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么远》阿暮

13、第13章

　　虽然她不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腐”女，但这阵势毕竟是头回遇见，第一时间审视了自己，还好，棉毛衫棉毛裤都还在，而且很整齐。
　　他显得挺无辜，眼睛还有些朦松：“你把闹钟调那么早。”
　　她终于清醒，闹钟是放在床里头的，他要关掉自然得越过她，那姿势自然就暖昧了点。
　　以最快速度洗漱完毕，出门，天刚破晓。
　　他有些明了为什么要早起，平房前面的那一排水龙头，想必一到点，就会围满拿着洗脸盆和牙缸的穿着宽松家居服趿着拖鞋的女人，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得多少台戏？
　　“家里不有自来水吗？”他奇怪。
　　“这的水不花自家钱。”她见怪不怪。
　　“难怪工厂会倒。”他以小见大。
　　“你以为大家占了一点小便宜，工厂就会倒吗？真正的蛀虫都是那些开轿车的。”来一个领导搞一次建设，最后钱都建设到某些领导家里去了。
　　“体制不好。”他言简意骇。
　　“呵呵，新型生产关系嘛，你不觉得高考制度也不好吗？”
　　“心里还有阴影？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还不错，再突击一下没有问题的。”
　　“纯属抄袭，连老师不也是这么认为？”
　　“那些人的话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分数是你自己的。”
　　“呵呵，你如果是阅卷官的话呢，我的心理肯定不会有阴影。”
　　在下坡的转角处，有个老奶奶摆摊卖杂粮饼，她甜甜的告诉老奶奶说要多铺点辣椒面，他皱了皱眉。
　　“早晨要吃得软一点清淡一点。”
　　“我是无辣不欢。”
　　“据说爱吃辣的人性子急，看来我不用等太长时间。”
　　一不小心被辣椒面呛到，她开始卖力的咳嗽，半晌才红脸红着鼻子红着眼睛对他说：“你说的对，要吃得清淡一点。”
　　他笑着不说话，似乎已经得到答案。
　　爱情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
　　花开到盛放，香到极致，渐渐绿叶的青气也浓郁起来。当叶子越来越壮实，终接天成荫时，天气就开始热起来。脱去了春装，人并不觉得轻松，毕业生的教室里黑压压的，连自习课都异常的紧张。每个人都像是越上越紧的发条，只待着考场上的驰骋。
　　元璇璇觉得最近自己的脸都快成非洲难民了，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到晚上星星都回家了才上床，还要负责原衍桥的晚餐。他以复习为由搬到了他家位于学校和她家之间的一套房子里，为避免打扰，连保姆都没要。早餐在外面吃，中午在校食堂，晚上就在她家吃。
　　她觉得功课压力如此大，应该吃些有营养的，天天煲煮蒸炸。原衍桥周末回家的时候，他奶奶说他长胖了。他直接将功劳归到了她身上，于是他奶奶一个劲地要他带她回家给她看看。
　　阿如诘诘怪笑：“这不准孙媳妇的阵仗吗？看来不止五万元了。”
　　璇璇老调常弹：“为人民币献身。”
　　阿如搂住她的腰：“作为朋友，提醒你一句，抓牢内裤。”
　　她双手往腰上一掐，嘻皮笑脸：“这样子吗？”
　　阿如作势扑过来要扒她裤子。这时，有人在旁边喊：“元璇璇，有人找。”
　　门口，白晃晃的日光里站着一个人，一身嫩黄的连衣裙显得青春奋发。
　　阿如拿胳膊肘顶了一下她：“来者不善。”
　　她不以为然：“你不觉得跟我比起来，太清纯了些吗？”
　　“我倒觉得咱们会长大人同她是一个调调的，和你站在一块，怎么看怎么别扭。”阿如瞅瞅她，露肩的吊脖子衫，短到不能再短的热裤，真是响应政府号召，节约社会。
　　“你不平衡？”她捏着下巴作了个撩人动作，然后走向刘乐琪：“有事？”
　　“能否出来一下？”刘乐琪定定的看她，平静的表情，再加上嘴角抿起的微笑，高深模样。
　　梧桐树叶遮天盖地，既清凉又隐蔽，当然是说话的好地方。
　　“放弃吧！”
　　“放弃什么？”
　　“衍桥，你配不上他。”
　　元璇璇失笑，偶像剧场经典对白，难怪听着耳熟，于是很配合的摆出一脸哀怨：“为什么？”
　　剪裁得体的连衣裙贴合着趾高气昂的曲线，再配上略带傲慢掺杂不屑的表情，刘乐琪将正室夫人的味道演绎的淋漓尽致。
　　“显而易见的事，需要说得那么白吗？元璇璇，我并不想与你为难，这只是个忠告。”
　　“忠言逆耳，难怪听了不舒服。那么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刘乐琪一窒，矜持如她，自然说不出心底想要说的话。
　　“不知道么？你都不知道什么样的人配得上他，怎么就知道谁配不上他？”她觉得做人应该像猫，要温柔，也要善于利用自己的爪子。
　　遇到攻击立刻回击，这是女人天性使然，刘乐琪也不例外。她眯着眼睛，原来清丽的容颜上多了一点狠绝：“是个人都知道。衍桥的家人会要一个舞女的妹妹做媳妇吗？即使已经发生关系又如何？”
　　舞女两个字像利剑一样刺进元璇璇的心里，令她唇上的血色尽失。元华紫确实在夜总会上班，旧时都把在夜总会上班的女人称为舞女，现在还有一种说法，叫三陪。
　　她的眼睛顿时变得像猫瞳一样，闪发出危险而诡异的光芒：“你……调查我？”
　　刘乐琪不知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元璇璇见状收起了利爪，反而笑起来：“害怕了？下次调查别人的时候，要详尽一些，别为个芝麻就丢了西瓜。刘干部，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还有——”她转回身来，嘴角微斜，冷笑不尽，“方才这些话，你应该去和原衍桥说，或者，直接去和他家人说。”
　　回身，冷笑越扩越大，直到最后化作开心笑容。
　　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也得问问她同意不同意。
　　*
　　相安无事，高考没剩几天了，心急上火的事多，元璇璇就买了些苦瓜炒菜下火。剩了点，她拿来切片做面膜了。原衍桥摆好碗后看到她出来，吓一跳，牵了牵嘴角：“浪费。”
　　“什么浪费？”她一动嘴，一片苦瓜掉下来，忙补上，“可以修复晒伤的皮肤，补充水分。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他连连摆手，“你的旁门左道还真多。”
　　“那是当然，不然怎么对得起咱这张脸。”她俏皮的伸出纤细的食指点着自己的脸。
　　这时候，有人敲门，元璇璇顶了个绿色□□脸去开门，然后看到了萧临远。
　　萧临远也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了屋里的原衍桥，穿着白T恤，脚上是一双拖鞋，正在盛饭。
　　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我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
　　她缩肩一笑：“你看到的不是东西。有事吗？”
　　“路过。”
　　“我知道，是为开发案来的吧？”
　　“和建筑商一起勘察地形。”
　　“难不成准备答应我们这些刁民的要求？”她虽然不管，但也听说民意联盟搞得声势颇大，还上了电视新闻。
　　他一只脚跨了进来，眉抬眼笑：“你觉得呢？”说罢便转移视线，“桥，你也在？”
　　狐狸。
　　一只有着美丽毛皮的狐狸。
　　元璇璇想到小时候看的一本书《狐狸列那》，有空她一定再看一遍。
　　原衍桥没有半分的不自然，即使是在这种状况下被撞见。他笑得极自然：“临远哥，你还没吃晚饭吧？一起吃。”说罢钻进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
　　元璇璇无语地拿掉脸上的苦瓜片，心想这人难道不知道这样容易让人误会吗？
　　“你们……在同居？”萧临远果然很通俗的误会了。
　　“不是！”她觉得阿如说的话没错，女人一定要牢牢抓紧自己的裤子。
　　“我一向反对婚前同居。”原衍桥剖析原因。
　　婚前同居？萧临远俊脸一暗，看来他是明白一些事情了，又或者，是自己错过什么了。校园恋情每天都会上演不是吗？
　　“临远哥，璇璇的手艺很不错，你尝尝。”见他端着碗不下筷，原衍桥替他夹到碗里。
　　“能得你的夸奖，想来是不错的。”萧临远尝了一些，果然露出赞赏的表情，“挺难得，我认识的学生里会烧得一手好菜的不多，能把饭煮熟就算不错的了。”
　　元璇璇很受用，不过也中肯的指出：“如果不用烧饭就能吃上饭，我大概到现在也不知道煮饭还需加水。”
　　萧临远被呛到，而原衍桥居然红了脸。
　　“怎么了？我是不是恰巧说中了某些事实？”元璇璇猜出个七七八八。
　　“哎！女朋友太聪明，男人的压力就大了。”萧临远接过原衍桥递来的水，对着他挤眉弄眼。
　　原衍桥抹了一把额头，作出甩汗的动作：“正有此感。”
　　萧临远说：“有一次，我们去郊游，他负责淘米煮饭，不但不知道放水，还说了一句‘为什么要放水？难道你们想吃粥？’可惜了一锅米。”
　　元璇璇不敢置信的瞪着原衍桥，然后憋住笑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把煮焦的米加上作料磨成粉，还可以做粉蒸肉。”
　　“为什么不早说？”原衍桥一本正经的质问。
　　“那个时候我不认识你啊。”元璇璇翻了翻白眼，无语问苍天。
　　“下次郊游的时候看来要带个料理机。”萧临远觉得好笑。
　　“不如将大溪地之行改作郊游，既好玩又省钱……”元璇璇趴在桌子上，两眼冒金光，开始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不，大溪地一定要去。”原衍桥难得的坚持。
　　“大溪地？你们准备去大溪地？桥，我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只是在计划中。”原衍桥看了他一眼，并未再多说什么。
　　萧临远猛地想起一事：“对了，昨天接到你父亲的电话，他说明天要回来对吗？”
　　“明天？我不是很清楚。”原衍桥皱眉。
　　“你很久没有给他们打电话了吧？”
　　“课业紧张。我爸为何突然回来？”
　　“十有八九为你二叔的婚姻大事，他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知道了，晚上我再给他打电话。”原衍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
　　第二天，原衍桥就搬回了大宅，刘乐琪似乎很快知道这一消息，和元璇璇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清晰的发出一声冷笑。
　　阿如摸了摸胳膊：“好恐怖。”
　　元璇璇不以为然。
　　考试头一天，原衍桥提出让她坐他家的车子去考场。元璇璇想，考场离家坐公交车也不方便，就答应了。
　　早早起来，她做了几个三明治在巷口候着，直到看见他家的黑色大奔过来。
　　然而，原衍桥打开车门的时候，她看到了刘乐琪，一身纯白连衣裙，配着及肩长发，十分抢眼。见她发愣，便冷冷的催促：“动作快点，我们不在同一考点，万一迟到了怎么办？”
　　不待原衍桥开口，元璇璇已经直起了腰，截住他的话头：“说的是，耽误了你们的宝贵时间我可赔不起。我们还是各走各的道吧。”
　　说罢，转身就走，不留一丝余地。
　　“璇璇！元璇璇！”
　　原衍桥追了上来，他也是白色衬衫，映得元璇璇睁不开眼。
　　她收起一脸愤慨，奉上一个甜美笑容，再加上外交辞令：“有事？”
　　“快上车。”他皱着眉头恳请。
　　她正欲开口拒绝，却眼尖的看到熟悉的跑车身影，便伸手招停。
　　跑车在他们身旁停下，坐在驾驶室的萧临远身着黑色立领衫，倒显得比平日沉稳：“今天考试？”
　　原衍桥一怔，元璇璇已经上前问：“你路过南区吗？”
　　萧临远看了原衍桥一眼，然后答：“正是，要不要搭顺风车？”
　　“好！”元璇璇打开车门径直上车，丝毫不理会面无表情的原衍桥。
　　两车相会的瞬间，萧临远扫了一眼，若有所思：“因为那个女生？”
　　“唉呀！”元璇璇大叫一声，嘴里塞得满满的却一脸懊恼，“忘抹沙拉酱了。”
　　萧临远斜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
　　*
　　结束考试，元璇璇和阿如立马直杀到了夜幕比基尼。
　　“璇，我们今晚不醉不归！”跳了一段舞，阿如跑到吧台前坐着，豪气干云。
　　酒保阿三笑咪咪的端来两杯甜酒：“庆祝解放吗？”
　　“阿三哥，你拿甜酒来糊弄我们？”阿如不满。
　　元璇璇抿了一口，意犹未尽：“好喝。阿三，是你调的？”
　　阿如将她面前那杯推过来：“都给你。阿三，我要啤酒。”
　　“女孩子喝啤酒不好。”阿三循循善诱，给她一杯果啤。
　　“璇璇，来，干杯！”
　　“我可不想喝多，明天还得去找工作。”
　　“你姐姐还没有回来？”
　　“上回电话里说，等放榜的时候会回来。”
　　“唉，我是不指望了。你看我报艺专好不好？听说那里帅哥多。”阿如对帅哥没有免疫力。
　　“瞧你那点出息！帅哥有啥好的？是能吃还是能喝？”她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冒过一个帅哥，恨不得把他炸了吃，端着酒杯就喝了一大口。
　　阿如鄙视她：“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帅哥在手还说这种风凉话？”
　　“胡说，我哪有帅哥？”
　　阿如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原——衍——桥。”
　　“你玩笑开到太平洋去了？我和他有一毛钱关系？”又喝一大口。
　　阿如一声怪叫：“你和他没关系？怎么才算有关系？扒光衣服睡一觉？”
　　元璇璇的舌头有些麻，脑袋也有些重，决定起立闪人，杜绝有色毒物的毒害：“你自已想要扒帅哥的衣服，别扯上我，我回家了。”
　　“等等，我们一起。”阿如也晃悠悠的起来，她揉了揉眼，“咦，我眼花了？怎么看到你家原衍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