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娇宠》陆知遥

17、算账

　　杨母皱了皱眉，冷着脸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算账啊！”春兰挺直腰板，正色道：“就从分家算起吧，现在，二叔住着东厢房，三叔住着西厢房。我想问问，若是以后二叔三叔分家，这房子怎么算？”
　　杨母撇嘴道：“当然是他们仍住在厢房，只是不在一个锅里吃饭，这有什么可问的？”
　　春兰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二十亩的田产，奶奶又是打算怎么分的呢？假如二叔没出这档子事，这三十五两的银子，奶奶又打算怎么分呢？”
　　杨母有些气恼，春兰问的问题，她当着三个儿子的面，实在不好回答，便道：“你这死丫头，既然你们分了出去，何必管你二叔三叔怎么分，横竖和你们没关系。”
　　春兰冷笑一声，不屑道：“奶奶不想说，我权当奶奶公平公正，把这些东西平分了。就算奶奶留下五两银子使用，加上每年我爹和二叔三叔给你们的养老钱，也够使的了。还剩三十两，我二叔三叔都能分十五两。”
　　杨母立刻道：“你这话说的倒是，我对你们这一房可没偏心，也仍旧给了你们十五两银子。”
　　春兰笑了笑，正色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二叔三叔虽然也得了十五两银子，但是他们的银子不用买房，也就是说，他们比起我爹，每人多得了几间厢房，而且每人还能得到十亩田地。而这些，我爹都没有，在分家的时候，被你扣了下来。你们霸占着我爹的田产，也好意思向我爹要银子？既然你们占了田产，也不肯给我们，索性就当你们给了我爹六亩地，只是我们把六亩地折算成银钱，当做养老钱一次性给了你们。”
　　“按照现在的行情，一亩地能卖四两银子，六亩地就是二十四两银子。按照你们和我爹的约定，每年交养老银子三两，也就是八年。那么，以后的八年里，我爹不需要向你们交养老钱，因为拿地抵消了。你们卖掉六亩地，得钱二十四两，算作我爹给你们的养老钱，如果你们愿意拿出十五两银子帮扶二叔，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们再无关系。”
　　春兰说完这席话，一群人都怔住了，赵秀率先反应过来，挽了挽袖子，摆出一副强势的模样，大声道：“你们都听见了吧，我觉得春兰说的有道理，再也没有我们分到最少的财产，每年还要交三两银子的道理。就这么定了，用地抵消你们的养老钱，八年后，我们再交银子。”
　　杨母气急败坏地说：“你，你这是什么算法。既然分了家，都是落定的事了，翻什么旧账？就算你们不肯出钱帮扶二柱，每年三两的养老银子，也是不能少的。若是不交，你们就是不孝！你这死丫头，还有你这个贱妇，今天我非要撕烂了你们的嘴，看你们还敢不敢满嘴胡沁！”
　　一边说着，杨母作势又要扑上来，杨大柱伸手拦住，铁青着脸色，大声道：“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给我滚！以前碍着情面，我不想多说什么。如今你越发上来了，不仅要钱，还想打人，这是我的家，用不着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在这里指手划脚，出去！”
　　杨大柱也是气急了，再也顾不得礼义孝道，对杨母说了这番狠话。杨母怔在了原地，她还是想不通，原本老老实实，任人欺压的杨大柱，怎么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杨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喊道：“你凶什么凶，就算隔着肚皮，你也要叫我一声娘，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跟我走，咱们去见族长。儿子骂娘，孝道都哪里去了。不按照族规打你二十棍子，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杨老爷子看着这场闹剧，也是焦头烂额，钱没要到手里，春兰一番算账，反倒折进去了八年的养老银子。眼见杨母还在喋喋不休的吵闹，杨老爷子拿着拐杖在地面上重重的砸了两下，大声道：“好了，还嫌不够乱吗？咱们是做什么来的，二柱的事情，现在都没解决，祖宅都快没了，你们还有心情吵闹？”
　　杨母见杨老爷子动了气，便噤了声，不再多言。杨老爷子缓和了脸色，看向杨大柱，轻声道：“大柱，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委屈。这样，爹也不为难你了。你娘再不好，你兄弟再不是东西，好歹看在我的份上，多担待些，兄弟之间，还是要走动的。我好歹养你这么多年，这份恩情，你总不能忘吧？我也不要你三两银子了，以后，你每年只交一两银子，这样总行了吧？”
　　杨老爷子打出感情牌，话又说到这个份上，杨大柱本来被磋磨到坚硬的心肠，如今也有了一丝的活泛，叹了口气，方道：“爹既然这样说了，我到底是您亲生的，虽然分家不公，我也不计较了。以后每年只给您一两银子，多余的事，我再不管。我也希望，像今天这样，爹带着一家人闯进来，又是逼着我们卖房，又是伸手打人的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发生。”
　　杨老爷子也有几分愧色，叹气道：“好，你们单门独户了，以后爹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杨老爷子带着一家人出了门，看上去有些失落，喃喃自语道：“大柱真的是长大了，他再也不是从前的大柱了，我管不住了。”
　　杨母只担心二柱的事情，急道：“大柱不给钱，这事到底该咋办，老头子，你出个主意啊？”
　　杨老爷子叹了口气，沉声道：“还能咋办，少不得把地卖掉几亩，偿还债务。”
　　杨母虽然有些心疼，但是比起田产，只要二柱没事就好，便狠了狠心，第二天就找了个买主。买主知道杨家急等着用钱，讨价还价，最终，杨母卖了五亩地，也只得了十七两银子。
　　杨二柱拿着这笔钱，交给了李虎。李虎当着杨二柱的面，撕毁了那张借据，还说以后不会为难他。杨二柱这才彻底放心。
　　这事一直是冯翠红的姑妈江氏在中间牵线搭桥，江氏得了信，赶紧来到了李虎家，见面便笑着奉承道：“李大少爷，我听说事情办妥了，要不说，还是您有本事呢。按照原先咱们约定好的，您拿大头，我们拿小头，只要十五两银子就够了。”
　　李虎笑了笑，请江氏坐下，正色道：“姑妈，十五两银子，我自然不会少你们的。只是我有一件事，还要请姑妈帮忙呢。若是成了，我再拿出五两银子孝敬姑妈也使得。”
　　江氏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听了这话，立刻两眼放光，忙道：“大少爷请说就是了，什么钱不钱的，能帮大少爷做事，是老身的福分啊！”
　　李虎挽了挽袖子，看向江氏，直言道：“我觉得你那侄女不错，年轻貌美，只是早早的死了男人。她也是个没眼光的，谁不好托付，偏看上了杨二柱那个软蛋。我有心想和你侄女结为夫妻，只是我一向粗糙惯了，也不知她肯不肯，少不得烦劳姑妈去说上一说。想必有姑妈出马，事情十停有九停能落准了。”
　　一边说着，李虎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了江氏，江氏也不推辞，连忙接了，笑着说：“那是自然，大少爷这样的人，人品才貌都是上等，我只需跟我那侄女说上一声，保证能成。”
　　两人又客套几句，江氏见李虎并没有给那十五两银子的打算，心里便有了谱。出了李家大门，江氏又拿出银子摸了摸，喜不自胜，一径往冯翠红那里去了。
　　冯翠红见江氏到来，只当银子到了手，便道：“姑妈，那十五两银子，你留下二两买点心，只把剩下的交给我就是了。”
　　江氏皱了皱眉，坐了下来，叹气道：“翠红啊，姑妈有件事，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银子我没拿回来，倒是李虎托了我一件事，我实在为难，若是不成，我只怕就死了。”
　　冯翠红见江氏说的如此严重，心里有些忐忑，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家，颤声问道：“姑妈，他说什么了，什么不成了，就死啊活的，你可别吓我。”
　　江氏缓声道：“他说，希望你嫁给他。”
　　冯翠红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没好气道：“哪有这样的事，他既拿了银子，还想把我也要了，我不嫁他，他能把我咋样？五大三粗的，长得又丑，一脸凶相，便是不要那十五两的银子，我也不嫁这样的人！”
　　江氏早就料到冯翠红会这样说，她知道冯翠红不爱钱财，只爱俊朗的后生。
　　江氏故意抹了一把泪，哭道：“他那样的人，是配不上你，可是他再三托我，说是我弄不成，便不让我好过。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临了还不得善终吗？翠红，你只看在姑妈份上，就答应了这件事吧。”
　　冯翠红低头不语，江氏继续道：“我在路上，也想了想，实在不行，你就出城，再找个安生地方，也能过日子。我倒是没什么，大不了豁出这条性命，只是还有你姑父和你表哥他们，这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呢？其实往细了想，若是你真嫁给李虎，虽说他长相差了些，但是在这一片，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至少没人敢欺负你。何况他资产丰厚，你也不会受苦。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觉得你嫁给他，也是个过日子的道理。你觉得呢？”
　　江氏一番威逼利诱，冯翠红也不免动了心思，何况她也不想连累姑妈，只得道：“既然他托了姑妈，一切由姑妈做主就是。”
　　江氏内心欢喜，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样，一连声的说着委屈了冯翠红。出了门，便开怀大笑，高高兴兴的跑去告诉了李虎。不过几日时间，李虎便穿了红袍，把冯翠红娶了过去。冯翠红和李虎相处日久，倒也和睦，夜里甚是顺心遂意，便一心一意的过起了日子。
　　正月十六，杨大柱傍晚回家，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刘管家给春兰和春花安排了差事，明日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