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初宇初十一

70、“如果我能，早点承认，对你依赖多么深，现在会怎样“

　　第二天，路程吃完午饭睡下了，沈几许回了趟家换了一身衣服，她挑了一身的黑色，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夹克，裤子也是黑色的，裤脚处被黑色的马丁靴收了进去，整个人看起来利索冷漠。
　　她在镜子里看看今日的造型，觉得看起来够有气场够冷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身颇有些古代夜行衣的感觉。
　　只是一到客厅却把庄如吓一跳，“小许，你穿那么……酷，干嘛？从哪儿翻出来的衣服。”
　　“去找人算账。”她拉了拉外套的拉链，手揣兜里，潇洒地走了。

　　沈几许找到政务新区那边的小区，是路程和严高结婚后所住的地方。
　　她挺直腰背，甩甩头发，大大方方地敲了敲门。
　　严高的声音响起：“谁啊？”
　　“咳咳。”沈几许清清嗓子，语气平缓却掷地有声地喊了一句，“是我，沈几许。”
　　严高打开门，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哦，是路程的朋友啊，路程现在不在。”
　　她使劲挤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上去并不是来找茬的，“我不是来找路程的，方便聊两句吗？”
　　“哦，请进，有事儿？”严高大打开门，颇为客气地做出了个请进的手势。
　　沈几许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来，直接在他对面坐下。
　　她面前的桌上已经有一杯茶，但此时已然没有热气。严高看她的眼神盯着那茶看，也客气地给她倒一杯，还冒着袅袅白烟。
　　她看着发出了一丝冷笑，热的不错。
　　沈几许脸色一变，露出狠戾，“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路程……流产了。”
　　严高头一低，眼色下也黯淡了几分，“嗯……”
　　“你知道流产对一个女人身体和心理的伤害有多大吗？她还在医院，可是你身为丈夫，这两天有去看过她吗？”
　　“你怎么知道我……”严高的话只说了一半，却忽然明白了沈几许来的用意，“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儿，不需要外人插手。”
　　“夫妻？外人？”她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拿起手中的茶向对面的严高泼去，“你不是都要离婚了吗？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儿？抛弃刚刚流产的妻子？！”
　　那热水让严高惊呼一声，他眼睛狠狠地瞪着沈几许，加上被烫红的脸，显得有些狰狞，“你干嘛？！神经病啊！”
　　“渣男！你婚礼上承诺过的什么，你都忘了？！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人吗？！”沈几许站起来咆哮道。
　　严高也抛开了他客气沉着的外衣，“我承诺过什么？她呢？她跟我结婚对我又有多少的爱情？”
　　“那如果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她结婚？既然结婚了，你又拿她的感情作为你在她流产后抛弃她的借口，算什么男人？你简直是禽兽，简直是败类！败类！”
　　她怒吼着，把包往地上一扔，忍不住上去准备动手，却突然被挡住手腕，那股力道没怎么用力，但她因为反作用力被震得一踉跄，后脚被椅子脚绊住了，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什么人？干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刺骨的冷漠。
　　感觉摔倒了腰部，旧伤复发，沈几许捂着腰部的手指向严高，“你问他都做了什么？渣男！渣男！”
　　那男子有些疑惑地看向严高。
　　下一秒看沈几许捂着腰部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向前一步，把她扶了起来，语气也柔缓了一些，“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有话好好说。”
　　沈几许想也不想，甩开他的手，狠狠地瞪着他们，“滚开！一丘之貉！”
　　她极其不屑地瞟了那男子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但腰上的疼痛又升起，她硬撑着挺直腰，又瞪着严高，“呸！渣男！”
　　然后拎起地上的包，强撑着挺直腰杆走出去了。
　　“她是谁啊？怎么感觉有些眼熟。”那男子盯着沈几许的背影出去后，问严高。
　　“唉，路程的朋友。”
　　男子低头看看手表上的时间，“严处长，那我也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出门后，那男子看到沈几许慢吞吞地在前方不远处走着，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要去医院吗？”
　　认出来这个声音，沈几许头也懒得回，“滚开。”
　　却听见那男子好似嗤笑了一声。
　　她觉得这人纯属神经病，快速上了车，开走了。

　　沈几许把车开到最近的停车场，在车里躺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腰部的疼痛缓解了一些，才又开车回了医院。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也两点多了，路程怕是要醒了。
　　果然，才刚走到病房门口，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细细对话声，好像不止路程一个人。
　　她推开门，有个男人在里面，他正扶着路程起身，又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动作之间很是温柔体贴。
　　“几许，你回来啦。”路程看到她，开心地说道，心情开朗了很多。看起来是刚刚与房里这人聊得还挺愉快。
　　那人闻声也转过头朝他看去，眼神里是久违的期待，好像蕴藏着无数暗暗闪耀的星星。
　　对视的那一刻，沈几许愣住了。这段时间。 在她心里堵塞了许久的血流也在这一瞬间都被冲开了。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遇到梁立荣以后的各种莫名其妙的情愫……
　　“我忽然想起来有个东西落在车里了。”她二话不说，转身出去了，没有理会后面的两声叫喊。
　　出门的那一刻，这段时间里所有的低沉酸涩还有求而不得的失落全部地涌出，她跑到厕所里，眼泪再也不受控制……
　　情绪都发泄完后，迎来了久违的轻松。
　　她想，对于梁立荣的疯狂，大概是因为他的那张脸……原来和钱朝那么的相像。
　　她也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一个她长久以来都在回避，却在刚刚见到钱朝的那一刻终于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她喜欢钱朝，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男女之间想要在一起的喜欢。
　　已经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可她也很快地意识到另一个事实，那就是——钱朝喜欢的只是路程。
　　路程住院的事情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他却知道，而且很快来看她了。路程也马上要跟严高离婚了，也许还能跟钱朝重续前缘也说不定。

　　回到病房时，路程和钱朝还在聊着，轻松惬意。
　　她默默走进去，“路程，你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
　　“睡了一觉好多了。”
　　沈几许点了点头，避开了沙发上钱朝旁边的位置，坐到了路程床边的另一侧。
　　“沈几许，看你黑眼圈怎么感觉那么重？这段时间没休息好吗？”钱朝问她。
　　“可能因为今天没化妆……”她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却击得他心里闷闷的。自从知道她和贺开远谈恋爱后，他就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找她见面。去过那么多趟赵家，却愣是一次都没碰见过。也是今早偶然从沈承淮口中知道沈几许的去向，才急急忙忙地赶来。除去看望路程之外，他也终于能见到她了。
　　路程拖着沈几许的脸，“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你今天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就要上班了。”
　　沈几许不应话，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然后又拿起旁边的荔枝，开始剥起来。
　　“我没事。”路程说。
　　“我知道，我就是想吃荔枝了，吃完这点再走不行吗？”沈几许嘴硬着。
　　“可以可以。”路程笑着说道。
　　把一袋子的荔枝都剥出来后，她却只吃了两个，走到洗手间去洗了洗手，便要走了。
　　“走吧～不过，你今天怎么穿得那么凶？像是穿了夜行衣要去找人打架似的。”路程笑着调侃道。
　　沈几许一时缄默，“我换换风格。你好好休息，我下周末再来看你。”
　　路程乖乖地点点头。
　　“那我也走吧，路程你好好休息。”钱朝也起身，又看向沈几许：“你是不是直接回陵市？我能搭个车吗？”
　　沈几许点了点头，不敢看向路程，“行。”

　　说是搭车，钱朝却主动坐上了驾驶位，“我来开车，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沈几许确实有点疲惫，也没有推却，老老实实坐上了副驾驶。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车子刚启动没一会儿，她就歪着头靠着椅背睡着了。钱朝余光看到她的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他把车停到了附近的加油站，给车子加满了油。又跑到她那侧，把她的椅背往后调平，脱下了外套给她盖上。

　　到达沈宅的时候，沈几许还没醒，他也没有叫醒她，只是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上，舒展了一下肩膀，然后身体侧向副驾驶，看着她。她侧着身子睡在座椅上，嘴巴微微张着，看起来睡得很熟。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他觉得有些可爱，耳朵靠近了她的嘴巴，想听听看她有没有打鼾。放了一会儿都没有声音，只有湿热的吐息沉重地打在他的耳根上，沸腾着他神经里的血液，让他很是慌乱。
　　他快速撤了回去，整张脸通红通红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摆放着，又忍不住看向她熟睡的脸，是那么地放松安逸。
　　他缓缓伸出手，想轻轻地捏捏她白洁圆润的脸颊，却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停住了。
　　他轻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在干什么……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其实依他的性子，从来是大胆表明地才对。从前是受宠若惊，后来是不确定，再后来就是害怕失去，到现在……大概也都没意义了，何必还去搅乱她的生活。
　　怪只怪他，明白的太晚，顾虑的太多，就这么失去了她……

　　一向淡漠疏离的他，此刻的眼睛却也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他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就这么看着她。
　　再看看她吧，就这么难得的，只有他们俩的时候，再好好地看看她吧。
　　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丝细节，每一个弧度，他都无数遍地看着，直到这一切都可以永远印刻在他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