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渡沄

1、第一章 三尸案（一）

　　“啪”的一声脆响，花盆从高楼上面掉下来，摔得支离破碎，盆里的上好品相的兰花拦腰而断，根茎断得七七八八。小区楼下散步的人都在庆幸，花盆掉下来的时候没有砸到人，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黑色的丝袜映着白皙的皮肤，脚上踩着黑色高跟鞋，拖着疲倦的身体出了电梯，在1803室门前按了门铃，里面却没有人来开门，就在手提包里翻找着，拿出一串钥匙插到锁孔里，转动了一圈门开了，屋里漆黑一片，女人嘴里还嘀咕着‘就算出去散步，灯也不开着，又不是交不起电费了，真是’，伸出手去按了玄关的开关，灯亮的一刹那，映入眼前的血腥画面，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尖叫一声就晕倒在了；

　　梧城经济特区，位于沿海地区，是一座集文化，金融，外贸的港口城市，如今快速发展的经济，很快就暴露这样迅速崛起的年轻城市的弊病，人民缺乏法律知识，也不懂得用法律知识保护自己的权益，导致这个年轻的发展中城市鱼龙混杂，绝大部分人相信用拳头说话是最有效的解决途径，致使案件频发，使得梧城的公安局刑警大队时常处于忙碌的工作。

　　宽阔的梧桐大道上，塞满了各色汽车，道路上充斥着喇叭声，嘈杂地让拥堵的人更加焦急。
　　堵车大队中，一辆黑色的小钢炮缓缓地穿梭在龟速车流中，却又能不剐蹭到两旁的车辆，引来众司机的漫骂，而穿着一件淡蓝色短袖衬衫的男人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污言秽语，双肩蓝色的中国刑警肩章闪耀着，这时吉祥三宝的铃声响起：“喂，陈队。”
　　“MD死小子，再过十分钟你还不到，这个月的奖金扣完。”说完就传来嘟嘟嘟的断线音，何立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使出自己的绝招了，前面就是瓜金立交桥，这个时候三河路不会堵车，只能抄小道了，下了立交桥加速前进，左拐右拐地把一路风景都甩在车后。
　　梧城市刑警大队座落在东面三桥区，屋顶正中的国徽庄严而肃穆地高挂着，清晨的阳光照耀下，一片朝气蓬勃的景象。黑色小钢炮一个急刹车，车胎青烟冒起，抬起手腕看了时间，八点二十八分，还有两分钟，下了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办公室。
　　“Good morning，every one！”何立双手高举着站在门口，办公室没有平常早上那样的轻松氛围，而是一片肃静，八双眼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陈队犀利的眼神也射向他，何立顿时浑身就像被刺猬扎到一样，完了完了，这回又撞枪口了；
　　“何立，你倒是挺按时上班的啊，今天你去卢主任那里支援一下。”陈队布满沟壑的小麦色脸庞平静地说着，但是还是强调了‘按时’二字，因为何立在八点半整的时候进的办公室。何立‘啊’一声，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走过去到空椅子坐下。
　　毕业后进梧城刑警大队一年多了，还是一个小小的一级警员，对于他这样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警员，要是级别可以降为负数，何立的警务级别就是历史最低，所以他就是一块砖，那里需要那里搬，但是他最怕的就是法医鉴定的卢主检了。同事们也因为自己可以不用去法医鉴定支援而感到非常庆幸。
　　“过两天会有洱市的一位同事调到我们组里，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吧，有她加入我们，我们一定要超过一组，成为梧城第一刑侦重案小组，现在，大家抓紧把手里的‘三尸案’破了，把自己手里的工作都汇报一下，大头你先说。”陈队转过身去对着组员说着。
　　“是，头儿。据昨晚报案人的口供，他是听到钟娟的尖叫声才开门出来的，当时钟娟已经晕倒在门口了，他看见屋里的情况后报的警，后来据钟娟本人的口供是她晚上加班到八点回家，回到家时是十七日晚上八点四十分，开门就看见，她的父亲和女儿躺在沙发里，她母亲倒在厨房的门口，她的丈夫从十六日到现在还在外省出差；根据我们调取的监控，确定她说的都是实情，监控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进出案发地点，还有就是被害人家属杜明涛今天早上赶回来了。”大头面色严肃地回报着报案人的口供，陈志年双手交叉托着下巴，面色冷如冰霜。“百芬，你那边呢？”
　　一个清秀的女孩子正色道：“凶案现场除了受害人及家属的指纹及痕迹，凶手没有留下明显痕迹，没有发现凶器，门窗都完好，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但据法医部初步鉴定，凶器为一把宽2.5厘米的水果刀，这种刀市面上很常见，这点我们不能作为突破点；受害人杜小丽，女，六岁，是被凶器扎破肺部致死；袁桂香，女，六十三岁，身上两处刀伤，致命伤是一刀切断颈部动脉，失血过多致死；杜有才，男，六十四岁，身上有四处刀伤，也是切断颈部动脉失血过多致死，死亡时间在十八日下午四点左右。受害人家属钟娟和杜明涛都是一家公司的普通员工，没有负债记录，现场财产没有损失，同时排除了盗窃杀人的可能性。”陈志年听完点着头，似在思考着什么；“三光。”
　　“已经和受害人家属钟娟的公司确认过，案发当天她确实在公司加班到八点，中午的时候曾给家里打过电话说晚上要加班，她丈夫那边也确认了，从十六日到案发，在吉市出差，接到电话后从吉市赶回来，这点和大头那边的口供相吻合，据同楼层三户邻居的反应，受害人杜有才平时比较嚣张，所以不怎么来往，皆有不在现场证明；但钟娟说她公公平时虽然待人不随和，也没有和邻居发生不愉快，夫妻俩也没有和什么人有过节。”三光说道。
　　“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或者指向性的线索？”
　　“暂时没有。”气氛顿时有些沉重，毕竟人命关天，到目前还没有线索。

　　“这样，三光继续调查钟娟和杜明涛身边的人和事，看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值得我们推敲的人，百芬和大头跟我去现场再复勘一遍，其他人抓紧手中的工作，一有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我，散会。”陈志年说完便进了他的独立办公室，队员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工作。
　　何立神色焉焉地坐到办公桌前，又伸长脖子看向坐在旁边的三光。
　　“我真的又要去卢阎王哪里吗？三光，救救我啊。”何立做出一脸的苦相，伸长着手臂向三光。
　　“俗话说，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们会为你的大义牺牲颁奖的，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会记得给你送束菊花的。”三光贼兮兮的说笑，和他喜气的面容一点也不搭，何立又悻悻地收回脖子。
　　“何立，过两天要来一位大神，你就有希望被超度了，坚持啊！”百芬爽朗的声音在桌子对面传过来。这时陈志年出了办公室，手里拿着车钥匙，大头和百芬立刻站起来和陈志年一起出了办公室，背影干练潇洒地消失在门口。
　　“我也该去阎罗殿了哟，走了啊各位，记得清明时节给我送束花。”何立作沉痛的样子走向门口，同事们都哄笑着。
　　“作为好哥们，我送你最后一程吧！常言说得好，说佛送到西嘛。”三光搭着何立的肩膀故作沉痛状。
　　两人在楼梯口分别，何立则去了法医鉴定部，还没到法医部，一股子冷风就从脊梁骨窜出来，明明是夏天，刚出一身热汗的何立顿时变成一身冷汗，何立抱着胳膊悄悄地绕过法医部办公室进了验尸室。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大褂，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正在摆放操作工具。
　　“小川子，哥哥我来陪你来了，高不高兴啊！”见到林川一个人在验尸，何立吊儿郎当的性子立马现行。
　　林川与何立是同级校友，虽然两人的专业不一样，一次机缘巧合的情况下，两人成了好哥们，当时林川被分配回梧城工作，何立则是主动申请来梧城；林川一个扫堂腿就招呼过来了，何立也甩腿接招，两人就在不甚宽阔的验尸室演练了几下拳脚。
　　“唉，我说，你这脑子不见长，腿脚倒是见长啊。”林川收起姿势。
　　“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我可是忙里偷闲来看你的，看你这么忙的份上，我可是主动向陈队争取了过来帮你的。”
　　“别睁眼说瞎话，谁帮谁你心里没数？准是你又迟到了，不然陈队这么会罚你来我们部，你说说你，一个月至少一个星期在我们部门帮忙，你可真忙啊，干脆你就留在我们鉴定科得了，拜托你下次进验尸室的时候换衣服。”被说的何立一点也不脸红，两人在一起互损的时候实在太多，几乎都败在林川嘴下，就没有何立有理的时候。
　　林川出身于医学世家，爷爷是杏林有名的老中医，父母都在医学领域有着不菲的成就，家里都希望他继承衣钵，没想到林川对法医情有独钟，没办法的林爸林妈也只能支持儿子，而林川本人也非常争气，实习期过完，就因为能力优秀破格从法医士提升到法医师了，一举成为国内法医界最年轻的法医师，钦慕他的女孩能把法医部踏成平地。
　　“走你，没办法，你以为我很想来啊，也就我有能力到你们部门帮忙了，你们卢阎王今天在吗？”何立换好衣服一边戴上手套一边说着。
　　“你什么时候能有个正行？今天你还没见过卢主检吗？”
　　“没有啊！”何立两手一摊。
　　“算了，你今天就别去卢主检那里了，跟我去把遗体抬到验尸台上。”说着两人就开始动手，一具成年男尸被安放在验尸台上。
　　“这又是什么案子的受害者？”何立动手时嘴里也不闲着。
　　“这是早上六点送来的，在废弃工厂里被看守人员发现的，你帮我记录就行了，最近太缺人了没办法。”林川说着把记录本和笔递给了何立，便掀开无菌裹尸布着手开始验尸。
　　“死者，男，三十五至三十七岁，面部呈紫绀，右下颌缘中段有0.6*0.2厘米的表皮剥脱伴皮下出血，颈部偏右侧6.0*2.0厘米内检见散在性表皮剥脱伴皮下出血，分别呈弧形，短条行，斑点状，项部偏左侧有4.0*2.0厘米检见散在性表皮剥脱伴皮下出血，呈弧形，斑点状。”林川眼神专注地观察着尸体，又拿出一旁摆放的解剖刀，抬手准备解剖死者的腹腔，何立笔尖翻飞，迅速纪录着林川叙述的鉴定结果，一脸的认真，没有平时半点的嘻哈风格，安静地等着林川解剖尸体。
　　“右侧胸骨甲状肌有出血，皮下出血呈圆弧形，心脏与肺部均有散在灶状出血。”说着又抬起死者的手和脚。
　　“初步判定死者死亡时间在十七日凌晨一点到三点，死于扼颈导致的呼吸衰竭，淤痕无重叠；看来凶手非常狠毒。”林川放下解剖刀，摘掉口罩和手套，何立写好纪录给他签名，林川接过看了一眼签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