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么远》阿暮

12、第12章

　　“元璇璇？”
　　“原叔叔？”
　　“你是来看衍桥的？”
　　她的嘴一下子迟钝起来，她确实是想来看他的没错，但有什么理由呢？
　　就在她支支吾吾的时候，原昊天又开口了：“别担心，下午打了点滴，已经好多了，上车吧！”
　　“他……打点滴？”
　　“今天早晨的时候烧到了三十九度，医生说着了凉，吊点水好得快些。你也知道高考生的时间有多紧。”
　　原昊天熟练的打着方向盘，一边对她解释。
　　她嗫嗫着应声，脑子还在消化。他生病了，发烧，着凉，吊水。
　　就这么一点思想活动，轿车已经停在了一幢楼房前面，巨大的白色雕花大门令她瞠目结舌，也有点后悔。
　　她难道忘了，他是巨富家的少爷，关心他的人还会少吗？
　　下了车，才发现车道是从树林中伸出来的，围墙外面是大片大片的草地，里面是成群的花圃，还有喷泉。刚才还看见许多的连体别墅的，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难道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虽然思想活动丰富，但她还是跟上元昊天的脚步，大门早就开了，原衍桥靠在门边，虚弱的笑着：“二叔，都说了没事，你还来做什么？”
　　原昊天往旁边一站，指了指身后：“不让我来，那让不让她来？”
　　原衍桥这才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居然泛起一阵红晕。
　　元璇璇抹了抹额头，这人怎么生病了还是这么好看？平时挺正经的，老是一身校服，而现在换上居家服，总觉得十分可爱。
　　“可爱？”她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们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风云人物？
　　“为什么光站着不进来？我可是病人！”
　　回神过来，原昊天已经进去了，原衍桥还靠在门上等她。
　　脸上一红，像只兔子一样嗖的就进去了。
　　才进到门，手就被原衍桥拉住了：“你是特地来看我的？”
　　“不是，刚到咖啡店来，正好碰见你二叔。”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想着赶紧转移话题，“怎么着凉了？”
　　他叹了一口气：“昨晚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等了大半夜。”
　　哦，她猛的一惊：“昨晚真的是你？”
　　“你知道是我？”他笑的有些得意，还有些开心。
　　元璇璇再次心虚，装作不在意的打量他的家。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近豪宅，当然得多看看。
　　客厅大的不像话，那水晶宫灯也是。沙发看起来很软，粥看起来很香。
　　不过端着粥的人看起来好眼熟啊。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刘乐琪？”
　　刘乐琪并未应她，而是对他说：“衍桥，粥煮好了，过来吃吧。”那眼神简直就像望着自己未来夫君，贤惠的笑容，再加上绣着卡通图案的围裙，整一个标准田螺姑娘的造型。
　　“乐琪见我请假了，才过来的。”他还是拉着她的手，但感觉已不像刚才那么柔软，而是有些僵硬了。
　　元璇璇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歪着嘴角一笑：“同学情深，赶紧喝粥吧。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说罢，不等他开口就对元昊天说：“叔叔再见。”
　　原昊天含笑点头，不知咕哝了句啥。原衍桥追着她跑出来，一直到了大门外才追上。
　　“璇璇！”
　　她没理他。
　　“璇璇！”
　　“干嘛？”
　　她猛回头，又撞上了。
　　为什么他回头撞的是她的鼻子，她回头撞的也是她的鼻子？
　　放柔了声音，觉得自己刚才凶巴巴的没道理：“还有事吗？”
　　他望进她如宝石般的黑眸里，轻声问：“你……在吃醋？”
　　她的脑袋顿时炸开，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顶：“谁……谁吃醋了？我很闲吗？”
　　他又叹气，似乎有些懊恼：“说过了不逼你的，我还是忍不住。”
　　“看来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都有力气在这讨论风花雪月。”她开始狂轰烂炸以掩饰自己的心虚，“还不赶紧喝粥去，喝完了粥好有力气看书，小心到时候拿不到奖金我让你赔！”
　　“好！”他一口应承，“你别急着走，我们一起看书。如果光我一人考上了，即使有十万元又有什么意思？”
　　这人！给烧糊涂了吧？人家白给你十万元还没意思？
　　她越来越觉得人和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不行，我都跟他们说了要走，现在再回去太没面子了。”
　　“我带你从花园绕过去，你就待在我房间里，然后我打发他们走。”一听到她的态度有软化，他马上想好了战略战策，并拟定了作战方针，眉眼之间哪像是有病的人？
　　原衍桥的房间在二楼，很大的一间，比她家整个还大，卧室连着书房。她在等他的时候，闲得无聊，就在里面到处参观，其实就是坐在转椅上转着脖子。
　　可以看得出这里不经常住人，因为旁边的一架钢琴罩着布，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浅蓝色的墙纸，烘托出一片祥和安静。两扇拱型窗落地窗户，一边是床，看上去就非常软和的那种，她按了按，奇怪，万一喜欢趴着睡，那不是不能呼吸了？另一边是书桌，紧挨着一大排书柜，里面都是巨型砖头。
　　书桌上摆着一个镜框，是他的全家福，和乐融融的一家。相片里他的父母还很年轻，他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
　　桌上随意摆放着几本课本，还有一个笔记本，正是她还给他的，翻到后面，有个东西掉出来，她拣起来一看，是张梧桐叶，已经完全干枯，上面的丝络就像是垂垂老者手中的筋脉，清晰而脆弱。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曾夹进去这么一张树叶，那么一定是原衍桥，难道这是男生的多愁善感？想起自己也做了同样一件事，不禁露出笑意，所以并未注意到有人进来。
　　“等急了吧？”来人坐到她面前，虽是询问却已经肯定。
　　她合上笔记本，包括那张枯叶，笑着抬头：“你看我像着急的样子吗？不过就是肚子空了一些。”
　　话音刚落，肚子便很配合的咕咕叫了几声，把俩人都逗笑了。
　　“谁让你一来就要走，这叫自找苦吃，我打发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走，下去吃点东西吧。”
　　她随着他一路向下，总隔了几个台阶，偌大个屋子里除了他俩没有旁人，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到了餐厅，她瞪着餐桌：“就只有一锅粥？”
　　他会意一笑：“乐琪完全把我当病人，其实越是生病嘴巴越没味道，就想吃点有味道的。”
　　她灿烂一笑，原来田螺姑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别以为挽起袖子穿上围裙就真成那么回事了。
　　“其实她说的对，你本来就该吃得清淡一点。不过白粥太惨无人道了，我绝对不会虐待自己。冰箱在哪里？”
　　他随手一指，然后扶着椅子坐下看她忙来忙去，像是魔术师。
　　“铛铛铛！”她变成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踩着眩丽的舞步端来两只大碗，里面是重新加工的粥。
　　“好香！”他觉得不可思议。
　　“闻着就让你食指大动了吧？”她颇得意，神情像是女皇。
　　“是是是，不过怎么我的看起来和你的不太一样。”
　　“我这是皮蛋瘦肉粥，很香的。不过你的烧才退，还是喝鱼片粥吧，易消化又有营养。”
　　他送了一勺入口，果然鱼肉滑嫩，鲜而不腥，感觉舌尖上的味蕾都在跳舞。
　　再看她，一口一口送得极快，生怕有人抢了她的。
　　“放心，这个就已经够好了，我不会垂涎你的。”
　　“这很难说，我对自己的厨艺太有信心。”呵呵，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这就叫道亦有道，粥也有道，简称周到。
　　“是吗？我尝尝！”他话音未落，已经付诸行动，“……完全不同的味道，却不是饭店里用鸡精调出来的味道。”
　　“哦，你小看我！”她抗议，“我煮东西从来不用鸡精或者味精，还是原生态好。”
　　他闻言笑得很温柔，眼睛里像是有星星落下来。她无端的脑筋短路，开始乱找话题：“呃……刚才看到你小时候的照片了，和现在不太一样啊，简直像个小霸王。”
　　“是啊，那个时候不与外人接触，完全不懂收敛。”
　　她觉得这一点倒是和自己某个时期挺像，不过又不太想像：“你爸妈挺有夫妻相的，而你像你二叔多一点！”
　　他扒粥的动作一滞，然后从碗里面抬出头来，勺子漫无目的的划拉着粥：“是吗？其实……别人都这么说。你没见过我二叔年轻时候的照片，那更像。”
　　她开始在脑海中浮想连翩：“我挺奇怪的，你二叔真的没结婚吗？”
　　“没有，他脾气古怪，我听念慈姐说，在公司的时候，他就差没在身上挂一块‘女人勿近’的牌子了。”
　　“不会吧？你二叔是玻璃？”然后她又摇头，“不对不对，上回我还见他……”
　　猛地想起那段小插曲和自己还有一点点关系，她住嘴不说。
　　“你看见什么了？”原衍桥突然有些紧张，身子也往前倾了几分。
　　“呵呵呵，”她指着他笑，“原来你也担心你家叔叔是玻璃。”
　　“乱说。”他按下她的手指，“我二叔原来读书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但奶奶反对，二叔是个大孝子，就和人分手了，但一直到现在都不愿意再和别人交往。奶奶挺后悔的，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
　　“所以，你奶奶后悔了，但是你二叔却找不到那个女孩了对吗？上次在校友会的时候，我见你二叔就在找人。不过，依你们家的势力，找个人会困难？”
　　“恐怕是人家存心要躲着，上哪儿找去？前些日子好像听说有眉目，结果线索又断了。”他微微皱起了眉，手中的勺子也跟着心不在焉。
　　“唉，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想问题会影响吸收。”她终止了这个比较伤感的话题，不希望被影响心情。
　　韩剧风行的时候，她看过几部，尤其是夏娃的诱惑。特别喜欢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对于女配角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有些惺惺相惜，而男配角是她最容不得的人物，一副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模样，置亲人于不顾。
　　她认为，爱情不是面包，将之比作咖啡倒合适。
　　面包是必须有的，但咖啡——可有可无，像她，从来都喝白开水。但阿如说，有的人喝咖啡会上瘾。她不信邪，偏喝了几次，真没找着上瘾的感觉。阿如白她，说你怎么不去试试□□呢？她笑，因为没钱啊。
　　看了会书，她说要回去，他坚持送她，她双手合十：“你饶了我吧，别又烧到三十九度，你家人非得拿刀去砍我。”
　　他靠在椅背上笑：“奶奶一直问我，什么时候让你到家里作客。”
　　她有些吃惊，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算了吧，我没有像样的衣服，人家搞不好以为是去你家收破烂呢。”
　　他咧着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奶奶住在老屋，街坊邻居都很随和。”
　　“人和人的区别咋这么大呢？”她跳开话题，“放着这么大的豪宅不住，偏偏去住老屋。要是我，绝对连行李都不打包就直奔过来了。”
　　“你们那边要拆迁，知道吧？”他突然想起来，“不过有几户居民对安置的地方不满意，已经在联合签名。”
　　“我知道，隔壁的李阿姨同我说过一次，我随大流，到时候别怨我。”要是居民没有闹上一闹，恐怕房地产开发商真得不习惯，人其实都挺贱的，有钱没钱都一样。
　　他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叔做事很有策略，还有这次的方案由萧临远负责，他……到时候别骂他们阴险。”
　　难怪几次看见萧临远出现在她家附近。不过为什么要骂他们阴险呢？
　　“不敢不敢，怎么着也得看你的面子。”同学一场，她还指望他挣银子呢。
　　大溪地的交通很方便，虽然不在闹市区，但有钱人的福利就是要好一些。十点多钟了出门还能坐到公交车，元璇璇等到车，上车刷卡，原衍桥也跟着上来：“帮我也刷一下！”
　　她准备赶他，司机已经在催人，只得作罢，老老实实地刷了卡。
　　到点下车，原衍桥坐在位子上都快睡着了，被她摇醒，迷迷糊糊的：“到了？”
　　感冒药里有苯海拉明成份，本来就容易犯困。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服，他的脚步就停下了。“你直接到对面坐车回去，别跟着进巷子了。”
　　“不行，这里一到晚上就挺乱的，你以为每回都能碰到萧临远？”听完她的话，他微微变了脸色，语气也是从来不曾见过的生硬。
　　她知道他是指那回遇见几个小流氓的事，于是撇了撇嘴：“还说，怎么不想想我是招谁惹谁了？”
　　他的脸色连忙好转，还陪上了笑脸：“我不是知错就改吗？”
　　这倒是，现在，他中午全在食堂里吃饭。有时候一个人坐，有时候和他们同班同学一起，有的时候是和刘乐琪。她消化不良的频率也似乎比以前多一些。
　　到家刚开了灯，就有人在门外喊了：“小妹！元小妹！”
　　她知道，是隔壁的刘阿姨，本区著名长舌妇。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原衍桥塞进了姐姐的房间，并且警告：“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刘阿姨来无非就是说些联合抗议的事，唾沫星子乱飞，连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种至理名言都出来了，宛如涛涛江水一发不可收拾，足足侃了大半个小时，才在元璇璇的连连哈欠声中才宣告结束，临到门口又问了句：“昨天在你家门口遛达的那个是你男朋友？长得可真够帅的。难怪你甩了我们家长林。”
　　元璇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就将她推了出去。
　　再回到屋里，原衍桥已经倒在大床上睡着了。她咬了咬下唇，无比懊恼。她不过是让等门的□□在家坐了会，就被认定是在交往，那么现在这个人要在这里过夜，会被传成什么样子？估计过不了几天，连孩子都生了。
　　坐了半晌，觉得苦思无益，就将闹钟调到了五点，希望还能补救。
　　有许多事情经过那一晚，都变得不一样了。比如春天已无处不在，红的花，绿的草，疯狂占领人们的视线。城市已经不再是灰色的钢筋混凝土，现代人更注重绿化。而他俩，似乎也开始有东西在滋长。
　　那天早上，喊醒她的不是闹钟，而是他。他离她很近，薄唇似乎要贴上来，吓得她立刻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比浇一盆冷水还见效。
　　“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