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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il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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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刚入学的时候我就问过她,为什么你的英文名叫Lili,而不是Lily?
莉莉一脸无辜地说,因为小学的时候拼错了,然后就一直错到现在。其实我当然是随口一问,但是每次回想起当时她认真的表情,我都笑得不行。
噢,对了,莉莉是我的下铺,原名叫许莉。
我来北京之前基本没接触过像莉莉这样标准的南方人,一开始看到宿舍名单时,倒是对这个南方姑娘充满了好奇。
莉莉的身高在一米六左右,一头黑长直,身材瘦小,完美地符合我对南方人的心理预期。当我第一次看到她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我的面前时,心里想着,就是她了。
我比莉莉大概高一个头。把我这样高大的女汉子分配在上铺实在是很不合理。
不过因为我怕黑,晚上爬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只要故意多晃两下床,莉莉就会醒了。每次她都会揉揉眼睛看我一眼,然后继续睡去,这样我就没那么害怕了。当然了,这是个秘密!
取笑莉莉也是我的爱好之一,因为她总是把我的玩笑当成是认真的,然后我就突然跳起来大叫“我逗你玩呢”,把她气得不行。不过,我猜她总以为我在发火,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外表比较吓人吧。整天一头蓬乱的短发,加上宽松的衣服和球鞋,永远是无表情面瘫。以前总是被朋友说,跟我不熟的时候,觉得我看起来很难接近的样子。所以从莉莉第一眼见我的时候,估计就对我有所防备。
虽然我看上去严肃,实际却是非常爱玩的人。而莉莉看上去温柔随和,心底却很有主见,对待事情认真、正经无比,大致可参考小学班上的学习委员。
我和莉莉,似乎是那种怎么看都不可能成为朋友,居然却成为好朋友的人。
先说早年时候的莉莉,不仅很认真,而且矫情得要命。
大二的时候喜欢一个学长,听说是摄影特别厉害,整天拿着一台单反在学校里拍来拍去,大概是又帅又多金的那种。
莉莉就整天出没在学长经常出现的地方(那时候我都叫她“跟踪狂”),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人家的微信号,但是不敢加他,整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他陌生人可见的前十条朋友圈。
有一天,她撞上学长带着一个高个美女,对着人是一路狂拍。果不其然,第一条朋友圈变成了“你在的时候风都是暖暖的,真好”什么的。
莉莉把手机拿给我看的时候,我捂着肚子简直要笑岔气了:“哈哈哈哈哈,真他妈矫情。”
不过我忘了,莉莉比他还矫情呢。
然后她就“哇”一下大哭起来:“你看,她就是比我好看,比我长得高。”
这下搞得我吓一跳,一下子手足无措了:“你确实矮,不过……”
我还没说完呢,莉莉哭得更大声了,简直是狂吼。然后开始用她那个外星语一般的方言,不知道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什么。
你倒是听我讲完啊。虽然我也没话说了。不行,安慰人这活我干不了。趁她哭累躺倒了,就赶紧撤离现场。
后来莉莉开始了整天浑浑噩噩地待在宿舍什么也不干,只知道发呆的日子。除了实在逃不了的课,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作为全宿舍最不宅的人,我一直是舍友们大部分口粮的来源。于是过了四五天以后,我一咬牙断了莉莉的口粮。但是这货居然凭借着楚楚可怜的外表,从其他人那里蹭吃蹭喝,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举着一台单反一脚踹开了宿舍大门。
“床上的废物你给我听着,摄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分分钟拍个电影给你。”然后甩门而出,自觉还有点狂拽酷炫。
但是实际上那台单反不过是我拿了所有家当压在别人那,好不容易借来的。然后我就带着它,死皮赖脸地跟着电影系的同学出去拍作业。
他们原本就有摄影系的同学在,他们拍,我也拍。看着他们怎么拍,我就照模照样地学,能偷拍多少算多少,然后拿回来自己摸索视频剪辑软件。后来剪完给他们一看,都说还不错。
终于有一天摄影系的同学有事不能来,他们又急着要交那个作业。加上经过一段时间我不要脸的掺和,他们也已然把我当成自己人了,就喊我去帮忙了。
机会终于来了!我盯着手机屏幕愣了半天。激动得我当晚差点失眠!
好几天早起晚归,最后算下来居然好歹也亲手给拍了四分之一,职员表里也把我的名字加进了摄影。
片子出来以后我把笔记本丢到莉莉的床上给她看。播完以后把电脑一合,居然看到她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这他妈不会是又想起学长了吧?得,白干一场。
结果这小妞一抹眼泪,哽咽着说:“我……我好感动。”
我一愣。
“感动有啥用,你给我好好振作起来。学长也没啥牛逼的吧,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她猛点了几下头。
我也算了累了一阵子,爬上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莉莉果真恢复原样了。可是说来也奇怪,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死活想不起来当时哪根神经搭错了,蹦出这个馊主意去拍东西。只记得自己一门心思扎在里面,跟着了魔似的,也没太多念想。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就是不怕苦不怕累不怕丢脸的新世纪好青年,恶心得我都打了个冷颤。
算了,反正有成效就行了。
然后说莉莉的第二个缺点,就是记性差。
上个月还跟我骂咧着学长就是个屁,第二天又在球场上看学长打比赛去了。对,还是大二那会儿。
其实这也没什么。最让人生气的是她忘了我也是篮球队的。就在她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学长的飒爽英姿的时候,我就在对面的球场上大汗淋漓地进行着另一场比赛。
我是在热身的时候看到她的,因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所以没有喊过去。正犹豫着要不要跑过去找她,哨声一响,比赛开始了。
好呗,学长拿相机我也跟着搞几下,学长打球我也在旁边来两场。不过这次真的不是我故意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咕嘟咕嘟地灌着矿泉水,顺便往旁边偷瞄了几眼。莉莉不见了,倒是学长看得一清二楚。比微信上看过去更帅,个子很高,投篮的样子利落好看,是女生们都会喜欢的类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突然决定不想再插手莉莉和学长之间的事了。
喜欢就喜欢好了。在心里悄悄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当然也不排除脑子进矿泉水的可能。
说来也奇怪,在那之后,大概一年的时间学长都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过了。莉莉在跟我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以后,也终于摒弃了一贯来事就紧张的作风,跟我一起操起吊儿郎当的笑话。而且似乎还有超过我的势头。
按照她的说法,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有钱修得同床渡,没钱修得共枕眠”。
我说,怎么听都像是“我要跟你睡”的意思呢?
她说,你懂个屁啊,这叫患难与共的革命情谊!
我们俩之间几乎没有正经地谈过心,即使是关于学长的事也几乎是只字不提。她太了解我了,我根本不适合矫情或者是做个知心大姐,我不是适合谈感情的人。我很懒,从来不喜欢去思考深刻的东西。所以她也没有试图要跟我像“闺蜜”相处,我们更像是一对没心没肺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