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如歌》边衍溪

9、第 9 章

　　他审视周一诺，缓缓的笑起来，白皙清俊的脸上目光森然：“周一诺，你很漂亮你知道吗？”
　　回答什么呢？是啊，我很漂亮呢。他并不需要回答，他只需要一个人能懂他此刻的心痛。
　　“得到您的夸奖，不胜荣幸。”确实荣幸，他从不会注意女人的容貌，那么多女模特在他身边晃，对他来说不过是衣架子，并无更多吸引力。
　　他的手抚上周一诺的面颊，目光迷离：“周一诺，咱们做一笔交易吧。”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声音微微的颤抖，呼吸几乎打在她的鼻梁上，周一诺莫名的紧张起来，不由得闭上双眼。
　　“我给你，你需要的一切。而你不能离开我……除非我离开你，否则你永远不能抛下我。”这也许是对那个不爱自己的人最大的报复，留下一个对方的仇人，无论什么时候想到自己都如鲠在喉。
　　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唇角，寂静无声里，空气都仿似郁结。
　　她没有拒绝，她需要的从来都不复杂，她只是需要钱。
　　回忆总能帮助人坚定初心，这么多年，她说到做到从无亏欠彼此。
　　就连Michael都佩服她：“我要收回对你的评价，说到做到你周一诺也算是第一人。”
　　人人都说她不讲道义的，顾夏阳倒是她的知音，对她的评价也算中肯，她这个人，又要脸又念旧。
　　晚饭是在别墅吃，宋黎送来了订餐，周一诺并没留她：“你先回去，明天陪我去趟秀场看看现场布置的如何。”
　　宋黎点头答应，匆匆离开
　　夏天出现在周一诺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打包袋子，帮她提进厨房。他默默的打开袋子，拿出食物。
　　周一诺拉开冰箱的门，啧啧感慨：“你们是在开Party吗？酒都喝光了。”
　　夏天拉开头顶橱柜的门，摸一罐啤酒出来递给她：“最后一罐。”
　　天色已暗，厨房里并没有开灯，他递过那罐偷藏的酒来，嘴角含着隐隐的笑意隐在暗影里。
　　周一诺笑的见眉不见眼的伸手虔诚接过来：“你可真行。”
　　拉开拉环刚要喝的周一诺，忽然良心发现把易拉罐举到他嘴边：“你先喝。”
　　夏天犹豫片刻，还是就着她的手喝一口。
　　周一诺不放心的盯着：“小朋友你还年轻，别那么想不开，小心肝啊。少喝点儿酒，给我多留点儿。”
　　“你也小心肝。”
　　“我是小宝贝儿。”
　　夏天被这个老套的笑话逗笑了，把啤酒还给焦急的周一诺。
　　她喝一口啤酒悠悠叹口气：“好想快点儿结束啊。”
　　有时候接触旧人旧事对记性太好的人来说真是一种折磨，今天下午在秀场碰到陆明轩。
　　一切都是他亲自过问，陆明轩做事之严谨细致，她足以放心。
　　给他看了前期设计，他已经当场决定让工厂先生产一批成衣，新品以便配合发布会热度上市。
　　然而经过身边时，又有些伤感，他还是用和以前一样的须后水。
　　也许他只是懒得换，自己却耿耿于怀。
　　“好想快点儿结束。”夏天也这样说。
　　周一诺好奇的看着他：“你好像对L服饰很有意见的样子？”
　　夏天脸色阴沉，想要回避这个话题：“你的好奇心会不会太多？”
　　要说这么多年周一诺学的最好的一门功夫便是察言观色，他不想说，她也不再追问。
　　“好奇害死猫是吗？”周一诺跳上料理台，笑眯眯的凑到夏天面前，光线昏暗要凑近了才能看清他的脸。
　　“是。”夏天盯着她，忽而有些气愤。凑的这么近，她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作男人来对待？
　　此时头顶的灯忽然亮起来，彼此的脸近在咫尺，她的皮肤因为酒精染上一丝红晕，眼里泛着隐隐的水光。
　　黑暗里不觉得尴尬的距离，在灯光映照下，几乎吓到彼此。
　　俩个人尴尬的别开目光，拉开距离。
　　简宁走进厨房：“老板，你们在厨房？怎么不开灯？”
　　周一诺跳下料理台，喝干手里的啤酒，顺手扔进垃圾桶里，姿态潇洒：“节约用电。”
　　晚饭吃的还算开心，可惜没有酒。
　　周一诺深深的表达了这种遗憾，Michael却不在意：“不到喝庆功酒的时候。”
　　周一诺有些疲惫的倚在Michael肩头，捂着脸：“不喝点儿酒都睡不着，早点儿结束就好了。”
　　简宁发出嘿嘿的笑声，扶着姜俊的肩膀打趣周一诺：“老板不如讲讲你们的恋爱故事。”
　　夏天把耳机塞进耳朵，分明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
　　周一诺撇嘴：“没酒喝，才不跟你玩儿真心话。再说我的故事网上没有？写的都特别精彩，不用我复述。”
　　简宁好奇：“网上都是真的吗？”
　　姜俊忽然站起身：“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Michael叫住他：“压轴的那套设计，你再修改一下。”
　　“我为什么要改，你已经让我改了八百稿了，我的设计到底有什么问题。”姜俊分明不高兴。
　　“作为压轴主秀，这种程度，我不满意。”Michael一贯的冷淡语调。
　　“你是不满意我，还是不满意我的设计？你真的看过我的设计稿吗？在你眼里除了周一诺还能容下谁？”姜俊声音里是压抑不住愤怒。
　　Michael冷冷的盯着他：“我们是在谈工作，请你不要把私人情绪带进来。”
　　姜俊冷笑：“私人情绪？你还知道我有私人情绪？你就当我是空气，当我是个死人，你不是最拿手吗？”
　　“你最好注意一下场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吗？”Michael警告他。
　　周一诺默默听着这忽然而来的争执，一言不发。
　　有些事情，她掺和进去只会更加糟糕。
　　刚才还好好的，转瞬间两个人便吵起来，简宁几乎傻在那儿。
　　“我知道的很，我就要做让你不高兴的事儿，主秀的服装我绝对不会修改。你爱用不用。”姜俊转身上楼。
　　简宁紧张到手足无措：“老板，我去看看他。”
　　周一诺没有阻止，只是点点头。
　　Michael转而对着夏天没好气的命令道：“压轴最后一套由你来设计。别想拒绝，前女友是混蛋不代表你能拒绝工作。周一诺，今晚你陪着他，把设计方案定下，最好有个简单的打样，明天我要看到。”
　　夏天勉强点了点头：“我尽力试试。”
　　“放心，我会的。”
　　“夏天你要记住，作为一个设计师，只有灵感才是你唯一应该尊重的，其他一切多余的情绪都是你的绊脚石，不必拥有。”
　　Michael转身上楼，一场还算轻松的晚饭，就这样骤然结束。
　　周一诺却恍然大悟，L服饰抄袭门，前女友偷了男友的的设计稿。
　　那个设计师就是夏天，他躲着女友，不愿到L服饰开会，原来这才是真相。
　　“看开点儿，到了姐姐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咱们这个圈子遍地混蛋，好人并不多。”
　　“你也是其中之一吗？”
　　周一诺微笑点头：“我不算是混蛋但也确实不是好人。”
　　夏天哼笑一声：“你这人总把自己装的特别像个坏人，”
　　“我这都是本色，并无伪装。”
　　临危受命的夏天在设计室里彻夜修改设计图，稿子还没定下，打样是不可能了，周一诺想睡又觉得于心不忍，于是安静的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默默陪着他，就如以前陪着Michael那样。
　　失眠有一阵子的她，不知是不是啤酒的功劳，她竟然没多久就睡着了。
　　周一诺睁着眼睛感受微弱的晨光，她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子，柔软轻暖。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她回忆不起来，只记得最后的记忆，是夏天灯光映照下，清晰分明的眉梢唇角，像是旧日时光里的珍宝，周身都泛着隐隐的光辉。
　　此刻的他趴在设计台上睡着了，头顶的台灯依然亮着，细碎的金色阳光映在他的脸上，周一诺替他盖上薄毯，他微微皱眉，在睡梦中挣扎着。
　　梦里那个周一诺面目模糊，却似乎在微笑：“你好，我叫周一诺。”
　　她沁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臭小孩，喊我声姐姐你又不吃亏。”
　　他固执的喊她的名字：“周一诺。”
　　“怎么了？”现实中的，周一诺轻声问他。
　　他神色迷离恍惚，忽然抱住眼前这个人，周一诺怔楞片刻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手臂却收的更紧。
　　他似是喃喃自语，声音低且伤感：“对不起。”
　　周一诺放弃挣扎，谁心里没个可怕的噩梦呢？
　　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做噩梦了？别怕，醒过来就好了。”
　　夏天慢慢闭上双眼，你我人生的噩梦，从遇到那一刻就注定永远不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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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chael看到设计图那一刻的表情，他只深深的看了周一诺一眼，嘴角带一个微微的上翘弧度。
　　“定稿吧，你们两个去找主秀的模特复一下尺，尽量根据他的身材来做。”
　　在白老师手底下过的设计稿，竟然一处未改。周一诺明白，这是最高赞赏。
　　他的反应在周一诺看来都是意料之中。
　　就像她早上看到那张精修过的设计图一样，瞬间有点热泪盈眶，这就是人人向往的青春，张扬自信的美。
　　谁不想拥有这样的青春？
　　趁夏天洗漱收拾出门的空档，Michael关上房门，低声对周一诺说：“他是个天才。”
　　周一诺不怀疑夏天的才华：“这不是他的风格吧？”
　　Michael揉揉她的头发，赞赏的微笑：“你看出来了，真是没白跟着我这么多年。他在刻意模仿姜俊。然而……”
　　他没有说下去，周一诺却懂了。
　　然而，夏天的设计格局创意远在姜俊之上。
　　“我相信，他做自己风格的时候，会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最重要的是，他很善良，他模仿姜俊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不破坏设计的统一感。”
　　说白了，他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这不是姜俊的作品。
　　Michael从没这么夸过任何一个人，所以夏天这个人更加的弥足珍贵。
　　周一诺负责开车，夏天坐在车上挂着耳机闭目养神。
　　周一诺忍不住悄悄观察他，套一件墨绿色T恤黑色牛仔裤，浑身上下明明简单到没有一丝多余的配饰，就是这种简单，竟然把绕在脖子上的白色耳机线都映衬的美起来。
　　什么是他的风格？低调沉稳简洁舒适？
　　“姐姐，能不能认真开车，脸都没你看穿了。”他闭着眼睛低声抱怨。
　　周一诺忍不住笑，这傲娇的死孩子，终于肯喊声姐姐？
　　“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设计？”
　　“舒服不麻烦。”
　　周一诺点点头，果然是这样：“喜欢身边的一切都舒服不麻烦是吗？”
　　“那你呢？”他舒展腰身坐直一些，不再假寐。
　　“我喜欢钱。”这半辈子都在努力赚钱，不是不累，只是不能停。
　　夏天哼笑：“你喜欢的东西并不特别。”
　　周一诺目视前方眯眼微笑：“不特别吗？”
　　“不特别，别人只是不敢说而已。”他望向窗外的目光说不出的柔和，并没有鄙夷亦或是大惊小怪。
　　公司里人都派出去在秀场帮忙，约了那个叫卓远的模特10点，对方已经迟到20分钟，姓赵的胖子经纪人，打电话过来，满口的抱歉：“周小姐，我们堵车。”
　　周一诺也不拆穿他，只说：“请你尽快。”
　　夏天等的不耐烦：“怎么我们来时候就不堵车？”
　　“年轻人，兴许熬夜娱乐了。”周一诺表面上并不发作，心里却是把他祖宗八代提出来问候一遍。
　　一个新人，敢迟到她的约会，要不是先签了合同，下次，打死也不会再用他。
　　“我去把衣服简单打个样。他来了喊我。”夏天头也不回去打样室。
　　卓远整整迟到了半个钟头，他只身一人上楼来，一进门先左顾右盼：“周小姐早上好。”
　　好一副轻浮态度，周一诺微微皱眉。
　　“老赵呢？”既然带着经纪人，这火儿也不便向当事人发？
　　“他还有事儿，嘱咐我一定要跟周小姐好好道歉，最近工作接的有点儿多，时间上有点儿冲突了。”态度倒是还算诚恳。
　　“不是说堵车？”周一诺装不解。
　　“周小姐，人艰不拆嘛。”卓远笑眯眯的回应。
　　有句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小子哄人的功夫，比走秀强。
　　夏天的电话打不通，周一诺拉开抽屉拿出尺子：“只剩两天了，我们设计师在忙，时间紧迫，我来帮你量尺。”
　　卓远意味深长的笑一下，脱了外套，乖觉的舒展手臂站好：“能让周小姐亲自量尺是我的荣幸。”
　　说实话，这句话没什么问题，周一诺只是讨厌这油腻腻的态度。
　　年纪轻轻的，比顾夏阳还讨厌，也是真正难得。
　　周一诺仔细的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近看长相就经不起推敲了，胜在五官立体，化上妆T台上强烈灯光下，没有问题。
　　只是鼻子似乎是做过的。
　　“今年多大了。”年轻点儿修整，恢复的快些，修的晚了过期很快，并不能长期合作。
　　“21岁。周小姐呢？有25吗？周小姐这么年轻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室，真让人羡慕。”卓远再次打量周一诺的办公室。
　　网上她的资料满天飞，这孩子夸起人来脸都不要的，聊起天来太过老辣，不像那么小的孩子。
　　当然这一行也不乏天生巧舌如簧的人物。
　　“没改过年龄？”周一诺一面问一面替他量尺。
　　“我这年纪大家都怎么说来着？都叫我小鲜肉呢。周小姐吃肉吗？”
　　顾左右而言它，并不正面回答问题，还顺便口头骚扰她。
　　周一诺嗤笑一声，心里却打了个大大的差评。
　　脖子，手臂，胸围，量到腰围时，周一诺忽然觉得耳边热气翻涌，卓远身上那股非常强烈的古龙水味道围裹上来……
　　周一诺下意识的后退，却被对方环住腰身。
　　“周小姐，喜欢用什么牌子的香水？”卓远的呼吸打在周一诺耳后。
　　惊得她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僵住。
　　在这一行，这种事儿不少见，可由于她和Michael的关系，许多御用的模特都心照不宣，自动和周一诺保持距离。
　　熟悉的人都知道，跟白老师什么玩笑都可以开，只有周一诺，谁也不能动她。
　　瞬间的慌乱之后，周一诺恢复冷静。
　　同时心里深深的后悔，真的不该用新人，特别是国内的新人，歪心思太多。
　　周一诺用手掌推着卓远提醒他：“你不觉得我们还没熟到这个程度吗？”
　　她的身体喝语言已经明确表示不要。
　　但卓远接受的信息显然不是这样的，他凑的更近，眼角含春：“要熟悉其实很容易的，或者你喜欢慢一点儿？”
　　年轻俊秀的面孔，调起情来，满满全是老练。
　　周一诺不明白到底是自己长的太和善，还是太美貌，竟然让这货五迷三道的听不懂人话了。
　　忍无可忍的饿周一诺猛然抬膝盖攻击了他要害。
　　卓远一声痛哼捂着要害蹲下去。
　　古龙水的味道终于消散些，周一诺感觉周身的空气都清爽好多，不由得呼出一口气：“我这个人不是什么肉都吃的。”
　　周一诺满心的恶心，尺是量不下去了。
　　“休息好了，赶紧离开我的办公室”
　　摔门走出办公室，却发现夏天抱臂倚墙站着，嘴角含笑姿态悠闲。
　　周一诺惊讶：“你竟然在这儿看热闹不帮我？”
　　夏天尽量克制笑意：“你这么能打，还需要人帮？”
　　周一诺鼻子都要气歪了：“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他赶紧走避，离她五米开外。
　　周一诺没好气：“你去给他量尺。”
　　夏天鄙夷的翻个白眼：“你不怕我动手打他？”
　　“动手可以，别打脸。”
　　“恶心，不去。”
　　确实恶心，算了吧，周一诺看着夏天计上心来：“你们俩身材差不多，照你的尺寸做吧。”
　　“谁要跟他差不多？”
　　“多久能成衣？”
　　“你放心，我熬两天，一定要赶出来。”夏天仿佛在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