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城故事汇》棠城

2、二、小红帽

　　小红帽要去看望外婆。
　　妈妈为她准备了一篮子食物，和一把匕首，叮嘱她说：直接穿过森林不要停留，不要摘路边的野花，不要吃树上的果实，不要被歌唱的鸟儿带错方向，更不要相信任何迷惑你的谎言。
　　小红帽点点头，提着篮子出发了。
　　路边鲜花盛开，她留恋地走过。
　　树上果实色泽诱人，她忍住了嘴馋。
　　鸟儿婉转歌唱，她只顾埋头赶路。
　　傍晚的时候，她终于快到外婆家了。
　　一声枪响惊动鸟群，小红帽回头，远处有人朝她走来。
　　猎人提着猎枪，问她：你看到一只受伤的狼了吗？
　　小红帽紧张地摇头。
　　猎人怀疑地说：这是被诅咒的森林，这里的狼可以伪装成人，怎么证明你不是狼？
　　小红帽说：我没有受伤。
　　猎人把枪口瞄准她：也许你是它的同伴，我打中的不是你，也许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小红帽不知道怎么解释，手心沁出了汗。
　　猎人是一位出色的杀手，敏感而多疑，事实上，他已经被这样的假象欺骗过很多次。
　　猎人说：狼有自愈能力，如果你不能自愈，我就相信你。
　　小红帽感到害怕：然后呢？
　　猎人犹豫了一下，食指缓缓扣下扳机。
　　小红帽浑身发抖。
　　如果她能自愈，就会被当作狼猎杀。可她没有那样的能力，证明了自己是人后，迎接她的仍然是死亡。
　　无论如何，子弹都会要了她的命。
　　震耳的狼嚎从身后传来，猎人迅速调转枪口，一只瘦狼扑向他，爪子一挥打掉猎枪，又一挥，猎人失去了左脸的皮肤。
　　猎人哀嚎着在地上打滚，最后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小红帽早已吓呆了，看着狼朝她走近。她害怕极了，不敢看狼的眼睛，但她知道，那是一双蓝色的，可怕的眼睛。
　　你要吃我吗？她问。
　　我不会吃你，我救了你。瘦得皮包骨的狼说。
　　狼的伤口只是子弹擦伤，伤口缓缓愈合。
　　听到狼会说话，小红帽更加恐惧了：你真的能伪装成人吗？
　　狼说：我能伪装成任何我想要的模样。
　　小红帽问：你为什么救我？
　　狼说：我只是想有人陪伴，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放你走。我不会伤害你，因为我爱你。
　　小红帽沉默，问：为什么？
　　狼有着狰狞可怖的面孔，此时却露出虚弱的微笑。
　　狼说：没有为什么，我爱你，就像爱盛开的鲜花，爱甘甜的浆果，爱鸟儿的歌唱，爱清晨的露珠，我是一只善良的狼，我必须爱你们所有。即使是猎人，我也选择宽恕他，给予他同样的爱，这是善良的真谛。
　　小红帽低头掩饰怀疑的神情。
　　天快黑了，小红帽不愿留下，狼担心她沿途遇到危险，想送她去外婆家。
　　小红帽拒绝说：猎人认为我也是狼，你和我一起，我就更解释不清了。
　　狼笑了：我送你，只是为了证明我的善良。
　　小红帽还是拒绝。
　　狼说：你不相信我，认为这是我的伪装，所有人都不相信狼也可以是善良的。
　　小红帽怕激怒狼，不说话。
　　狼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靠野草野果充饥，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可森林里的动物见了我还是会跑，除了你甚至没人听我说话，我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
　　小红帽小声说：没有人会相信一只狼。
　　狼说：如果我是人，你就相信了吗？
　　小红帽想了想，无法给出答案。
　　小红帽准备离开，狼保证只会远远跟着。
　　小红帽依然拒绝：我的外婆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我不想让你知道她住哪里。
　　狼苦苦哀求：我的胃适应不了野草和浆果，我就要饿死了，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证明自己。
　　小红帽听说狼要死了，心里不再害怕，拿起藏在篮子里的匕首刺向狼。
　　狼太虚弱了，没能躲不开，濒死的它伤口不再自愈，一直流血。
　　狼的蓝眼睛凝视小红帽，像冬季的湖面，渐渐结冰。
　　狼说：你走吧。
　　小红帽握着匕首再次靠近，直到狼发出巨大的咆哮，吓得她落荒而逃。
　　因为慌张，小红帽迷了路，直到天黑才找到外婆的小木屋。
　　木屋里的灯亮着，她高兴地喊着外婆，却没人来迎接她。
　　小红帽走进木屋，看到外婆躺在床上。
　　外婆生病了，虚弱地躺着动不了。
　　小红帽拿出篮子里的食物：外婆，吃点东西吧，这样才能好起来。
　　外婆病得声音也变了，沙哑地说：那些食物并不能让我好起来。
　　小红帽躺在外婆身边，试图用陪伴减轻她的痛苦。
　　但很快，小红帽觉得奇怪，
　　小红帽问：外婆，您的耳朵为什么变大了？
　　外婆说：耳朵大，为了听清你的话。
　　小红帽问：外婆，您的眼睛为什么变大了？
　　外婆说：眼睛大，为了看清你的美。
　　小红帽问：外婆，您的手掌为什么变大了？
　　外婆说：手掌大，为了抓住你，再也不要离开我。
　　小红帽问：外婆，为什么您的嘴巴也变大了？
　　外婆说：嘴巴大，为了把所有的话都说给你听，你愿意相信我吗？
　　小红帽轻轻地拥抱外婆，感受着温暖的甜蜜，却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心中警觉起来。
　　小红帽说：外婆，我爱你。
　　外婆沙哑地说：亲爱的，我也爱你。
　　小红帽悄悄掏出匕首，刺进外婆的胸膛。
　　外婆发出痛苦的哀嚎，血淋淋的人皮从身上脱落，露出狼的模样。
　　狼说过，它能伪装成任何它想要的模样。
　　鲜血染红床单，顺着床沿滴在地上，屋里充满血腥味。
　　小红帽悲痛万分：你杀了我的外婆。
　　狼奄奄一息地滚落到地上，皮毛上沾满人血和狼血。
　　狼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外婆住在这里，你说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我披上她的人皮，你是不是就愿意相信我了？
　　小红帽擦掉眼泪，又刺了狼一刀：你杀了一个善良的人来证明你的善良。
　　狼绝望地说：可如果不这样，我该怎么证明呢？
　　小红帽说：你证明不了，当你是狼时，没人会相信你的话，可当你披上人皮时，你已经不再善良。
　　狼绝望地闭上眼，小红帽割断了它的喉咙。
　　小红帽哭了很久。
　　她害怕狼的自愈能力，害怕它会再次醒来，于是把狼拖到屋后面的湖边，剖开它的肚子在里面装满石头，最后把它沉入湖底。
　　做完一切已是深夜，小红帽在地板下找到了死去的外婆，伤心地为她披上人皮。
　　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门外的人询问能不能收留他一晚，是猎人的声音。
　　小红帽吓得发抖，猎人闻到血腥味，撞开门闯了进来。
　　他的半张脸包裹在渗血的纱布里，露出的另外半张脸在看到小红帽时瞬间变得凶恶，立刻伸手摸索身后的猎枪。
　　小红帽连忙解释：我不是狼，狼已经被我杀了，在这里。
　　她指向地板，可看到的只有外婆的尸体和满地鲜血。
　　狼已经沉入湖底。
　　猎人愤恨地说：可恶的狼，你竟然杀了一位无辜的老人！
　　小红帽哭着说：她是我的外婆，我不是狼！
　　猎人举起猎枪，黑幽幽的枪口抵在她的胸口。
　　猎人说：怎么证明呢？
　　小红帽瑟瑟发抖，外婆死了，狼在湖底，她该怎么证明呢？
　　猎人讽刺地说：不用解释，我很快就会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小红帽泪流满面，猎人缓缓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