日，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很开心，笑笑在我许愿的时候就抱着那盆君子兰出现在我眼前，还说是她妈妈说的‘君子如兰’，‘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帅最帅的’，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很可爱，你们知道吗，那也是她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当时我就答应她第二天带她去游乐园玩；”
　　“第二天我开车带着她和她妈妈去了市里的游乐园，陪她玩了一整天还给她们一人买了一套衣服，晚上我第一次带她们去西餐厅吃了牛排，吃完了之后准备回家的，我提着给她们买的衣服准备放到车上，这时，笑笑的气球被吹走了，笑笑蹦蹦跳跳地去追气球，她妈妈跟在笑笑的后面，那气球被刮到马路那边去了，笑笑追到了马路上，我听见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就看见笑笑和她妈妈被一辆车撞了，当时我奔过去，笑笑妈妈抱着笑笑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救笑笑，一定要救笑笑’，就离开我了，后来笑笑被送到医院也没抢救过来；你知道吗？笑笑那么可爱，怎么会舍得离开我呢，我把她们的骨灰带回乡下埋在一起了，我受不了打击，也没有心思工作，就带着笑笑送给我的那盆君子兰去了市里，其余的东西什么也没带。”
　　“昨天就是我的生日，今天却是笑笑和她妈妈的忌日，在失去她们的这些日子里，我生不如死，我没日没夜的想念她们。”曾忠武诉说往事，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但是脸上挂着眼泪，双手捂着脸，从外表上看就知道他生活的并不好。
　　“哼，他们把我女儿留给我的兰花摔坏了，不仅不道歉，还说一盆破兰花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天晚上他儿子想给我两千块钱了事，那是我女儿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他们一点悔意也没有，想用钱打发我，我不缺他那点劳什子钱，笑笑她们母女出事的时候，我没有能力说出事实，让她们俩的性命被肇事者用钱打发了，那是活生生的两条命啊，人家用钱打通了关系，就判了个缓刑，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们了，这次，他们又这样，就是对我女儿不尊重，没把我女儿放在眼里，后来兰花怎么都养不活了，我心里就更气愤了；心里越想越气，就拿了家里的水果刀，杀了杜老头两口子和他孙女，然后我就回来了，我不后悔杀了他们，凭什么我女儿死了，留下的兰花也死了，他们‘还能开心的生活，我要他们下去给我女儿道歉，然后我给他们抵命。”确实，从曾忠武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悔恨，眼里噙着泪水，也不影响眼里凶光闪现。
　　陈志年和大头静静地听着他讲述，大头手里拿着一只打开的录音笔，一直录着音。
　　“你把凶器放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案子已经明了，导火索是一盆兰花，动机也清楚了，就只差凶器了没找到了。
　　“被我埋在我女儿坟前了，我说了要他们给我女儿赔罪。”只是曾忠武的眼里已没有了泪花，眼角和唇微微上扬。
　　“带我们去吧。”陈志年对大头使了个眼色，大头给曾忠武带上了手铐，拉着曾忠武的胳膊，其实是钳制着曾忠武的行动。
　　曾忠武带着陈志年和大头走到山上，看着一大一小两座坟墓，一种落寞的感觉油然而生，任谁在一夜之间失去自己最爱的两个人，都会受不了！
　　曾忠武指着一小块翻过的泥土说：“这里就是了。”大头在旁边找了根树枝，就蹲下去开始刨开松松的泥土，陈志年看了看周围的土壤，然后蹲下身，用手指捏了一点泥土，心里也就对案情了然了。
　　大头也刨出了那把行凶的水果刀，陈志年看到那把就放在君子兰旁边的刀，面无表情，大头拿出随身带着的证物袋，套着水果刀的刀柄取了出来，又把土推回去掩好那棵静静躺着的君子兰。
　　“把这儿的土带一点回去。”大头立即明白了陈志年的意思，装了一些泥土在袋子里，拉着曾忠武的胳膊跟着陈志年往山下走，曾忠武转过脸看着妻子和女儿的坟墓，一脸解脱，然后，他挣开了打头的钳制，向旁边的石头拼尽全力地撞去，血，染红了石头。

　　回到局里，陈志年则直接回了办公室，百芬和三光也已经回来了，见到陈志年进办公室，站了起来想问也不敢张口，只好抓着大头不放。
　　“大头，怎么样啊？”还是坐在一旁的小乐忍不住张口了。
　　“案子破了，嫌疑人曾忠武自杀了，这是他的口供。”组里其他人听到大头的话都松了一口气；在刑侦小组工作的这几年，陈志年破了大大小小的案子五十多起，见过太多的杀人犯落网，却并没有破案的轻松感，反而内心越来越沉重，33岁了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
　　“这起案子的结案报告，百芬你协助大头写，明天交给我。”陈志年打开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说完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组员都清楚他的脾气，每次案子破了都这样。
　　百芬和大头开始疏理案情，整理录音笔的内容，这时何立也回到了办公室；
　　“何立，什么事啊，高兴成这个样子，以前从卢主检哪里回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有啥好事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啊。”正在整理档案的林玲抬起头问何立。
　　“我今天没见着卢阎王，我在验尸室里实践学习呢，顺便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明天，大神就要到我们组了。”何立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真的确定就是明天吗？太好了，终于能和我心中的女神一起工作了。”小乐听到后第一个响应。
　　“可算是有好消息了，而且一下子两个，明天就可以和大神共事，刚好案子又破了，真是值得庆祝啊。”
　　“她已经是二级警司了，而且在总部干的好好的，怎么会调到我们这儿来呢？我们组长也是二级警司呀，上级是怎么安排的呀？”林玲倒是提出了两个比较有建设性的问题。
　　“就是就是，何立，你在法医部那里听到什么内幕没有？”小乐昂着头问何立，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你们说，从总部调到我们市里，算不算是另一种方式的降级啊？或者说她在总部干的不愉快？明升暗降？”女人的思维就是与众不同，但是林玲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其他几个人听到都若有所思。
　　“哎呀，要我说嘛，都别瞎猜了，我们做好的自己的事就好了，自己的事都还没做好，就替别人担心，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正在编辑结案报告的大头抬起头，一句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都各自干自己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