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月是天上月》林顺

4、第 4 章

　　第四章
　　第二日萧竹顺利签单的事情全公司都知道了，这对久未开张的公司来说不外乎是个大喜讯。
　　“行啊，没想到你第一次谈业务竟然这么顺利。”风姐满脸喜气，比自己谈成了单子还高兴，“等会晚上让宴哥请客，我们聚餐庆祝一下。”
　　风姐和郑宴同岁，又比他们都早来一两年，说话也就不像他们那样处处拘谨着。
　　“不不，这客户尾款还没打呢，只是暂时方案敲定了。”
　　“这就八九不离十了，得庆祝！”风姐喜气洋洋的张罗着，“而且，咱们郑总也同意了！”她晃晃手中的手机，“我一说公司出业绩了他也觉得应该庆祝。”风姐眨眨眼，忍不住笑。
　　萧竹看她手上还亮着的微信聊天界面，最后一句是郑宴简单的一个字，“好。”
　　萧竹现在心里已经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了，经过昨晚，萧竹心里总感觉郑宴已经跌下神坛，变成跟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而她原本以为倍受紧张磨砺的内心也慢慢渗出水珠滋润，让她缓了一口气。
　　华灯初上，风姐选的地方是一家新开的农家菜馆，走近，店内明亮宽敞，装修也没有落入俗套，桌椅都是配套的深色木调，橘色的暖光灯照着，泛着淡淡的光泽，墙上还有几幅创意涂鸦。萧竹到达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内心感慨一个小小的农家菜馆竟然布置的这么有格调。
　　公司的聚餐被安排在二楼包间，服务员彬彬有礼地指引她往楼上。
　　萧竹手抓着木雕扶手转了两个圈才到。
　　屋内所有人都已经就坐，只有萧竹一个人姗姗来迟，她推开门，大家都转头看她，萧竹顿时脸红，“抱歉大家，我来迟了。”说完莲步款款奔向唯一一个空着的座位，她的座位被安排在风姐旁边，正对面的，是郑宴的座位。
　　她因为刚刚跑过来气息有些不稳，端了一口饮料就往嘴里灌，“咳咳，”喝了一口就被呛着了。
　　“小竹子，你这不行啊，这可第一口啊！”斜对面的朱峰调侃萧竹。
　　大家哄笑，酒桌上的氛围一下活络起来。
　　酒过三旬，大家都吃的差不多，萧竹也已经在风姐的示意下把桌上所有人都敬了一遍，五杯酒下肚，意识依旧清醒，朱峰和顾问喝的也有些大，此时两人正大着舌头一边吹牛皮一边继续喝，郑宴倒是坐的端端正正，只是面庞通红，原本清明的大眼睛也染了几分茫然。他其实这会有些上头，眼睛直喇喇望着前方，恰好是萧竹的方向，灯光亮的直晃人眼，萧竹侧着头和凤姐说话，她面色潮红，额前有几绺发丝散落下来，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之前没有的女人味，倒不像平时傻傻愣愣的。
　　因为醉酒的原因，郑宴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仔细瞧过萧竹的容貌，只记得她平时总有些木木的，反应好像也总是慢半拍，并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此刻她侧着头说话，时不时露出微笑，反而整个人灵动起来，郑宴发现她的鼻子小巧挺直，嘴唇饱满秀气。
　　郑宴甚至发现，她的脖颈比他见过所有女性的脖颈都要流畅修长。
　　“这孩子原来长这样。”郑宴睡过去前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郑宴觉得自己醉了，而且醉的不轻，他干脆仰着脖子，半眯着眼睛假寐。
　　萧竹转过脸看了好久才想起对面的人，倒感觉像是有段日子没见到郑宴了。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散场的时候只有萧竹和许子风两人尚算清醒，其他三人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郑宴这一仰直接就睡了过去。萧竹和许子风大眼瞪小眼，商量着怎么把这三人弄回去，最后没辙，只能一个个给他们朋友或者家属打电话。朱峰和顾问都是和朋友合租的，萧竹和许子风分别给他们室友打电话。
　　“你好，请问是朱峰的室友吗？我是他的同事，今天公司聚餐他不小心喝多了，能麻烦您来接一下他吗？”对方爽快应允，萧竹立马报下这边地址。那边许子风也打好了顾问的电话，握着手机望着郑宴的反向。
　　“竹子，宴哥的电话还是你来打吧，毕竟他是有家室的。”许子风递给她手机，“我也不太方便，诺，公司通讯录上他紧急联系人有他老婆的电话。”
　　“风姐，这个电话我也不方便打吧?”萧竹挠挠后脑勺，“他老婆听见一个女的深更半夜叫她去接她老公估计会气炸的吧？”
　　“你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宴哥他老婆不会这么蛮不讲理的。”许子风把手机一把放在她手心，“小朱的室友好像来了，我过去看下啊。”说完拔腿就跑，走前还不忘嘱咐她，“就这个号码，快点打啊。”萧竹无奈，只能硬起头皮拿起自己的手机，一下一下的按照手中的号码拨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萧竹按下拨号键，电话那端传来冰冷的女音。
　　空号？？萧竹揉了揉眼睛，再仔细核对了下号码，没错啊，再次拨过去，依旧提示是空号。
　　许子风已经跑的不见踪影，萧竹泄气，只能折过身去找郑宴。
　　郑宴倚在一个小木椅上，睡得并不安稳，他的长手长脚无处安放，整个人几乎蜷成一团。萧竹先是站在他面前俯视他，整个人的阴影笼罩住他，但是即便他睡得难受不已也依然没有醒来的意思。萧竹站了一会就慢慢蹲下身子，郑宴的睡颜很好看，比平时醒着的时候多了一份乖巧和宁静，凌厉的气质也被削减了大半。萧竹细细观察他才发现他的皮肤非常细腻，毛孔几乎不见，脸上最出众的当属他的眉眼，浓浓的眉毛却不是笔直的一条，而是眉骨处弯下来细细的一道，颇有些秀气，眉头紧挨着立体的鼻梁，眉眼靠近，难怪看起来立体又深邃。萧竹猜测郑宴的眉眼应该遗传自他的母亲，秀气又不显得阴柔。而他的嘴唇，薄薄的，棱角分明，嘴角还有上扬的弧度。
　　一阵凉风吹来，萧竹打了个寒颤，她这才想到许子风叮嘱她要办的正事。
　　郑宴睡得正香。
　　萧竹推推他的手臂，未动，再推，依然未动。
　　“郑总……”萧竹小声唤，郑宴的眉头迅速皱起，萧竹凑过去小心翼翼继续开口，“您家里电话多少？我给您太太打个电话吧，让她过来接您。”
　　“我没有太太……”郑宴嘟喃着，背过脸继续睡。
　　“什么？”萧竹侧过耳朵靠近。
　　“我没有什么太太了，孤家寡人一个。”郑宴的声音含着醉意，像是化不开的巧克力。
　　萧竹一下愣在原地，好半天没缓过来。
　　“竹子，你电话打完了吗？”许子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问她，“哎呀，宴哥怎么还在睡，我都把另外两个祖宗弄回去了。”许子风痛苦扶额，“完了，今晚别想好好睡了，我婆婆又该怪我回去晚了。”
　　“朱峰和顾问都回去了？”经她一提醒，萧竹才发现不见了两个人的身影。
　　“可不，还以为你能搞定宴哥呢，没想到还得我来。”许子风拿过手机，“电话还没打吗？”
　　“没……不过不用打了。”
　　“为什么？”许子风疑惑。
　　萧竹正欲开口，郑宴在许子风的大嗓门中悠悠醒来，他长腿落地，整张脸皱在一起，他大手按住脸，对着萧竹道，“帮我叫个车。”
　　萧竹赶紧转身屁颠屁颠去拦车。
　　很快一辆绿色的车停下，郑宴似乎很难受，他保持着按脸的姿势拉开车门，声音暗哑，“我先回去了，你们到家之后互相转告一声。”
　　“好的，宴哥慢走。”萧竹和许子风目送郑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