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言若就是阿诺

8、第七章省亲日

　　阿槿收了幼清做小跟班这回事，奶嬷嬷只同刘氏大致提了几句，刘氏虽然有些怕那个爱惹事的小娘子欺负自家孩子，但一想到那位民间圣手的叮嘱，总算是找着了人同自家孩子多多接触，也就悄悄瞒住公婆，想了个法子让丈夫接受了。
　　而阿槿那边，就直接把此事抛渚脑后了，娘亲如今怀着身孕又老是哭哭啼啼，父亲准备着护送大表姐和亲的事宜每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香茗是老侯爷收留的亲卫遗孀，难得的还是个练家子，正好留在自家孙女旁边护佑的，有什么事也是直接回禀老侯爷，忠靖侯听得回禀只觉得不过是孩子间玩闹，也就不甚上心，打发人回去了。不过阿槿每日被迫待在演武场的时辰也多了起来。
　　忙的时候，阿槿在学着学那，幼清就带着一堆糕点乖乖地坐在门口等着她来同自己玩。
　　闲暇的时候，阿槿就毫无顾忌地带着幼清玩闹了起来。今日去护城河边把泥巴扔的到处都是，明日趴在隐蔽的院墙上朝着过路的霸王团扔枯树枝，或是故意等着诗社与霸王团起冲突时在上风口扬起一把灰看一群孩子咳嗽，或是求着香茗带着自己和幼清到那热闹的灯市坊去见识见识路上的把戏，再买些新奇的物件回来故意在两拨小孩子面前炫耀……
　　奶嬷嬷每每急的不行，又不敢如实回去禀报，原本该带着的小丫鬟都拒在了府门口，只见着自家小公子爱笑了些又相安无事就只能一次次纵容过去。香茗倒是同两个小孩子一起玩的挺开心，自家的小姐胆子大，什么都敢试试，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味道，文小公子安安分分的，人也乖巧不爱说话，倒是省心。
　　不知不觉，就到了端阳节。
　　长宁长公主携锦太嫔娘娘回府省亲，阿槿这日被下了命令不得出府，幼清不知事，还是从自己的房里带了好多东西坐在府门口等着，奶嬷嬷劝了一遍又一遍也不见效，叫了个小丫鬟去请刘氏来。可就是刘氏来了，小公子依旧不肯走，紧紧地抱着门框，眼眶红红的，奶声奶气地同自家娘亲求饶“娘亲，等，等阿槿。”
　　“幼清乖乖，阿槿家今日来了亲戚，不会过来了。”
　　幼清眨着大大的眼睛，没明白他娘说的都是些什么意思，什么叫亲戚，又为什么见着亲戚就不同自己玩了。
　　刘氏也无奈，自己家这个小祖宗脑子不好用又认死理，今日不见着阿槿恐怕是不会回去，这要是平日里倒还罢了，可今日是什么时候，长公主同太嫔娘娘回来省亲，于家就于舜英那么一个小辈，怎么可能出的来。
　　“幼清乖乖，阿槿去见她表姐和姑妈了，夜里才能见着，可是夜里要睡觉，所以今天就见不着了。”夜里有官身和品级的贵人们都要进宫领宴，那小姑娘虽然去不了，估计也得被去不了的柳氏和王氏拘着。
　　幼清还是听不懂，不过表姐，应该和表哥差不多吧。以前在外祖家待着的时候，表哥老是领着自己去看大夫，还一直说好多话。记都记不住。阿槿也要和表姐这样吗？夜里才能见到，那就夜里再来等吧。
　　他这才慢慢起身，刘氏松了口气，手下的丫鬟伸手去收拾糕点，幼清又撇撇嘴，“糕点，阿槿的，不准动。”
　　丫鬟愣了一下，刘氏使眼色叫人下去，虽然不喜这孩子日渐亲近忠靖侯府的小娘子，但是这孩子最近的确大有进步，说话也利索多了，也就暂时先压下这点不喜，只加紧让手下安排的人继续去娘家寻人。
　　话分两头，那边幼清乖乖同自家娘亲回了府，只留下一盘糕点摆在那里谁也不让动。这边阿槿被自家娘亲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还是觉得不满意，最后还是给她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褙子，搭配鹅黄色的裙子，挽了双丫髻，又在双丫髻上装点了精致的珍珠小首饰，这才满意。阿槿倒是没什么喜欢不喜欢，虽然也觉得这一身好看，但到底走路碍事极了，动作一大就更是难受。
　　还来不及出口抱怨，长公主出宫的仪仗就到了府门口，忠靖侯府的正门外喧闹异常，此次锦太嫔娘娘是好容易得来的恩典才能同女儿一同出宫，万万不能在宫外摆出太嫔的仪仗来，圣上体恤锦太嫔的苦心，更是给足了体面，长宁长公主的仪仗不仅按老规矩给的足足的，还拨了自己的亲卫来护卫平安。
　　“臣/臣妇/臣女，参见锦太嫔娘娘，长宁长公主。”
　　阿槿跟着娘亲跪在祖父和父亲之后，只看得见姑姑和大表姐的一层层的裙角和鞋面，都是顶好的布料，上面还有金银丝线绘制的精美图样，华美异常，却又沉重异常。
　　阿槿还没出生的时候，准确的说是她爹于舒啸尚未结亲的时候，姑姑于霏霏就进了宫，从此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再也没出来过，家人见她，也得早早去宫里挂个号，到了日子才放进去探望一次。
　　她从前不明白，现在倒是模模糊糊懂了一些，嫁了人就是别家的人，若是那家管的严些，就会像姑姑一样想出也出不来了，自家娘亲也没回原来的家过，想来就是这个理，自己是个小娘子，日后想要长长久久地待在自己家里，还是不要像娘亲和姑姑一样嫁人了才好。
　　“你就是阿槿吗？都这么大了。”清越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阿槿愣愣地抬起头，顺着富贵的图样看见了自己似乎见过又似乎没有见过的人，这个人长得一看就很像是自家的亲戚，鬼使神差的，她就喊了一声“大表姐。”
　　只见那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眼角上忽然长出了随之颤动的细纹，声音倒是依旧清越好听，“这孩子，你当唤我一声姑姑才对。”
　　于霏霏早年离家入宫，只在阿槿很小的时候见过她一面，那时还是和小木头，也就是阿槿的孪生兄弟于舜华一同来的，只有个大概的印象，后来听说大哥的孩子们得了天花没了一个，也不再提带阿槿进宫住住的话来，如今见了，这小人儿依旧活泼灵气，就是半边脸的麻子痕迹尚在，眼角又不知为何添了一个月牙似的的新疤，心疼的同时也添了几分恶感，这一番童言童语下来倒是觉得这孩子合了自己的眼缘。
　　柳氏本就战战兢兢，听了自己孩子的胡言乱语之后有些担忧，但见者锦太嫔并没有怪罪，偷偷松了一口气。倒是王氏反应快，笑嘻嘻地接过了话“阿槿童言童语不曾作伪，她这是说娘娘您依旧年轻貌美，看着就像长公主花一样的年岁一般呢。”
　　于霏霏的笑意更甚，众人好一番寒暄才进了府，到正堂又说了好一通，家宴更是热热闹闹，大表姐长得柔柔弱弱的，声音也软软的很好听，哄得祖父饭都多吃了两碗。饭毕，兴冲冲拉着两个儿子去演武场消食。女眷们在演武场呆了一会儿，也就作罢，按说应当由祖母安排后续的事宜的，可自己没有祖母在世，祖父续娶的祖母也早早去了，自己的母亲也身怀六甲，后续的接待事宜就由婶娘接了过去。她领着姑姑和大表姐参观了好一阵侯府，又拉着自己在两人面前耍宝展示了一番花拳绣腿，阿槿领了好一顿赏赐，心里开心的没边，只恨不能时时同大表姐和姑姑赖在一起玩闹。
　　待到进宫领宴之时，阿槿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被留在家里，谁曾想姑姑竟然要求带自己一同进宫，祖父也答应了。
　　阿槿晕晕乎乎地坐在马车上，手里把玩着大表姐刚送的金丝缠红宝石手链，半是兴奋半是害怕，进宫城的头一遭，咱们的小阿槿带着这样的心情，在颠颠的马车上，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