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初宇初十一

19、“不能有瑕疵，因为对手是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气里已经有些微凉，高高的温度下，扑面在脸上的风却不像前两月那般炙热。到了夜里，反而有一丝凉爽。
　　坐在办公室里闲着的沈几许，看来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在高楼大厦的视角下，都变得那么小，窗外的天空不再是前两月的热火腾腾，能从摇摆的树上看出徐徐的风。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最近来找她咨询的客户比以前少了很多，她本以为是淡季，可是其他的同事都忙的热火朝天。
　　虽然他们的客户有部分是分配的，但她也不好去问为什么不分给她，毕竟还有一部客户是要自己争取的。这么一问，反而显得她自己没有能力，不会争取了。
　　看着楼下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人，沈几许暗暗下决心，从明天开始自己出去争取用户。

　　“来个临时会议啦，听说有个大单子”，沈几许同事在房外敲门说道。

　　会议室里，不知道是什么大单子，心理咨询部门的人全都来齐了，他们的主管坐在前台中央。
　　“N台有一趟新节目，想跟咱们合作，让咱们出一个心理咨询师过去，所以今天这个会是想看看你们最近手上的活怎么样，谁方便去”。
　　主管说着，把这个节目的简单介绍投射到大屏幕上。

　　节目名字跳进沈几许眼里的瞬间，她觉得那么似曾相识，她愣了几秒，不敢相信有那么巧，直到她紧接着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她才知道，真的没错了。
　　沈几许掩不住的惊讶，偷偷拉拉旁边的凌檬，努力压低着自己的情绪和声音，说道：
　　“你知道吗！这个是钱朝办的节目！”
　　“他负责拍摄？”
　　“不是，是他策划的！”
　　凌檬本来惊讶的瞳孔却变为了一丝坏笑，“那除了你，还有谁更合适去。”
　　“哈？”，沈几许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就听见一向在会议上话不多的凌檬大声脱口而出：“我推荐沈几许去”
　　主管的表情饶有兴趣，“哦？为什么推荐几许？”
　　看着凌檬一脸兴奋，沈几许在旁边生怕她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急忙开口，“因为我最近手上没什么客户。”
　　话音落地，旁边传来一阵嗤笑，这丢人的业务能力，也能放出来当理由吗？
　　“这上电视的节目，那么多人看，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咨询师，不然说错话，不是误人子弟吗？”，一个咨询室的同事不服地说道……
　　“我最近手上是没什么客户，但是不代表我不专业或者专业能力不行吧”，沈几许自尊心受创，不服气的开口反驳。
　　同事们没有人开口支持或者反对，大家知道沈几许的专业能力，可是这种上电视的节目，不管节目火不火暴，起码能给自己打个广告，之前有很多类似的例子，平平无奇的人物，作为老师登上节目后，身价暴涨。如果可以，大家都想要这个机会。
　　“好，那就沈几许吧，她手头的活少，抽的开身，散会”，主管发话，让沈几许竟有一丝丝感动，平时没看出来，主管那么照顾她。
　　虽然得了这个好机会，可是沈几许看起来确实喜忧参半。
　　“几许，你得了这个好机会，怎么看起来竟然闷闷不乐的？”，去吃饭的路上，凌檬问道。
　　沈几许犹犹豫豫，还是开口，“我知道这是个给自己打招牌的好机会，但其实……我有点害怕上电视，我高中的时候录视频什么的，都会全身不自在，更别说上电视了。”
　　“这算什么，你自己做做心理疏导不就行了，更何况，钱朝在那呢，他肯定会照顾你的。”
　　想到钱朝，沈几许居然有点莫名的兴奋起来了，如果他知道他们马上要一起工作了，不知道会不会很惊讶。
　　她点点头附和着。

　　沈几许和凌檬在饭桌上公布这个喜讯的时候，言川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沈几许，你走后门了，是不是被潜规则了？不然怎么可能选你去上电视？”
　　沈几许差点想把筷子直接插他头上，“什么话，我怎么不能去上电视？”
　　“这种好事儿，都是有关系的，不然就是业界出名，你又没有什么名气。”
　　沈几许还没来的及实施她的筷子插头计划，凌檬就在旁边激动的开口，“你怎么知道，就是有后门，而且是一个大大的靠山，不过潜没潜规则估计就只有他俩知道了”
　　言川一副‘认识那么多年，看不出你那么大来头’的表情盯着沈几许。
　　“你们猜，靠山是谁？你们都认识的。”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贺开远在一旁淡淡说道：“钱朝”。他的声音极为平静，不带一丝疑问和惊讶。
　　“恭喜你！答对了！”
　　贺开远停下筷子，笑着和凌檬拍了个掌，笑容一如四月的春风，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转头问道沈几许，“是钱朝邀请你去的吗？”
　　“不是，是主管派我去的，钱朝应该都不知道这事儿。如果说靠山，那也是凌檬，推荐我一下，主管就让我去了，这说话的分量，啧啧啧。”
　　“不过”，沈几许继续说道，“我下星期就要去录节目了，估计之后一段时间跟你们吃饭的机会就少了，你们不要太想我啊哈哈哈。”
　　“可能只有贺开远会想你啦，我们是不会想你的”，言川说完，贺开远和沈几许同时一愣。
　　随即，还是贺开远温柔戏虐的声音，“当然，我可比你们有良心多了”，没有让气氛有一丝一秒的尴尬。

　　沈几许下午没有那么清闲，中午刚确定去参加节目，马上就有一大堆资料发过来让她提前思考，第一期节目的内容其实已经定好了，她要做的就是把参与嘉宾的背景熟悉，把自己的思路，理出个大概。

　　她看的入神的时候，却听到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定睛一看，却是贺开远。
　　“咦，你怎么有空过来啦？”
　　“你不是马上要去电视台了吗？给你打打士气”，说这晃了晃手中的奶茶和蛋糕。
　　看到甜点的沈几许笑容裂开，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一把把贺开远拉进来，把门掩上，声音都放低了几度，“来，坐这儿吃”。

　　他们平常有很多话题可以说，因为现在同在一个公司，贺开远又是能从国家政治聊到口红色号的人物，但今天反而大部分时间都在聊他们的初中时代。
　　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倒是偶尔会聊班里八卦的话题，长大后再见到他，本来以为贺开远变得很礼貌从容，一本正经，保持安全距离，没想到这八卦话题聊的还是很起劲。

　　然而前一段的笑声还没有过去，沈几许忽然听到一个犀利的问题传入耳中：“那你是喜欢钱朝吗？”
　　问题衔接之快，没有给她一丝喘口气的机会，她还在别人的故事里意犹未尽，话题忽然就跳到了自己身上。
　　贺开远的表情还是与刚才无异，轻松淡笑，仿佛这问题问的不是对面的人，而是别的同学的一个稀疏平常的八卦。

　　这问题，贺开远不是第一个问的，早在几年前就有人问过了，而时至今日，她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都是一样……
　　“你开什么玩笑？”，哭笑不得的表情加上些微震惊的语气。

　　贺开远没有回答，仍然是笑着看她。
　　他好像不太相信……
　　她无奈又补充了两句，“我和他不可能，只是兄弟和姐妹儿，这么多年了，一向如此”

　　“那现在呢，你现在喜欢他吗？”，贺开远问道。
　　这个问题像一把自动巡航的飞镖，精密的绕过各个迷宫和阻碍，直达她心底的一丝缝隙中。
　　她，现在，喜欢钱朝吗？

　　“别扯了，不喜欢，我们之间不是那种情爱关系，他有喜欢的人。”

　　聊天已经聊到了这个份上，沈几许顾不得贺开远正要开口的下一个问题，脱口而出：“那你喜欢路程吗？”
　　贺开远的表情与沈几许刚刚的表情一别无二，有些疑惑的回答，“不喜欢”，表情似乎在说着：你怎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沈几许并不为所动，她想知道的，是紧接着的问题的答案。
　　“那你曾经，跟路程告过白吗？”

　　贺开远的回答有一丝延迟，他费了几秒功夫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没有”，紧接着问，“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我？有人说我跟路程告过白吗？”

　　“我猜的，当时班里面的男生，哪个没有喜欢过路程。”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她清楚明了的听到了答案，心里那一块关于贺开远的包袱，并没有一丝松口，也许是因为这个答案，她之前也侧面听到过，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完全相信，又或者，是因为，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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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晚上，已经没有白天的热，风还有一丝微凉，院子里的凉椅还没有收起来，沈几许坐在那，瞪着大眼看着天空发呆。
　　沈承淮走过来坐在对面，“发什么呆呢？”
　　“爷爷，我想到要去上电视录节目，还是好紧张”，她晃着椅子，好像晃着晃着，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你不是说，那是钱朝的节目嘛，有什么好紧张的，就像是他给你拍照一样呗。”
　　沈几许想到钱朝给她拍照的情形，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给我拍照的时候，我都特别变扭，总觉得很不自然”
　　“你对钱朝的事情了解多少？”
　　听到沈承淮的问题，沈几许一愣，如果是之前，她肯定想也不想的说，‘一起狼狈为奸那么久，很了解’，可如今，越是了解，她越觉得，不了解……
　　最近的事情总让她觉得，她和钱朝的友情，好像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坚固，那么单纯。
　　看着沈几许困惑的样，沈承淮安慰道，“你要是相信他，就不要担心，他肯定会顾着你的。”
　　这么一句话，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痒痒的，他肯定会顾着她的吧，起码他们也狼狈为奸了那么多年……

　　想着这句话，沈几许在一星期后，穿着思考了一星期思考出来的宣传片首秀装，在电视台大楼前深呼吸。
　　她最后还是憋住了，没有跟钱朝透露任何信息，但是想到一会儿的见面，她不免竟有些紧张，开口第一句话要讲什么？
　　假装很惊讶的说，‘诶，钱朝，你怎么在这？’，好像太假了……
　　那故作镇定的说，‘钱导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几许’，是不是太矫情？
　　那就惊喜的大喊，‘哈哈哈，没想到吧！是我来了’，那旁边的人会不会觉得她是神经病？

　　钱朝站在电视台大楼的落地窗旁，一个正好能看到大门进进出出的角度，看着沈几许在楼外的一棵大树下踱步，来来回回，表情丰富，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她今天打扮的尤为好看，一身利落的职业装，把她出落成熟的身材曲线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外加一些温婉，和她平时随意休闲的风格很不相同，他差点要认不出来那是她。
　　那来来回回踱步的模样，他看得出来她有多紧张，他本该下去迎接她，拍拍她的肩膀，跟她说‘有我罩着，不用紧张’
　　可这是哪儿……这是无风起浪的电视台啊……
　　钱朝的嘴角抿出一丝苦笑，那是对他掏心掏肺，肝胆相照十几年的好友啊，他真的能做得出来那样嘛？
　　可正是那么好的朋友，为了让她没有太多困扰的和他携手并进，他又好像不得不那么做……

　　沈几许被工作人员带着先去见负责人和后台主要工作人员，协调一下后续工作的安排。她的心跳随着离总导演室越来越近而加快起来，圆润的小脸随着紧张而逐渐加红。
　　主持人叫李晔，是近两年风头极盛的座谈类节目主持人，他时而风趣，时而深刻，气氛总能拿捏的很好，沈几许看过一些他的节目，没想到也有跟他面对面交谈的一天。
　　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三个人。
　　一个美目盼兮，气质浑然天成，静静地站起来，微微一笑，足够颠倒众生，让人感觉美丽的晃眼，沈几许觉得看到她，只有女神两个字可以形容。
　　那人笑着走过来，声音甜美而悠长：“几许，你好，我是邓暖一，这个节目的总策划。”
　　沈几许微微吃惊，这么漂亮的人，居然在幕后工作，太可惜这张脸了吧。

　　另一人个子不高，面上微笑礼貌而客气，他伸出手来，一本正经的模样：“你好，我叫冯笑，是这个节目的情感专家，以后就是搭档了，请多多指教。”
　　不得不说，冯笑穿的很有品味，活脱脱看着就是人中精英的模样，说是时尚圈的设计师，她也相信。
　　沈几许回以礼貌的寒暄两句。

　　还有一人，他冷冷的坐在角落的位置，刚刚整个交谈的过程中，他都没有抬头，默默地研究着节目流程，然而他的身姿挺拔，眉眼温润冷清，浑身透露出一丝慵懒而认真的气息，让人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看到他以后，沈几许紧张的情绪忽然松弛了不少，本来的淡淡微笑的嘴角不断向上扬着，声音轻快张扬：
　　“嘿，钱朝”

　　这一声出来，李晔和冯笑愣了一下，这么熟的语气，难不成他们认识？
　　也是，虽然她履历看起来很不错，然而在从事行业的时间还是尚短，何况这个娃娃脸看起来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年轻，一点都不像经验老道的心理咨询师。
　　如若不是看到钱朝的反应，他们真的就要这么想了。

　　钱朝抬起头来，微微蹙眉看着沈几许，那看她的眼神淡淡的，仿佛没有一丝情感和熟悉。他盯着她迟迟不开口说话，似乎在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