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雨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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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后院，晏钦离去的背影被端立于亭前的墨袍男子尽收眼底。
此人便是将将自北疆归来的四王爷，秦思齐。
此番除却他的皇叔秦奉安尚在边关，众王爷俱是受诏回京。此举明面上是新皇登基，要对驻守北疆多年的他加封晋爵，暗地里还是因为他远在边关许久，一举一动尚不能得到控制，是以新皇秦端颐要将他召回京城观察一段时日。
“王爷，方才那小子可是有什么古怪？”问话的是秦思齐的军师潘谐。此人一双鹰眸常透着逼人的冷静深邃，令人见之生寒。
秦思齐摇了摇头，“本王只是觉得他太过熟悉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如此，你先派一部人去调查他罢，”言罢，他似是想起了甚么，又续道，“听说这段日子天下大选秀女，想必京城内那几家动静颇多，你可有甚么消息？”
太子登基，充实后宫为目前头等大事，亦为皇城各大户惦记。京城中但凡有些声望的家族，都挤破了头地把正值芳龄的女眷送入宫里。
潘谐躬身，恭敬回道：“回王爷的话，眼下京城几派里，元谢自是不必多说，两家一直以来都是天子的左臂右膀；至于江家，既然其长女为二王妃，是故为宁王的势力；眼下后位空缺，由萧太后执掌凤印，于后宫内权势滔天，因此萧家自成一派。”
秦思齐双眸微眯，眉宇微蹙，“怕不是算漏了一人罢？”
潘谐微怔，“若王爷说的是长公主……”见秦思齐眉目舒展开来，他心知当是说中了答案，便续道，“长公主势单力薄，倘若新皇有心拉拢她，予她一些权力，才尚可与太后制衡一二。”
闻言，秦思齐失笑，“看来唯独我齐四乃是孤家寡人一位。”他叹了口气，“皇叔远在边关，一心保家卫国，无心皇位纷争，我纵是与他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他也未必同意与我为盟。”
他慢悠悠端起石桌边的茶盏来，置于唇边，“本王且作壁上观罢了。”
……
元谢两家，众所周知的人才辈出。几百年来，历任家主鞠躬尽瘁地在朝廷担任仆射一职，由于元家一直风头出于谢家之上，故而朝廷中以元家人担任左仆射居多，谢家人担任右仆射居多。
今朝永平盛世，元家有善解时策、琴艺妙绝的状元郎元懿，谢家有精工诗赋、长袖善舞的探花郎谢珩。
寿域坊南，左右仆射府。
元府。
东厢传来高山流水的琴音，如春风拂走灰尘，如秋风拂走落叶，让人不禁生出高山仰止，景行景止之感。
屋内，坐于琴前的男子，面若羊脂玉，薄唇若刀削，眉目映诗画。漆黑墨发如瀑般散落在肩头，末端低低垂至琴弦间，一如那人眼眸低垂深沉。
“公子。”
琴声戛然而止。
清润的嗓音自那人唇中溢出，“嗯？”
推门而入的男子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属下今日过来是想请问选秀一事，公子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元懿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元家嫡系仅一名女子，难不成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男人尽管历练老成，但面对元懿时总是提心吊胆，现在觉察到了他不悦的情绪，心脏更是砰砰直跳。
他扑通一声跪下，“属下这就去安排。”
许久，并不闻回答，只有潺潺流水般的琴音再度响起。
与此同时，正对元府的谢家却是暗潮汹涌。
气派厅堂里，谢家女眷一字排开，家主谢珩坐在朱漆八仙桌边，眉头微蹙，肃穆的面庞上沾了些许愁容。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角落处的一个女娃身上。这张脸蛋确实是生地漂亮，尤其是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妖娆，已然存了几分祸水的潜质。尽管只着了一席简单的青鸢裙，却仍是楚楚动人
“你唤什么名字？”谢珩走至她面前，轻声问道，恐是惊扰了那一分轻盈。
在周围女眷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女娃低头，怯生生地回答道：“回表舅爷的话，小女名唤甄想容。”
谢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严肃，“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想容？好名字。”见女子娇容之上似有几分异样，继而又勾唇一笑，“不必紧张。”
甄想容抬眸，换上几分娇憨，盈盈地望向谢珩，“上回见家主还是姨娘病重时，娘亲四处讨了云麓冷香丸的方子送来谢府，”再开口，声音有些微微的哽咽，“如今再来此处，想起姨娘对想容地的好，不免有些心酸难受。”
谢珩闻言，眸底稍染了几分失落，“那几年……”言罢，他叹了口气，“娘亲在时，时时还念叨着方姨娘的好。”
甄想容见谢珩动容，满腹的担忧这才缓缓平稳下来，心头渐渐地涌上一丝欣喜。
果不其然，下一秒，谢恒便挥退了众人，只令她留在屋中。
人潮涌去之际，依稀能够听到那不屑的窃窃私语声。
青鸢裙袖袍内的手指微微蜷起，女子眸底亦涌起稍瞬即逝的冰寒。甄想容娘家方氏出身小户，仅与谢家上任主母有几分旧情。她自知家底不若其余女眷殷实，此番即便以容略胜一筹，若未能挑起故日旧情，怕也难以打动谢珩。
待屋中只余两人时，谢珩盯了她一晌，复而道：“这段时日，你且在谢府住下。你家中之事，我自会派人前去打点。”
甄想容提起长裙，跪于地面叩首道，“谢家主。”
“今日我既选择了你，自然会将谢家最好的奉于你手上，用以扶持你。”谢珩肃然地盯着她道，“也希望你能够在宫中为谢家谋权争荣，莫要再叫元家踩在我们之上。”
甄想容跪地，长长地叩首，“定不负家主厚望。”
谢珩满意地看着自己眼前这枚棋子。
之所以会选择外亲，因为这委实是极好的“兵器”，既能令他免去不必要的心软，又能以血缘亲情拴之，从而物尽其用。
深图远虑，滴水不漏，这就是谢珩年纪轻轻便登上谢家主之位的缘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雨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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