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庭》沥冬

39、君若扬路尘（2）

　　马车行驶得快，从皇宫快速而出，直直驶向顾府方向。

　　车内云珩躺在榻上，已疼得渐无知觉。因那塌设于马车之内，所以算得矮小，顾襄城便半跪于地。他目光中的担忧之色，已不知觉显露，微薄的唇紧紧抿着，沉默不语。

　　他的手掌握住云珩的素手，那双皎白的素手已渗出冷汗，甚至在不住地颤抖着。甚至连顾襄城的手都在颤抖着，他冰冷的目光落在云珩的身上，周身围绕着杀气。

　　云珩身子本就算得上纤瘦娇弱，此时的她身着泛黄肮脏的囚衣，衣料制裁简陋，又因适才鞭子抽打在身。那囚衣已绽出好几条长而粗的破洞，里头露出的凝白的肌肤，是被鞭子抽裂的伤痕，何止是泛着血红，几乎是皮绽肉开。

　　“母妃……”

　　云珩大抵已意识糊涂，嘴中不断念叨着呓语。

　　顾襄城便向她凑的更近些，深沉的目光落在她泛白的唇角上：“不要说话，闭上眼好好休息，很快就到了。”

　　马车颠簸，顾襄城生怕云珩会因此而加深伤痛，弯身将她抱在宽大温厚的怀中。云珩便如同孩子般，躺在他的怀中，整个身子都觉得温暖，甚至有种依赖的感觉。

　　车外传来烈季的声音，随即帘帐被一只手掀开，烈季弯腰进来道：“爷，快到顾府了。但是好像已被禁卫军围住。”

　　他虽很是严肃的低头，却还是不禁抬眼去看眼前的场景。他的爷正抱着一个姑娘，如同怀中是块尊贵宝玉般，举止轻柔却又带着占有的意味。

　　顾襄城眸眼变深，轻启薄唇：“继续往前驶。”

　　烈季虽然还是很想看自家爷这般的模样，往常的他虽谈吐优雅，但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哪像现在这般，像极了陷入爱河的少年郎。

　　但因现在事情紧急，且自家爷脸色沉的如同深水般，他实在不敢耽误。转身又回了车外，继续驾驭马车。

　　当马车慢慢在顾府前停下时，整个顾府都被身着黑甲的禁卫军团团围住。而站在顾府门前的人，是适才在牢房内对云珩出此狠手的华然，现在她的脸上泛着冷笑，摆明不想让云珩得到救治。

　　烈季坐在车上，始终置在身侧的长剑，被他紧紧攥住。却在下一刻，身后的帘帐被掀开，他转头看去，即见是神色阴沉的顾襄城。

　　他的怀中躺着一个女人，这是在场所有人都目睹的。但因有玄色披风裹着那女子的全身，见不着她的模样。但都明白，他怀中的女人，是那个牢房里出来的女人。

　　“顾襄城你大胆！”华然大声喝道：“你既然敢闯入牢狱，劫走罪犯。你这是有意包庇那个罪犯……”

　　顾襄城已失去耐心，截断她的话：“本官救自己的女人，算不上包庇。本官只说一遍，让不让！”

　　“不让！”华然毫不退让，怒道：“本公主这是在追回逃犯，如果你再不把她交给我，我就连你一起抓了！”

　　这话一出，烈季已神色紧张的看向了顾襄城。外人或许不知他的性情，但是作为贴身侍卫，烈季一向知道顾襄城性子里是如何的冷冽狠辣。华然这番话，看来是要惹怒自家爷了。

　　果不其然，顾襄城冷哼出声，压根没把华然放在眼中，冷峻的眉眼微微侧向烈季：“烈季，动手。”

　　烈季听得他的吩咐，迅速抽出剑鞘中的长剑，直指之处即是华然方向。刀剑闪出冷厉的光，一瞬间所有禁卫军迅速将长戟指向他们。

　　刀剑相向，动手，不过是他的一个指令。

　　华然遥望着站在远处的顾襄城等人，唇齿已紧紧咬着。现在对方只有三人，而自个儿已有一百余禁卫军，她偏就不信这次还弄不死云珩。

　　这般想着，已疾言厉色道：“你们还不快拿下他们！”

　　华然话语刚落，就见顾襄城毫无畏惧地抱着云珩，他身姿高挺颀长，今日穿着玄色锦缎袍子，锦袍虽宽大却依旧能将他英挺的身躯显示出来，周身皆晕染着腾腾杀气。

　　华然错愕不已，压根不相信在这样的刀剑相向之下，顾襄城竟还能走出一步。

　　在这一瞬间，她听到身边周围传来沉重的步伐声，惊得左右张望，只见得顾府四处，一下子涌出大批侍卫。清一色的黑衣长袍，手中擒着长剑，面色冷漠无情。

　　华然惊慌失措得后退几步，大喊着令禁卫军挡住他们。但是那批黑衣人动作凌厉敏捷，身着沉重铠甲的禁卫军压根来不及动手，就已被他们一一截住。

　　华然看着眼前场景，已惊得唇角微张，眼睛冷冷看着他们，却不知有刀剑已经梗在自己的脖颈处。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不过是当朝尚书，如何能在府中培养大批杀手，怎么可能！

　　难怪钱祖父曾说顾襄城此人城府极深，手段绝非常人可比拟揣摩。她往日还以为他只是个小小尚书，如今才些许明白了他的手段伶俐。

　　“顾襄城！”

　　就在他正欲大步入内，为云珩叫太医救治时。被制衡住的云珩忿忿开口：“你竟然敢在府中培养杀手，你竟然敢！”

　　“有何不敢。”顾襄城目光冷得仿佛深潭：“我敢的事多了去，你能耐我何！”

　　华然被他阴沉的目光，吓得怔愣在地。却又急忙回神过来道：“大胆，我是公主，而你是臣子，怎能出言不敬！”

　　顾襄城更是冷嗤出声，道：“那你记住，我既是东漠礼部尚书，更是大渝当朝五王。我不会是你的臣子，又怎么能算出言不敬！”

　　语罢，他已抱着云珩大步入院，烈季也毫不耽搁地吩咐了奴才，去把府中所有大夫都叫到内院里去。而自己则是留在府外，处理一大堆子的杂事，在这其中，华然公主的事，尤为棘手。

　　他就这么看着，这么个如花似玉地娇嫩姑娘，那玉颈上架着把闪着光的刀剑，被那般丢脸儿地晾在府门外。偶尔有路过的百姓瞥见，都伸长脖子好奇地想看那姑娘是谁。

　　烈季看着这嘤嘤哭泣的华然小姑娘，虽说这妞子性格暴躁了些，却也着实倒霉。

　　谁令她招惹的是自家爷，招惹的若只是自家爷，或许也不过是受点皮肉之苦，偏生这小丫头片子，好死不死招惹的，还是自家爷的婆娘，那又何止是皮肉伤，那可是要将她的面子都要丢光了才可。

　　华然向来心气儿极高，现如今同那百余个禁卫军，傻愣愣地待在顾府门前，被那些人看作笑话。况且脖颈儿处有把锐利的刀剑指着自己，她压根不敢动弹。

　　这般的窝囊模样，已让华然悲愤欲绝，哭得愈加厉害。

　　而府内，顾襄城已将云珩妥帖地放在床上，待大夫进屋诊治。因云珩所受的是皮肉伤，需得用药草敷在肌肤之上，故而需要退去云珩的衣衫。

　　那年过半百的大夫刚将这事告知顾襄城，其他几个大夫就已做好诊治准备，有把脉的，亦有抓药的，更甚者已伸了手，欲退去云珩的衣衫。

　　这令顾襄城沉下脸色：“你们将做好的药放在这，都可以退去了。”

　　白胡子大夫不解道：“老爷，你这是……”

　　顾襄城淡淡道：“本官曾看过医书，也略会一点医术。对于这上药之事，本官亲自动手即可，尔等都退出去。”

　　言及此，尚有几个古板的大夫不懂其意，还欲尽职尽责地想救治云珩。帐号白胡子大夫是个聪明人，点点头对顾襄城道：“那我们就先退下了。”

　　愣了片刻，他随后又嘱咐道：“老爷，那姑娘现在身子虚的很……爷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倘若等会儿上药时，真的熬不住……还请怜香惜玉，温柔些。”

　　他这么说着，本是谆谆的嘱咐，正儿八经地事儿，自个儿却已经忍不住地脸红起来。又怕遭人误会，赶忙领着其他几个大夫纷纷离开。

　　顾襄城明白他的话中意思，微咳嗽一声。从案上取了那疗伤的药，随后走到云珩的床畔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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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赶不上变化，女主的身份还是没来得及转换……不过接下来几章，女主身份将要改变。
另外，本文架空，全部架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