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言彧行（荀郭）》祈祭

5、第五章

　　第二天荀彧让司机把他送去了蔡家。

　　老先生已经在等着了，面目祥和，依旧和和那次异国相遇的时候一样，睿智豁达，“啊，文若过来了。”

　　荀彧坐到桌边，“蔡老先生，今天才过来看您，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蔡邕坐在另一边喝着茶，蔡琰给荀彧倒了杯茶，“荀先生，我听家父说了您要来北平大学教书，我今年也要考进去呢。”

　　“那可要加油了。”荀彧赞叹。

　　“谢谢您的鼓励，我会的。”

　　蔡邕：“文若啊，如果觉得有时间的话，接下来一段时间可以先去学校里看一看，等到开学之后就开始来学校上班吧，可能会比较辛苦哦。”

　　荀彧：“没事的，您推荐给我了一个我喜欢的工作给我，我还要谢谢你呢。”

　　蔡邕：“你也不用谢我，现在学校可是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两人一直聊了很久，临近中午饭点，戏志才守时的过来接人，蔡邕笑着送他们出门。戏志才包着大衣，“这天可真是越来越冷了，按理说该暖和了。”

　　“应该快了吧，”走在外面的街道上，说话间都能看到呼出的白气。

　　戏志才点点头，“还行还行。欸，从去年开始新出现的月旦评你知不知道？上面大都是水镜先生对于各方面的人才的评价，你觉得像不像是……对各方军阀的一个吸纳人才的指向标？”

　　说着，自个儿先笑起来了，那刚买来的月旦评拿给荀彧，“瞧瞧，这还没出正月呢，就又开始发售新的一期了。”

　　荀彧多扫了几眼，“上面没你？”

　　戏志才嘿笑，“小生游戏人间哪能让别人发现才华了去。”

　　荀彧哼声，被这厚脸皮的气笑了，“你啊你，不过这月旦评还挺客观的。先不说别人，徐庶这人别的不说，性情能力，不说顶尖，但也绝对是上品。还有这个，公达之才，你我皆知，周密、低调，真正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怎么也被发现了呢。”

　　戏志才侧着头：“能怎么着，荀公达现在在四川，司马徽也在四川，肯定是两个人互相见过了吧。你就不担心你这大侄子出啥事儿？”

　　荀彧：“公达为人最是沉稳，我担心你担心到死都不用去管他。就是有点担心……”

　　戏志才：“担心什么啊，就算袁绍想招揽他，但是会用他吗？图名声不图谋划、眼界就那么点儿的家伙，公达肯定能轻松脱身。”

　　“你就这么看不上袁绍？”

　　“切，说的你看得上一样。祖上传下来的基业，早晚被这人给弄垮了扔没了。”戏志才言语中很是不屑，尤其是珠玉在前的现在。

　　荀彧：“志才，你刚才，是不是感情用事了？”

　　“啊？”

　　荀彧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真的想跟着曹操/干，定位肯定是参谋，我也放心。但是，你刚才是把个人情绪加进去了吧。”荀彧站到了戏志才前面，“志才，为谋者，切忌感情用事；执棋者，不可成局中之子。”

　　殷殷的告诫一直绕在戏志才耳畔，哪怕是日后和荀彧分别，孤身一人跟着还没多大地盘多少人马的曹操开始莽，也一直不敢忘记。这是挚友的嘱咐，也是他，看得最清的地方。

　　严肃的话说完，荀彧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不是说去喝一杯吗？”

　　戏志才回过神来，插着衣兜，“你请客你请客。”

　　“昨天不是刚请你吃了饭吗？”

　　“我那是蹭白食，哪是你请的客？”

　　“志才你还知道你是吃的白食啊。”调侃的话语冲散了刚才的郑重，又变得轻松起来。但是他们都很清楚，真正的轻松可能……已经不会再有了。

　　身处漩涡之中，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更何况，他和戏志才不同，荀家的未来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是荀家这一辈的掌舵人，荀家的兴衰荣辱，皆系于他的决断之中，他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这也是为什么，他决定旁观做局，去当一名大学教师的原因。

　　两人迈进一家有楼，看得出来，戏志才常来了，熟练的点了几道菜，又要了两壶酒，“这家店的菜还不错。”

　　荀彧含笑，“这方面我还是信你的。”

　　戏志才揣着手，“你这话的意思，更像是，我除了吃的喝的之外，什么眼光都不准了。”一下子被看透内中意思，荀彧也丝毫不见虚色，把店里伙计先上来的温酒倒了一杯，“你想多了。”

　　戏志才冷笑，“这方面我要是还能想多了，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两人对峙，更像是戏志才单方面的对着荀彧挑事。于是趁着休班过来打算歇歇的曹操诧异的出声，“志才，你怎么这么生气？”

　　戏志才一下子变回了那个放浪形骸的智者，“孟德啊，我没生气。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荀彧荀文若。”

　　气质稳重，礼仪到位，是只有大家族中的熏染才能养成的风雅。对方对着他笑了下，“早就听闻曹先生识人察事，气势盈溢，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曹操有一时的不好意思，戏志才咳嗦了两声，“文若，由于你刚才说的话，我有足够的理由去认为你是在说反话。”

　　荀彧似笑非笑，“不，志才。这一次，我终于得承认，你的眼光似乎不错。”

　　戏志才得了赞同，更高兴了，连忙推着曹操过来让他们两个互相认识。荀彧没有拂了戏志才的面子，但是只是保持着点到即止的地步，不多不少。

　　曹操见才欣喜，想要再多聊会儿，但是荀彧已经明显表现出了不想深聊，只能跟他一样，点到即止。总不能，让人感到反感。

　　三人吃的这顿饭，戏志才很确定，荀彧在这个过程中整整看了他不下十眼。再看曹操这个见猎心喜的模样，等这顿饭吃完，保不准要问他荀彧的消息。真是糟糕透了，戏志才为了补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顿饭吃完，荀彧以还有事为由先行离开了，戏志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曹先生，我觉得，你应该下决定了。文若他，操着一整个荀家的心，如果没有足够的前景，是不可能打动他的。”

　　曹操深吸一口气，苦笑，“志才你可真是信任我啊。”

　　戏志才：“曹先生真的心甘情愿为董卓做事？别忘了，是谁想废了朝代，又想着复辟的。”戏志才的声音很轻，轻到曹操都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听到戏志才在说话了。

　　但是，扪心自问，他真的甘心吗？这个念头有了之后，根本就没办法将其驱逐出去。这也就导致了，曹操离开酒楼的时候，动作都有些不稳。

　　荀彧趁着这个机会，决定去学校走走。

　　一路走去了学校门口，大门口是一排的桦树，不时有鸟飞下来觅食、振翎，吱吱的叫个不休。

　　只是看了两眼，荀彧便自顾轻笑着离开了。只是为了看看即将工作的地方，居然跑了这么大老远。这时戏志才手里来回抛着一块滚烫的烤红薯，还呼着气，“呼、呼，文若，快来，新鲜的烤地瓜。”

　　荀彧无奈摇头，“你可真是……”

　　戏志才掰开红薯，分给荀彧一半，“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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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客气的事吗？

　　毫无顾忌的站在街上啃一块极有可能粘到嘴边食物渣的地瓜，果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戏志才偏偏还在撺掇他，让他不要在意那么多，自己先下了口。

　　被热气烫的直张着嘴用手扇阿扇，好不容易咽下去，哀怨的看着荀彧，“文若你怎么不吃？”

　　“如果吃成你这个样子，我还是不吃了。”

　　戏志才使劲的呼着气让地瓜凉的更快，“那可不行，地瓜就是热乎这才好吃，快点，好歹尝一口啊。”

　　荀彧更加的不想理会他，“你不陪着你的曹先生了？”

　　戏志才：“他还有工作，可比我忙。”

　　荀彧拿着这块地瓜扔也不是吃也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的？”

　　戏志才：“你除了会来这儿看看还能去哪儿。”戏志才问他现在几点了，荀彧看看表，报了个数，“行，再等十分钟，你家的司机就该来了。”

　　荀彧看向他，“我家的，司机？”

　　戏志才：“是啊，本人掐指一算，算出文若要在这个时候回家，因此我去找你的时候给你家司机说过了。”

　　荀彧只是看着道路，感慨了一句，“你还是老样子。”

　　戏志才晃着头，“非也。盖因文若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