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娇宠》陆知遥

18、进府

　　春花一脸喜色地问道：“爹，刘管家有没有说，给我们具体安排什么差事？”
　　“这倒没有，你们明日去了，就知道了。”杨大柱缓声道，“说起来，谢府人口也简单，谢老爷子早些年就去了，只留下谢老太太和一个老姨娘，老姨娘无所出，现在家中只有老爷、夫人、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并两个姨娘，还有个未出阁的小姐。再有的，便是嫡出的一个哥儿。 ”
　　春兰正色问道：“如今这谢府，是谁当家做主？”
　　杨大柱摇了摇头，方道：“老爷夫人上了年纪，自然不管事。在外有大少爷打理，在内有大少奶奶打理，说起来，这位大少奶奶身子竟不大好，大事也罢了，一般的闲杂琐事，只让下人们找二小姐做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管着全府诸多琐事，也算是一件稀罕事。”
　　春花扬起眉毛，随意道：“管谁当家做主，只要让我进了府里就行。他们家的二小姐倒是个有福的，到底是大户人家，不仅没薄待了女儿，还让女儿管着府里的事。”
　　赵秀皱了皱眉，板着脸色道：“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便是咱们这小户人家，我何曾薄待过你了，何必羡慕别人？”
　　春兰连忙打圆场道：“娘，春花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您别多想。”
　　赵秀撇了撇嘴，正色道：“我跟你们说，你爹使了银子，好不容易把你们弄进去，你们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分寸，大户人家规矩多，可不能有半点差错。每月得了月钱，记得交到我手里，你弟弟读书，家里吃穿用度，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你们也大了，也该懂点事。 ”
　　春兰应了一声，春花却在心里有一丝不满，淡淡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杨大柱带着两个女儿来到了谢府，交给了刘管事，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刘管事看着春兰和春花，咳了一声，正色道：“你们的爹在府里做事多年了，想必把府里的情况都跟你们说了，我就不再赘述了。杨春兰，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二小姐屋里的碧云会过来，带你进后院，你去伺候周老姨娘。杨春花，你跟我来，厨房的管事妈妈跟我说了几次，缺一个烧火丫头，正好你补上这个缺。你们二人的月钱都一样，每人每月二钱银子。”
　　春兰不禁感慨一句人情冷暖，就算爹在府里干了这么多年，毕竟地位低下，便是使了十两银子，也只能分到这样不显眼的地方。想来也是，一个没有子女，毫无地位的老姨娘，她自己都得不了多少月钱，何况伺候她的人？再者，厨房的烧火丫头，不仅是个苦差事，还是厨房地位最末等的人，当然没多少月钱可拿！
　　一两银子就是十钱，爹使了十两银子，也就是一百钱。核算下来，她们两姐妹，要足足干上两年多，才能真正开始挣自己的月钱！
　　春兰能想到的，春花自然也能想到，她皱了皱眉，轻声问道：“刘管家，这月钱以后会涨吗，多长时间，能涨一次月钱？”
　　刘管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声音透着一股慵懒：“你这丫头，还没干上活呢，就想着涨月钱的事了。你干的好了，主子有的是赏钱给你，还用在乎这点子月钱，干的不好，犯了错，就被打发出去了。好好干你的活，比什么都强，别想些有的没的。”
　　春花有些不满，又不敢争论，只得跟了刘管家去了厨房。刘管家站在厨房门口，向里喊道：“李婆子，今天我把人带来了，你出来看看，中不中意？”
　　李婆子闻声，连忙走出来，看到春花长得不错，似乎眉梢眼角带着一丝高傲，见她出来，也不知道上前巴结，便有些不满道：“你叫什么？”
　　春花见李婆子没好声气，她本来就不愿做烧火的活计，心里也有些恼火，噘着嘴道：“我叫春花。”
　　李婆子皱了皱眉，叉着腰，大声道：“进了这厨房，可就归我管了，收起你那副张狂样，这里也不是你家，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你若是瞧不上厨房的活计，家去，自便。”
　　春花看着李婆子仗势欺人的架势，心里万分不满，但是初来乍到，少不得隐忍一些，便缓和了语气，轻声道：“妈妈别生气，能到厨房做活计，我已经很知足了。只是我贸然离家，心里有些放不下，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妈妈，还请妈妈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说完这句话，春花虽不情愿，还是低下头，朝着李婆子鞠了一躬。
　　李婆子本就想拿着春花作威作福，显摆一下她作为厨房管事妈妈的气派，如今见春花识趣，若是再为难她，倒显得自己狭隘了，便挥了挥手，冷着脸色道：“还算你知道规矩，跟我进来吧。”
　　春花跟着李婆子进了门，李婆子便直接让她去烧火，又板着脸嘱咐道：“若是柴火不够使了，自己去院墙边上拿，等主子们吃过饭，送了碗筷回来，要紧洗干净放在柜子里，别的活计，等你干上两天，熟了之后再说吧。”
　　春花坐在木凳子上，一边烧着火，心里却在想着，我姑且受着这些气，早晚有一天，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我绝对不会久居人下！到那时，便是你们恭维我，我都看不到眼里！
　　这边，春花的事情安排妥当。那边，春兰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来领着她进后院，心里正暗暗着急，可巧一个小丫环路过，春兰便赶紧上前询问道：“刘管事说，让我等二小姐屋里的碧云，带我去后院，说是让我伺候老姨娘，只是一直没见到人，烦劳姐姐向里面通报一声吧。”
　　小丫环瞟了春花一眼，哦了一声，用一种极为轻蔑的语气道：“看你这身打扮，就是外头贫家小户来的吧。怪不得不懂规矩，碧云姐姐的名号，岂是你能直接喊的？管事既让你在这里等着，你何必着急，等着就是了。碧云姐姐忙着帮二小姐处理事务，得闲了自然会过来。”
　　一边说着，小丫环看到碧云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连忙换了一副嘴脸，迎上去，恭敬道：“碧云姐姐来了，我正要去请姐姐呢，这丫头等您半天了，我看着可怜，还想替她通个信呢。”
　　碧云也没搭理那个小丫环，咳了一声，打量了春兰一眼，冷着脸色道：“跟我走吧。”
　　春兰只得跟在碧云身后，一直走到了后院西南角很偏僻的一处小院，碧云停下了脚步，往里一指，冷声道：“这就是老姨娘住的地方了，你自己进去吧。每月月中，记得去账房支取银子。这里离厨房远，一日三餐，老姨娘和你的，你去厨房自取。打扫庭除，洗衣熬药，差不多也就这些了。”说罢，也不等春兰回话，便转身走了。
　　果然，就算都是下人，有些地位的，在主子跟前得脸的，自然觉得高人一等。也罢，世事如此，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的伺候老姨娘也就是了。
　　春兰走了进去，发现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及至走到屋门口，听到一个苍老又带着倦意的声音：“香儿，给我倒杯水。”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透着不耐烦：“快病死了，哪来这么多事？也是我倒霉，偏偏分到你这老婆子的屋子，半死不活的，拖了这么长时间。我爹已经给了管事银子，只要新的丫头一到，我就不用在这里守着你这个活死人了。你只管找新的丫头要水喝吧。”
　　春兰一把掀开帘子，看到一个丫头坐在椅子上，正在喝茶，忍不住皱眉道：“有你这样的吗？老姨娘好歹也是主子，要水喝，你说话怎么这么冲？你在家也跟你父母这样说话？”
　　香儿见春兰来了，瞟了春兰一眼，冷笑道：“你就是新来的丫头吧，我当是谁，凭你也来教训我？实话告诉你，我很快就去伺候少奶奶了，以后，你就守着这个老婆子吧。你若是现在跪下向我道歉，说不定我一高兴，以后有了机会，在少奶奶跟前提一嘴，你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春兰来到府里，已经是低三下四了，没想到，目前这个和她一样的丫头，也这么嚣张，忍不住动气道：“好大的脸，给你下跪道歉，你凭什么？你去了少奶奶屋里，也不过是个下三等的丫头，有什么好显摆的，难不成，你是去近身伺候的，只怕不准吧？我在这里，好歹也是老姨娘的大丫环，而你，出了这个门，就是个小丫环。若按尊卑，你该给我跪下才是！”
　　香儿冷哼一声，不屑道：“有大丫环的名声，没大丫环的福气。看看别的房里，主子一高兴，人人得赏钱，再看看这里，冷冷清清，伺候久了，只怕过了病气，也就早早去了呢。你稀罕这个大丫环的位置，我可不稀罕，你就守着这个病老婆子吧。你要是熬两三个月，还不让你家里人使银子离开这里，那才算是你的本事呢！”
　　春兰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刘管事之所以故意安排她和春花做这样的活计，明显是预料到，她们小姑娘家，肯定做不长久。到时候，要么，灰溜溜的离开府里，送礼的银子便打了水漂。要么，就只能再多使些银子，求管事给自己换个活计。
　　小小一个谢府，就有这么多暗规则，为了多捞些钱，刘管事，真是一手的好算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