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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英雄行险道(4) ...

  •   云珩原本还思索着怎么着才能再见上那个娇纵蛮横的公主,没想到后者已派了人大摇大摆地过来请她过去,云珩那时正坐在花园里消气,在管家腆着大肚子,迈着小步子气喘吁吁地过来告知她公主要见她的消息,换来的是云珩不慌不难,宠辱不惊的姿态,起了身不缓不慢的地拿过湘岑手里头的木勺给花浇水。
      “你现在怎么还有闲心思浇花,那祖宗叫你去前堂,你不领了这份恩典连跑带奔地赶过去,在这里瞎浪费什么时间。”管家是个急性子,现气得满头大汗:“那可是华然公主,皇室珍珠,身份尊贵,怠慢了公主是你担待得起的吗!”
      “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湘岑在旁也看得心急,她虽未见过华然公主,但在王府多年,知道那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云姑娘只身一人,哪里能得罪皇族人士:“云姑娘,你快虽管家一道去前堂吧,要是公主动怒了,受苦的还是你呀。”
      “是牡丹花。”云珩自问自答:“牡丹之贵气绝非小家碧玉可比拟,生来耀眼,受尽仰慕的目光,听说当年洛阳城主上供了八盆牡丹,陛下将其中最红艳的一盆牡丹花赐给了楚王殿下。”
      管家用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听她讲得不知所意。
      云珩微叹气,在湘岑急切的目光和管家满是疑惑的神色下,抱起那盆牡丹花,微仰头:“这事儿一时半刻也讲不明白,管家劳烦带路吧。”

      华然不喜欢喝微凉的茶水,哪怕是千金难买一斤的名茶,只要茶水微凉,她宁可顷刻倒去也绝不留着,伺候的奴婢是临时顶替上的,没那么多了解,被楚王责骂了几句,憋着委屈又去备了新茶。
      温度恰好,不烫不冷,华然慢慢喝着,见楚王正在翻看账簿,倒也知趣地不打扰,等了半盏茶的时候,方才见管家带着那女人姗姗来迟,她将茶盏重重地放到了桌案上,好呀,区区一个寄人篱下的女人倒也敢让她这个身份尊贵的公主等上那么久,待会儿定要狠狠给她些教训!
      楚王闻声,讶然抬头,知晓人算是来了,合了账簿。

      云珩将牡丹花放置一旁,躬身作礼:“民女云珩拜见王爷,拜见公主。”
      “你捧着这么大盆牡丹花做什么。”楚王料定了这女子又要折腾出新花样,不免好奇,指了指那盆花:“莫非还要送给我的皇妹?云珩,那你可是失策了,我的皇妹久居宫内,什么金银珠宝,奇花异草,野禽猛兽都可见过,这单单一盆牡丹,谁人放在眼里。”
      “民女确实是想将这盆牡丹赠送于公主殿下。”
      华然冷睨着臣服于她显贵身份下的女人:“一个卑贱下人,还敢送本公主东西,信不信本公主以大不敬的罪名处置了你!”
      “既然公主有置人生死的权力,认定民女犯了大不敬的罪名,纵有赤诚忠心,千张嘴万张嘴,都是无用,民女只会乖乖地接下公主的处置。”云珩此番乖顺得与往日截然不同,她俯身将牡丹捧在怀里:“牡丹乃是顶一顶二的富贵荣华,这是无数人不惜供出一生好光景都想去谋得的荣华富贵,但他们绝不会是牡丹,所谓牡丹即是在拥有一切矜贵娇艳,威名显赫后还存着大无畏的精神,绝不折腰。就像公主与王爷一样,娇身玉体,身份尊贵,却还保留真心,纯粹无瑕。”
      楚王微挑眉,质问她:“照你这么说,那你怎么不给本王牡丹?”
      “王爷的那盆牡丹不是一直都在书房里吗?”云珩抬头,目光清澈。
      楚王随即明白,笑骂她:“云珩你呀倒是挺会说话,然儿,你怎么看?”

      华然确有被她这番说辞微有打动,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就在好奇这女子该是什么模样时,那个叫云珩的女人抬起了头,刹那间她情绪经历几番起伏,从初始的似曾相识到震惊愤怒,她险些就要将桌案上的茶盏狠狠砸向云珩。
      倘若不是多年前亲眼目睹那个女人葬身火海,尸身不保,华然绝对会认定眼前人就是那个人,那个与她生来便是仇敌的人,那个刁蛮任性,愚蠢至极的人,那个当初令她昼夜难眠,心心念念欲千刀万剐的人。

      “这牡丹是金贵,但经过了你这下贱的人,还妄想本公主能收下?”华然皱眉,难掩嫌弃:“五哥,我还以为能令你啧啧称奇的该是个什么神仙能人,现在看来也不过逞逞嘴上的威风,像极了乡野女人,还是让她下去吧,别脏了眼。”
      楚王算是好些年没见过自家皇妹这番咄咄逼人,像是莫不是这云珩先前在哪处得罪过她,转念一想得罪了自家皇妹的人现如今都不在世上,这厢想着难免一头雾水,随即挥挥手让云珩退下。

      华然被云珩扰得没了心情,连楚王提议带她去坊间游玩都闷闷不乐,问起了缘由,她可不能一五一十坦白,那事早已在尸山血海中尘封作灰,于是随遇寻了理由糊弄过去。
      最后两人驾车去了马场骑猎。

      牡丹连着花盆一同砸向墙角,青瓷如水花飞溅,迸出响亮的声音着实吓着了湘岑,她惊慌失措地丢下了手上的活,赶到院子时,只见那牡丹尸首异处,死状极惨。
      而当事人正坐在一旁沉默不言。
      湘岑从旁人口中听得过华然公主行事肆无忌惮,她不敢想在前堂该是怎么侮辱得云姑娘气愤不已,也不敢上前安慰恐触犯了她,只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收拾起地上的破瓷烂土。
      “不准捡,就堆在那儿。”云珩怒道:“你回屋里去,容我一人静静。”
      湘岑点头,入了屋。

      云珩揉着自己的指节,那么多年她不曾受到过如此的羞辱,她原本只想在王府内安安耽耽过上一段时间,往后寻个机会再偷偷逃出帝都,届时天下之大,山海之阔,无人再来阻拦她。
      但此时,她却不甘心,不甘心被人平白无故的折辱还要忍气吞声,又思索着今日一事想必会遭楚王看轻,倘若在楚王那儿失了用武之地,那她纵然有千个万个小心思也都是白费。
      这么一想,念及适才楚王以及带着那个讨人厌的公主出了府,她细细一想,竟偷摸着溜出了王府。

      帝都坊间,人流浩大,街楼巷宇都充斥着人的各种声儿,年关也就这几日,百姓似是要同着炮仗一道迎接新来的一年,吓退去所谓的邪灵恶魂。
      她在帝都没地方可去,随处溜达着,还没到半个时辰就被人蒙着口鼻,从角落里给拐了去,未想青天白日这抢匪竟如此胆大,倒也令她佩服,然匪徒手上力道不大,虽虏着她却明显在护着她不受伤,随即就明白了怎么个回事,乖乖地就被带到了一处平民百姓居住的屋宅。

      房门合上,屋内只余下她和顾襄城。

      哪怕她并不情愿回到山庄,也为适才的待遇而愤怒,可一见到顾襄城,多年来相处的感情令她顿生出亲切与依赖,只可惜她可不想被认作离了山庄便一无是处的人,硬是挤着笑,同他搭话:“顾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还要强抢民女吗?”
      顾襄城坐着,倒了酒,整张脸冷着,压着对她任性行为的不悦:“我便要做这事了,不管你从不从,今日就回山庄!”
      “可以呀。”她的回答令顾襄城顿觉不妙,只见云珩已倾身坐到了他的对侧,自顾自斟茶:“不过有些事总得了结了结,前几日我托人去打探一个我的同乡处境如何,若我不辞而别,我与他多少有些交情,以他的人脉查到那同乡身上无非是时间问题。对了,我说了我那同乡叫玉清,是覃州人士。”
      “你在威胁我?”顾襄城眸光冷利如刀光。
      “不是,只是在提醒顾大人而已。”云珩喝了酒,顺着喉咙辣到肚腹里,舒适得很:“他是楚王府的人,望鹤楼虽说我去的不明不白,回来时也不清不楚,但我猜想你与楚王绝不是同一阵营的,难不成你要为了我去王府杀人灭口吗?”
      顾襄城攥紧了酒盏:“你执意不肯回山庄,就算你的义父现如今身处困境,你也要为了所谓的自由和闲游山水而不管不顾吗?”

      “义父怎么了?”云珩心惊,以义父在江湖的地位,已极少有人能令他处于困境,莫不成是朝廷上的人?
      “你无心回山庄,既然执意要与山庄,与我撇清干系,他是死是活你又计较什么。”顾襄城起身,行至门口,将踏出房门时,又道:“无非是玉清的一个身份,如果我愿意,只是轻而易举的事。”
      “顾襄城,你告诉我义父到底怎么了。”
      她担心不已,不由质问他,得到的是无声的沉默,屋内只余下她一人,无人答话。

      这一日,她只觉受尽了太多的委屈,趴在桌上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原来,不论怎么隐藏,她终究只是明湖山庄里那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金枝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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