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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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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坊市里一路走走看看,朱真真总算对京城的繁华有了大概的了解,处处灯火辉煌,街上人声鼎沸,果然是个极好的所在。
软红十丈,极乐人间。
只是她身体娇怯,且人多的地方难免气味重,况且东西也没什么稀奇,除了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后面就渐渐淡了,因此只行了大半也就不想再看.
孟昌治也是这个意思,人多眼杂的,若是有人认出他来,露了身份就不好了,因此两人决定找个地方歇歇脚,略吃点东西便回转。
孟昌治眼神四处逡巡了一番,指着不远处一个馄饨铺子道,“那儿不错,我若是过来,那儿也是常吃的,他们家的羊肉馄饨是一绝。据说许多达官贵人也常微服过来呢,虽略贵些,味儿却好。”
这店虽是卖馄饨小菜之类的,不过却难得的干净整洁,算是高端店铺,店内并没有时下店中常有的闲汉札客之类,若有,孟昌治也不能让他们入了朱真真的眼。
听他这么说,朱真真也就点头,两人到店内坐定,要了两份羊肉馄饨,几样小菜。
明日是大朝会,京中有头有脸的大小官员俱要上朝,因此孟昌治是不担心此时被人认出的,时间已经近夜,明日要上朝的定然都早早睡了,哪里来的闲工夫来游荡。
因为馄饨价格偏贵,又早过了吃饭的时候,因此店内的人不算多,很快店家就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并两只炸蟹、一碟鹿脯、一份旋切莴苣生菜、一份西京笋,荤素具备,看上去十分可喜。
两人坐在临街的位置,窗户挑起,夜风吹拂入内,仿佛连街上的喧嚣都少了,朱真真动了动筷子,先夹一片鹿脯细细嚼了,点头,“果然好吃。”
又喝了一口汤,也是入口温热,带着羊肉的浓香和一股淡淡的香甜,轻轻咬破馄饨皮,滚烫鲜甜的汁水先入口,轻轻吸了,再吃一口馄饨。
朱真真细细咀嚼,除了羊肉,还加了大葱,虾皮,胡萝卜、胡椒、姜末,羊肉的口感很好,柔韧不腥臊,果真是极好的。
见朱真真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孟昌治也觉得不错,刚刚舀了一个馄饨正要入口,便听一个清亮的男声,“三哥。”随即一只手拍到了肩膀上。
三哥?
朱真真抬头,只见一个笑容可亲的青年正亲热的靠在孟昌治边上,身后带着几个仆从,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不是普通料子,在烛光的照耀下竟隐隐闪着光辉,大概是掺了金线。
孟昌治轻咳一声,对着朱真真道,“这是我五弟。”
李解是家中独子,这个估计是结拜兄弟了,朱真真一笑,起来轻轻行了个礼,没想到对方竟然坦然受之,大喇喇的坐在边上,招呼店家,“给我来一碗馄饨,逛了一晚上,累死了。”
他这样莽撞无礼,朱真真先就不喜了几分,淡淡的坐下,继续吃起东西来。
孟昌治看她神色,轻轻推了身边的孟昌文一下,“五弟,你怎么不好生在家待着,有时间出来闲逛。我记得你媳妇要生了吧?”
说的是孟昌文的王妃,他成婚三年,还未有嫡子,因此五王妃对这一胎很是重视,自有孕后去宫中请安的次数都少了。
孟昌文用扇子挠了挠头,满不在乎,“还有一个多月呢,早的很,这不是明儿我又没什么事,就出来逛逛呗。”
他这个五弟虽然也已经上朝当差,也已经早就成婚,不过为人却很是跳脱,前阵子办砸了差事,被皇帝勒令在家休养,孟昌治对这件事也有耳闻。
若是别人被皇帝申斥,此时定然已经诚惶诚恐了,不过孟昌文混不在乎,照旧吃喝玩儿乐,半点不受影响,还乐得自在。
只是,孟昌文转了转眼珠子,有些疑惑,他这个三哥向来是个老古板,如今竟然带着妾室出来逛街,向来这是极得他心意的了。
这么想着,又多看了朱真真几眼。
他这么放肆,朱真真心中更加不喜,放下了筷子,淡淡道,“相公,夜深了,咱们先回去吧。”
孟昌治还未说话,孟昌文已然不悦的敲了敲桌子,“急什么?爷还没吃呢,我和三哥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
在他心里,朱真真不过是个恃宠而骄的妾室,如今居然胆大妄为的敢在皇子们说话的时候插嘴,真真是欠教训,只是看在是三哥爱宠的份儿上才没多计较,只是申斥两句。
朱真真勃然大怒,“相公,这是你哪儿来的义弟,好生无礼。”愤而起身,再也不要与这混账坐在一处。
她双眼喷火,颊带红晕,明显已经是气急,孟昌治赶紧起身,也顾不得别的,先将人搂住好生安慰,“他年轻无礼,你不必计较,咱们先回去。”说着给孟昌文使了一个眼色,一面安慰朱真真一面去了,身后随从的护卫们赶紧悄悄跟上。
义弟?孟昌文被朱真真和自己三哥这一出闹得有些惊呆,明明是亲哥,自己怎么成义弟了?而且看他三哥对那女人的态度,已经不止是“比较心爱的妾室的程度”,分明是有求必应。
而且,那女人明显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今仔细想想,虽然不似白天那般明亮,不过孟昌治身上的料子他是看清了的,分明就是极普通的绸缎,与他们素日穿的大不相同。
即使是微服,也不至于到如此朴素的地步啊。
此事定然有鬼。
孟昌治扇子一拍额头,随意指了个人,“你,去看看三哥去哪儿了?”
那人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出去,待孟昌文慢条斯理的吃完馄饨方飞身进来回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孟昌文讶异的挑眉,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他将扇子在手心随意击打了两下,笑道,“有意思。没想到向来古板的三哥也能做出这种事。悄悄儿的,咱们先回去。”
孟昌文回了府,已然夜深,王妃还没睡,挺着肚子在花厅等着。听见他回来方迎了上去,嗔道,“爷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外面的花儿朵儿绊住脚了不成?”
孟昌文哈哈一笑,挽着五王妃的手回去,“什么花儿朵儿,据我看都不如你这朵解语花。要是过两个月再给爷生个嫡子,那本王才是什么都不求了呢。”
五王妃一手虚扶着肚子,随着他进屋,帮忙褪下了外袍,想起一件事来,“有件事正要和爷说呢,下个月就是三哥府上张侧妃的生辰。论理也不干咱们什么事儿,只是因她生育有功,去年宫里的贤妃赏了东西下去,咱们母妃也顺带着赏了一回。”
“既然母妃这么着,咱们小辈自当跟随,于是我也随了份儿礼。只是今年可怎么着呢,宫里还没动静,若是咱们去年送了今年不送未免不好,可若是送了又怕三嫂多心。”
五王妃怀着身孕还要操心这些事,心里难免埋怨自己不靠谱的婆婆一回,人家给自己儿子的侧妃封赏,您跟着凑什么热闹,又不是您儿子的侧妃。当然,若是五皇子的生母真赏了五皇子府的侧妃,只怕五王妃就要睡不着了。
由此可见五皇子的不靠谱可能从母亲这头遗传得来。
原来是这件事儿,孟昌文扑哧一笑,“什么大事儿,今年也是看宫里的动静,你先备出来,不过我估计母妃是不会干这不靠谱的事儿了。”
您也知道您母妃不靠谱啊,五王妃哀怨的看了五皇子一眼,没说话。
不过想到这个张侧妃,五王妃难免抱怨一句,“她一个侧室,每天仗着三哥的宠爱张张致致的,我倒情愿不给她备礼呢。”
宠爱?孟昌文扑哧一笑,今儿他见的这个,才是真得了他三哥的宠爱呢。孟昌文是憋不住话的人,忙将王妃叫过来,把今日的事情悄悄说了。
五王妃初始不敢相信,还是孟昌文再三保证才方信了几分,自家王爷虽然有些不靠谱,不过却不会说谎话,也没必要说这等谎话。
真没想到啊,素来不好女色的三哥竟然在外头置了外室,还颇为宠爱的样子。
提起这个孟昌文就来气,如今可算能和自己的王妃说个痛快了,“你是没见三哥那样。那女人明显不知道我身份的,说我是义弟,三哥竟然也没否认。你说,我们好好的亲兄弟,居然变义兄弟了,可不可气?”
五王妃一笑,提醒道,“这女人来路不知,不过定然三哥心尖儿上的,如今不入府,想来是必有缘故。你可不要在三嫂面前说漏嘴了。”
孟昌文点头,“我和三嫂没什么交集,改日问明三哥缘由就是。倒是你,你们妇道人家话多,你又常和三嫂见面,可别漏出去。”
五王妃默然,将此事记牢。
朱真真出了馄饨铺子,心里气的很,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无礼之人,孟昌治一路搂着她,轻声安慰,“五弟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向来混不吝,也怪我忘了说清楚,他不知道你的身份才如此,我下回定让他登门道歉。”
月亮将路照的极亮,此时路上已经没什么人,朱真真回头,凝视着孟昌治,“和你坐在一起又叫你相公的,还能是什么人?不是你妻子,还能是你妾室不成?”
她双目灼灼,心中已然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