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i》tomato酱

4、方南

　　方南，这个名字第一次听起来像个男生的名字。果不其然，本人也确实像个假小子。她成为了我的大学室友，睡在我的上铺。每天都吊儿郎当，胸无大志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怎么会有人一点人生追求都没有？还经常穿皱巴巴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短发。
　　爸爸妈妈总是说，女孩要有女孩的样子。他们都是中学老师，总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终于上了大学了，可以不用假装做个乖乖女了。可是好像不知不觉中已经改不掉了。
　　终于遇见了帅气的学长，好多女生都喜欢他，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吧。如果和学长谈一场恋爱，会不会跟偶像剧一样？
　　想要的东西，好想马上就得到手。可是，我却发现学长似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过好奇怪，其实我的生气远远大过于伤心。毕竟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班级里优等生，失败对于我来说实在是难以容忍的事。

　　我不想出门，是因为我发现生活中的失败越来越多，就连成绩也没办法是全班第一了。我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为什么方南总是能什么都不在意？她好像从来没有过低落的时候，还总是能安慰我，想办法让我开心。
　　我总是躺在床上假装睡觉，其实偷偷地看着她坐在桌子前的背影。为什么啊，她能这么努力坚持地做一件事情，仅仅是为了鼓励我。其实我根本没资格瞧不起她，像我这样自以为优越的人，才是最讨厌的吧。
　　有那么几次，我好想抱抱她，告诉她真的很谢谢你，可是根本说不出口啊。

　　我还是一样颓废着，刷刷剧看看手机，一天就过去了。我不想努力去做任何事了，因为害怕努力的结果不过还是失败。
　　有一天晚上，宿舍熄了灯，方南和其他两个室友各自躺在床上玩手机。
　　“方南，有个学妹问我你的微信号，她说她喜欢你。”其中一个室友突然说。
　　“哈？谁啊？真的假的？”方南从床上弹了起来，缓了几秒又躺了回去。
　　“她跟我一个社团的，怎么办？要不要给啊？不给好像又不太好。”
　　“嗯……我也不知道啊……”
　　“那我给了啊。”
　　“随便吧。”
　　我有点生气，方南还是那么随便。不过……那个女生说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所以，方南是喜欢女生的吗？
　　那天晚上，我在手机上看了很多东西。方南确实很像网上许多人说的T，不过也不能十分确定，因为她从来没有和任何女生过分亲密。女生和女生在一起，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从那之后，和方南在宿舍独处开始让我觉得不自在。我开始恢复了按时上课的生活，又在篮球场偶遇了学长。可是，我总是忍不住偷偷地瞄向方南。她专注的表情，被汗湿的头发和衣服，好像连吹过她身边的风都带着清新的味道，让人心跳加速。这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还是逃跑好了。
　　我很想问她关于那个学妹的事。有几次，我看见学妹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走在校园里，方南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她应该不喜欢学妹吧。可是，说不定会日久生情呢？或者，她只是担心被人看到，说不定私底下好得很？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方南的事了。

　　到了大三，我想问的问题也始终没有问，想说的话也终究没有说出口。真不巧，在实习的公司遇到了学长。我只想埋在工作里，可是他却对我展开了追求。也好，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我不在乎他是怎么想的，我只想先暂时满足我的占有欲。再说，都到了大三了，也该有个男朋友了。
　　可是，我更喜欢下班回了宿舍和方南在一起的时间。学长就像工作一样，定时定点，时间到了，就可以打卡下班了。在他面前，总要保持完美的姿态，这样我才能占据主动地位。我的这段感情，仿佛更像一场博弈。
　　久而久之，我发现学长也并不如当初所见的完美。虽然这并不是我想要分手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没有心动的感觉。

　　我常常想到毕业，想到分别。我想估计方南并不在意这些问题。我从她的床前路过，看着熟睡的她，偷偷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不会知道，我是多么害怕失去她。这种感觉是喜欢吗？我不知道，也害怕去思索。
　　毕业以后我和方南搬到了一起。学长还是一直纠缠着我，他似乎也和我一样，是接受不了失败的人。他觉得我的分手理由莫名其妙。想要分手这个想法的存在，难道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
　　他开始变得疯狂，居然在上班时间趁我不在座位上，偷看我的手机，还翻看了我和方南的聊天记录。他说，没想到你是个同性恋，你这个贱人。还有一堆极其难听的话。不过是因为我手机里方南的照片，和置顶了和她的微信对话。和男孩子气的女生交往密切，在他的眼里就是同性恋。
　　我受够了。这就是我为我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付出的代价。
　　我和他在公司大吵了一架后就辞职了。当然，全公司的人也似乎都相信了我和他分手是因为我喜欢女生。
　　我身心俱疲地回到家，不敢告诉方南。

　　没过两天，妈妈打电话给我，说是学长打电话跟他们说了一些事。他们都相信我不是学长口中的“那种人”，又说，大城市太复杂，既然辞职了就回家吧。我哭得很伤心。一直以来，爸妈虽然对我管教严厉，却还是会支持我的决定，信任我。可是这一次，我没办法成为他们所期望的人了。
　　我问过方南，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出我所料，她回答说，不知道啊，以后再说吧。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对未来的计划一无所知。她的态度只会让我对未来更加慌张。连着好几天的失眠让我痛苦得快要崩溃，而她还是整天嘻嘻哈哈的样子。
　　我想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希望你告诉我，让我留下来，或是让我走。
　　我说不出口对你的喜欢，因为我没有勇气承担这一切的后果。我只能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我写了一页又一页，最后也还是都撕碎。
　　你和我，到底谁更懦弱？如果我离开，你会告诉我吗？
　　我想最后再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