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清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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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按照惯例，帝王拜陵，王公拜扫，士庶平民上墓奠祭，宫奴出城洒扫。
晏宅的锦绣小院一大早便是生趣盎然。梨白的杏花赶着趟儿在梢头开了一片，娇嫩的宛若出浴少女的肌肤。
一套招式练完，晏钦沐浴净体，赶去前堂与双亲祭拜完毕，便乘着马车入了京。
官道上，鞭炮声不绝于耳，满地火红，仿若是去迎伊人而铺就的十里红妆。
掀开车侧帘子，入眼一派柳绿色宫装，正把着笤帚清扫路面。火红与柳绿，将这京城装点得尤为热闹，叫人满心都是欢喜。
车内这位却是微微蹙眉。
虽说他是以赵德音为借口才得了允去赴宴，可他，的确很想见她一面。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道：“今日不也知能否看到她……”
车外虽是喧嚣不断，阿福还是耳尖地捕捉到了这句话，心里偷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若是有缘，自会相见的。”
晏钦被点中心思，恼羞成怒，合上帘子开始闭目养神。
大内西门，连翘花开的正是绚烂。赵德音拿着笤帚，与几人清理着街面。身边沛香一面扫着地，嘴里念念有词，赵德音凑近一听，哭笑不得，没想到她正在背诵着女四书里面的那几句话。
沛香发现有人凑近，瞬间回过神来，见是赵德音，这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被人发现了。”
赵德音无奈一笑，“你这冒冒失失的性子，被人发现也正常。”
沛香环顾了周遭，见无人才摸出了一张字条，忧心忡忡道，“距离正考不过三日了，这几句话我偏生记不住。果真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唉。”
纸上密密麻麻抄写着的，正是《女四书》要考的内容。
赵德音趁着清扫的时间，将几句话的意思一并解释给她听了。沛香再度背诵，相较之前，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背诵完，沛香扫着地，忽然有些委屈巴巴地开口：“往年寒食节，我都是跟爹娘一起，我想他们了。”
赵德音听了这话，目光微微黯淡下来。
谁又不是呢？撇开与亲人好友的离别，这宫里太过冰冷无情，来了不过几月便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体会了个遍，谁又会对此处有留恋？
更何况，她连那人的面都没能见上一回。
心头的苦涩一阵阵地漫上来，她强忍悲伤，“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德音，你有没有想见的人？”
狭长的桃花眼于脑海间稍瞬即逝，赵德音心惊一秒，随即便心虚地低下头否认道，“没。”
她怎么会想到晏钦？
下意识地摸上那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步摇，她想起那日别离时的微妙气氛，心头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愫慢慢升了上来。她将之归结于念旧思故，别无其他。
恍神的空当里，她不小心走上了官道，一辆飞驰的马车迎面而来，赵德音已经来不及思索。
“姑娘小心！”
车后募地出现一人，赶在马车之前将她揽入了怀中，朝着道旁滚去。
待马车急刹扬起的一阵尘土飘散而去，两人看清楚对方之时，不由得同时愣在了原地。
“赵德音？”
“晏钦？”
马车上，阿福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方才他只是扭头跟公子说了句话，幸好公子从车帘里及时看到了这一幕，不然赵小姐今日就得命丧马下了。
“小姐没事吧？”他赶紧下了马车，走至赵德音身侧，确认无伤后这才松了口气。
赵德音双手早已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方才看清晏钦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中有如翻起了滔天巨浪，令所有的冷静与自持荡然无存。
之所以如此慌张，并非为这死里逃生，而是因为面对这个熟悉无比的人——
内心竟破天荒地生出了几分羞怯。
见她面色惨白，晏钦来不及细细品味见到她的喜悦，而是将她扶起，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伤到哪里了么？”
赵德音摇了摇头，起身拍去尘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蹙眉道：“你今日怎地会来这里？不应该在家陪着伯父伯母祭祖么？”
晏钦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祭祖的仪式都完成了，我现下是去赴那位齐四仁兄的春日宴。”他看了一眼这四周洒扫的宫女，“你今日在西门当值？”
赵德音点了点头，“是。”犹豫了一番，她抬眸看向他，“过几日我可能会回来一趟。”
晏钦怔了一怔，随即朗声笑道：“好，我这就回去将‘逍遥客’准备好，你可莫要失约。”
逍遥客是鄞州的招牌酒酿，由于鄞州地理气候条件特殊，唯有在鄞州，此酒才能保留其独有风味。
若非晏家有独特的保存手法，不然便是在京城临安，便是天子也难喝上几坛逍遥客。
听到逍遥客三字，赵德音宛如餍足的小猫咪眯起双眼，一瞬间眼角眉梢都染了几分笑意，与前一刻判若两人，“好。”
待晏钦离去后，沛香凑了过来，追问道，“方才那公子是何人？瞧着与你十分熟稔的样子。”
赵德音思索片刻，言简意赅地回复她，“晏家郎。”
听到“晏家郎”三字，沛香惊呼了一声，“那个在醉花楼里被花魁娘子嫌弃的晏家大公子？据说是个不举之人，还曾被女霸如花玷污过？”
赵德音抹了一把额角，痛心疾首地回答道：“正是。”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清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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