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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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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不是,我是个男生,头发稍微长一点点而已]
是男生最好,如果是女生,我其实也不介意的。
我喜欢那种长得像女生的男生,男生女相的男生通常都长得很好看,五官精致,线条柔和,奶油兮兮的、小受类型的高瘦男生。
而且,他还玩锐雯!!!
玩得还不错!
窗户开了一层窗,窗外道路上来往的车辆随着夜风响进屋里,摩擦声惊醒我身上正在往外冒出的一层薄汗。
毯子早已被我甩到了床上,我只穿了件吊带和热裤,却还是感觉浑身热。
眼神也热切,眼镜镜片上起了几团白雾,模糊了些许目光。
真的……他有没有女朋友啊?或者男朋友?
都没有的话,我就追。
把他变成我的老婆,陪我像现在这样子一起玩游戏。那样的话,我就不是一个人了,就有人一直陪着了。
现在,我忽然好想好想跟他说关于那两个法语和西班牙语老师课上的事,因为我刚才有所犹豫,没来得及跟他分享。
我在学校里只有一个朋友,她跟我一起上法语课的,所以没必要跟她再巩固一遍。
我也没法再在现实中主动交朋友,却喜欢在网络上跟陌生人推心置腹。
我想,我其实是很喜欢跟别人倾诉自己的。只要有人愿意一直听,听得认真,我就有一直说下去的动力。
只要他愿意一直听。
他听着,时不时回句话告诉我他听着。
这么久,好像从来没有人愿意耐心听我说我想说的这些琐事。
不知彻夜漫谈后,他是否还会愿意这样继续跟我说话,而不是变得形同陌路?
我睡不着,想着今天发生的事,隐隐期待着明天。
对了,那首古风歌是河图的《三世》。
终于想出来是什么歌了。
……
第二天是礼拜天,我爸妈都休息在家。
我醒来时,他们已经开车去过一趟附近的华人超市了,帮我买了好多吃的,还买了蛤蜊。我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就被我爸缠上了,快六十岁的人了,还一口一个“宝贝”地叫,普通话发音还算标准,但是不是上海口音——
——“宝贝你终于醒啦?”
——“宝贝我们给你买好吃的啦你来看看。”
——“宝贝这个瓜很甜的你尝尝看。”
……
我礼貌地微笑着摇头:我不太想吃,你们吃吧
他坚持:“吃啊,多好吃啊。”
我本来心情挺好的,但被他这么一缠,越来越烦躁。他挂着一张令人不忍的笑脸,想着老妈反复说让我对他态度好点,我努力维持着个好脸色,加大声音重复一遍:“老爸,我不想吃,你们吃吧。”
他还是一副笑脸,挑眉睁大眼:“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我不是头一次到凌晨才睡,他也不是头一次问。我一直很讨厌他问我这个问题,还有这样热切的笑脸,真的很烦人。我随口敷衍道:“两点多吧。”
他还问:“真的假的?”
“这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我有气无力地拉长尾音,但他还在喋喋不休,终于又一次惹我歇斯底里:“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转身回到房间内,然后把门关上,关紧。
锁不了,因为他们特意把锁弄掉了,好随时随刻推开门监视我在干嘛,令我总是感受不到安全感。
我跟他们不算亲近,尤其是我爸。
小时候他们俩在非洲做生意,据我妈说,当时因为非洲那边有小孩子容易感染上的非典流感,死亡率极高,所以没有带我一起去,把我丢给我大姨妈姨爹养着。后来非典疫情好了些,就把我带到非洲养了不知道多久,来来回回,反正我是不记得那段过往有多美好了,只有一段在碎石路上摔倒、膝盖血流结痂的记忆,在哇哇大嚎的哭闹声中,我右膝盖左边形成了道菱形的疤。
从记事起,基本上就是跟我姨妈妈姨爹爹过的。那段时间,我妈在国内,我爸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做生意,几年见不上几次面。
后来,不到十岁的我跟着我爸妈来了美国,跟在国内的姨妈姨爹分离。
从一开始的又哭又闹又作渐渐变得逆来顺受,从英文聋哑儿到跟周围人对答如流,我乖乖接受了他们为我准备的命运。
但到现在过了七八年,大多数时候我还是对我爸爸怎么也亲近不起来。装模作样可以,却不会发自内心。
跟国内的大姨妈妈也渐渐生疏了,刚来时,天天盼着求着想要跟她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后来却懒得应付电话。前不久听到电话里头她回忆往事,说我小时候总爱说自己是她的二女儿,她和善可亲的口吻却像是在说一件童言无忌的笑谈。
她没恶意,但我已不复彼时心境。
如果真的把我当成小女儿,又怎么会让我来这里呢?又怎么会放心,把那样的我交给那样的我妈?
……
上了游戏,那个锐雯在游戏里。
我看了看他的游戏状态,是在玩锐雯没错。于是,我没去玩游戏,去旁观了他。
他正对线一个炼金,那炼金出了好多个杀人戒指,他多兰盾,站得离炼金很远很远。我静静地观摩,期待着他的对策是什么,却慢慢变得让人感到不知所以——本来是炼金领先的局,炼金先捡了个打野的便宜人头,但后来打到一半,炼金居然断线了,于是,那个锐雯就轻轻松松单带赢了一局20投。
我对这意想不到的结局有点懵,因为我本来是想学习他怎么对线炼金的,看看细节啊什么的,什么时候合适拼,用哪套连招……
现在看来,锐雯打炼金,想赢游戏,是不是得要画个圈圈诅咒对方掉线啊?
旁观有三分钟的延迟,所以当我退掉旁观页面,发现他可能是退出游戏后看到我在旁观他,先给我发了条消息:[嗨]
我一直觉得这种开场白很无趣,但也嗨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看他似乎没有要继续打排位的意图,就心血来潮地问他:[你能不能帮我代打箱子啊?]
他疑惑。
我解释:[就是海克斯科技的那个箱子啊,你帮我游戏里打S等级拿箱子,也就是我在说——要不要跟我一起玩匹配嘛~的意思]
——我会的英雄的箱子都拿完了,不会的英雄拿不到S,所以要找人帮我打S。
我配了个“嘻嘻”的颜文字撒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好不好嘛~~ (●'◡'●)]
他:[可以,但是得等一下]
他没跟我说原因,但我还是乖乖对着屏幕等,想着等一下要玩什么英雄。等啊等,等到某一刻,他对我说:[我回来了]
我立马直起身子,把他邀请进了盲选匹配,意思意思问了问:[你还有别的朋友要来一起玩吗?]
私心而言,我是不想有人来打扰我们的,但还是做好了有人要来的准备。
他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没有,我不认识多少朋友]
随后解释:[我才刚从韩国旅游回来美国,我在那里玩了几个月的韩服,这实际上是我第一次玩美服,真的谁都不认识,目前为止,就认识你一个]
他向我淡淡倾诉,似乎并无波澜起伏。
我照单全收。
而从我读完这句话的那刻起,我仿佛被一层隐形的枷锁牢牢套住,伴随着万千思绪,戳中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
那些字符化作精致的雕琢利器,从此被他一刀一刀须臾间镌刻进我脑海里——
我就认识你一个朋友。
那之后无数个午夜梦回,我经常想起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句烙在我灵魂上的魔咒,每个字母和空格都那么清晰。
想起后,就再也睡不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