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低绿枝》蔷薇蔓蔓

42、豆瓣酱

　　秦枝一早前已经把胡豆瓣剥好，放置在阴凉处生了香灰，那么今天要完成的就是——剁辣椒。
　　“阿姐，让我来吧！”秦桑一挽起袖子跃跃欲试，阿姐剥完了豆瓣，总不能让阿姐一个人把所有活做完了。
　　天气很好，秦桑一把菜刀和菜板挪到院子里，院子里那棵说不出名字的树撑起了一片阴凉。
　　秦老爹经常爱喝茶的地方被秦桑一占了去，变成剁辣椒的好场地。
　　“你用这菜刀要剁到几时，而且辣椒不小心溅到手上，有你好受的”，秦枝一阻止了妹妹不靠谱的行为。
　　“那怎么办？”
　　“我借了专门剁辣椒的刀和木盆，用这个”，秦枝一拖出她借来的装备。
　　一个大木盆和造型与众不同的刀。
　　平时的刀为了方便拿捏，刀把一般安在侧边，而这把刀与众不同，刀把安在顶端，配着长长的木刀柄，剁起东西来非常方便。
　　同时避免了辣椒水溅到手上或者眼睛里，辣椒水溅到皮肤上不是开玩笑的。
　　尤其两姐妹不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从小劳作，从前金尊玉贵的养着，皮肤娇嫩，沾上一点就会红肿一大片。
　　“阿姐，这是谁想出来的，简直太厉害了！”秦桑一十分佩服匠人的精巧心思。
　　不仅仅是这把刀，还有很多其他日常工具，无不充满智慧，为日常生活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桑桑，不就是把刀嘛，值得你如此膜拜？忒没见识”，秦淮一欠扁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呵呵”，秦桑一不想理自己欠扁的哥哥。
　　他现在在书院，勉强能算个风云人物，虽然人不怎么聪明，但是好歹受了国公府优良的教育十来年，一进书院便和其他人拉开了差距。
　　当然，这些其他人不包括像凌皓渊、严立恒这类天生比别人聪明的“异类”。
　　严立恒家里没有经济压力，他是一心做学问，要真讲起来，他在学问方面可能比凌皓渊更有深度。
　　凌皓渊很小的时候便负担了家里的经济开销，和严立恒“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同，他作的文章，多了几分现实和变通。
　　两人不分伯仲，是书院最看好的两位青年才俊。
　　而阿哥属于天赋不高的那一类，这么多年，纯粹靠着阿爹耳提面命才踏踏实实的念了点儿书。
　　“啧啧啧，不得了”，秦桑一正准备洗刷她哥，抬头却发现自家阿哥身后站着凌皓渊，“我们让凌大哥来说说，发明这些工具的人是不是很厉害？”
　　“想象一下，如果没有生活中的这些发明，挖土不能用锄头，切菜不能用菜刀，犁地不能用犁头，累了没有椅子可以坐，也没有床可以躺，大概人们都还在住山洞，吃野菜，啖生肉，你说是吧凌大哥？”
　　秦桑一想象了一下没有工具的世界，太恐怖了。
　　秦桑一说的话很有煽动性，大家不由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下。
　　嗯，是有点落后不方便。
　　“嗯，你说的有道理”，凌皓渊不仅是读书人，他还是一位商人，他不会像其他同窗那样清高的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眼界和见识让他对很多问题与一般人有不一样的看法。
　　“听见了吧？别整天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你看凌大哥，书读的比你好，银子比你挣得多，人长得比你俊秀，但是依然有一颗包容接纳的心，对比之下，你不感到愧疚吗？”秦桑一开始说教她哥。
　　“哼，就你歪理多”，秦淮一早就知道，耍嘴皮子他是耍不过自家阿妹，桑桑要是和人理论起来，没人能招架，小姑娘脑筋转的快的很。
　　“你除了凶我还能做什么，有本事去书院和那些个学子们理论？”虽然知道说不过，秦淮一还是不死心的撩拨了一下。
　　“呵，你倒是能耐了，欺我不是男儿身吗？”秦桑一把剁辣椒的刀往盆里狠狠一剁，“你说，平时你是不是也在心里看不起我和阿姐，觉得我们女孩子没用？”
　　秦淮一颤颤巍巍摆手，“没有，真的没有，你和阿姐在我眼里，是最厉害的人”，他只差没有对天发誓以证清白。
　　“今天凌大哥也在，给我留点面子吧”，秦淮一靠近秦桑一，腆着脸求放过。
　　“好说好说”，秦桑一意有所指的盯着瑟瑟发抖的阿哥。
　　“我懂，欠你一份红豆糕”，这是秦淮一和妹妹的老规矩，他平时需要桑桑救场的时候多，桑桑这丫头鬼精鬼精，每次都会从他这儿敲诈点东西走。
　　他的零花钱，半数都赔给妹妹了，谁叫他处于家里的食物链最底端，经常被阿爹和阿姐联合起来训斥。
　　“这次换个口味，我要绿豆糕，不吃红豆糕”，秦桑一多么直接，有要求当场就提。
　　“好好好，绿豆糕”，秦淮一还能怎么着，当然是先许诺下来，毕竟今天身边跟着他最崇拜的同窗，千万不能让凌大哥觉得自己不好。
　　他今天下学回来，被凌大哥叫住，当着书院所有人的面，男神和自己说话，并且商量来自己家。
　　秦淮一觉得，那一刻他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凌大哥，快进屋坐，阿哥，你傻愣着干嘛，还不去给凌大哥倒茶”，敲诈完哥哥，秦桑一神清气爽，不知为何，看见自家阿哥，她总想怼一怼。
　　“昨晚和秦叔聊天时，听他提及曾阅读过纪正安大师的著作《南安实录》，我有些问题想向秦叔请教”，凌皓渊拱手施礼，说明来意。
　　“淮一，你先去把阿爹找回来，我来倒水”，秦老爹今天趁着天气好，到果园浇水去了，秦枝一接过秦淮一手里的活儿。
　　“凌大哥先到屋里坐会儿，我阿爹一会儿就回来”，秦家自己修的房屋很宽，秦老爹和秦淮一的书房当然在规划内。
　　虽说是书房，但并没有几本书，秦家当初是两手空空的来到状元村，生活用品可以用银子买，书籍却不能。
　　不说一些珍贵的藏本，就是学堂里平时要用到的一些基础书籍，在书肆也是极贵的，所以条件差一点的学生，更倾向于选择手抄本。
　　对于学子们来说，抄书也是一项不菲的收入，不仅能一边抄一遍读，还能赚银子补贴家用，同时也减少了自己在书籍方面的花销，何乐不为？
　　秦老爹和秦淮一有时会淘一些旧书回来，但毕竟不多，书房里的书架只零星放了几本书，但是收拾的很整齐。
　　有两张书案，中间用书架隔开，整个书房采光极好，书案旁边都开着窗，卷帘半开，整个书房最打亮眼的大概是书案上用瓷瓶养的两支荷花。
　　分别放在两张书案上，其中一朵已全开，另一朵还是半开的花骨朵儿，稀稀疏疏的配了两张荷叶，满室清雅荷香。
　　凌皓渊在心里暗叹：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看书，好不惬意！
　　摆放鲜花当然不是家里那两个大老爷们儿的主意，是秦桑一和阿姐的功劳。
　　乡下随处可见各种家花野花，她们隔三差五的出去采一大把回来，不止书房，秦桑一和秦枝一的闺房里也放着这些漂亮的花儿呢！
　　权当熏屋子，还别说，每次看见这些花儿，觉得生活也没那么难过了。
　　秦枝一把凌皓渊带到书房就出去了，她现在是大姑娘，和异性单独待在一间房那是万万不行的。
　　凌皓渊不好在别人书房里乱动，只随便拿了一本书坐在书案钱打发时间，期盼秦老爹能快点回来。
　　可惜秦家书房里的书凌皓渊都已经读过，拿本书无非做做样子，打发等待的时间。
　　好在秦老爹速度快，他一听说凌皓渊过来了，果园里的果树也不管了，浇水的工具一扔，匆匆往家赶。
　　快奔四的老骨头，愣是比秦淮一跑的快。
　　且不提凌皓渊和秦老爹是如何相谈甚欢，秦桑一和秦枝一两人剁辣椒才是正事！
　　秦桑一觉得新奇，深吸一口气先开始。
　　幸好阿姐有先见之明，辣椒被剁碎时经常有辣椒水溅出。
　　秦桑一刚开始把袖子挽起来的，一不小心溅了一滴在手上并且隐隐有发烫的趋势之后，默默的把衣袖放了下来。
　　剁辣椒的刀柄还这么长，要是用菜刀，秦桑一觉得剁完这一桶辣椒大概手和脸保不住！
　　凌皓渊和秦老爹两人谈的很愉快，秦桑一和阿姐把辣椒剁好，然后和有“香灰”的豆瓣混合，同时加入适量的姜蒜，花椒和盐，搅拌均匀。
　　最后一步是装罐密封，要密封好了，这坛子豆瓣才会香。
　　严夫人人特别好，她特别告诉阿姐一个土办法，为了确保百分之百的密封，可以用稀泥把坛子周围涂一层。
　　盖子也不是直接盖上，先在盖子周围包一层干净的麻布，浸湿了水可以更好的密封。
　　听严夫人说，他们做泡菜或者豆瓣时都这样，挺管用的。
　　“阿姐，这样是不是就好了？”秦桑一最后盖好盖子，把坛子搬到厨房的墙根儿放着，那儿阴凉干燥，才能发酵出最香的豆瓣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