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公主》景頁

7、蘭斯番外

　　「載你一程？去人魚出沒的海面？」艾德蒙看著桌上的金幣袋子，好奇的問他「你打算做什麼？」

　　「我要歸還他們的東西……」蘭斯拿出紅色的海螺，掀起螺蓋，悠揚悅耳的嗓音從中發出。

　　「這是……」艾德蒙漫不經心的神色一凜。

　　「人魚的聲音，我要歸還於他們。」蘭斯看著海螺，臉上的神情單純而堅定。

　　他自然看見艾德蒙在聽見人魚的聲音時驟然色變的臉和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也知道，人魚的歌聲可以吸引人魚。

　　艾德蒙善於捕捉人魚的事可是聲名遠播。

　　壓下心中的焦灼和不耐，蘭斯盡其所能的維持著面上的平和……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

　　由渴望轉為戀慕，瘋狂的追逐潮汐只為再一瞥那身影，然而像是嘲笑他的徒勞，她再也不曾出現在視野裡……

　　他也學會叫自己放棄，叫自己將那一切當作夢境，繼續若無其事的過日子，將這悵然若失與不甘視作呼吸一樣自然。

　　然而努力維持的平靜在看到那個醉倒沙灘上的黑色海蛇和牠的海螺時戛然而止……

　　偷嚐人類烈酒而醉的一塌糊塗的海蛇抱著那個紅色的海螺，蛇尾輕挑起螺蓋，悠揚的歌聲低低響起……

　　蘭斯緩緩的睜大了眼睛。

　　有晶瑩從海蛇尖尖的下巴滑落，他瘋了一樣的又哭又笑，直到最後陷入沉眠。

　　那短短的幾分鐘，一切已經在蘭斯的心裡明晰，一個瘋狂而不可能的計畫……

　　然而只要有一絲機會，他都要嘗試。

　　他走出了藏身的岩石後頭，海蛇如同死了一樣的安睡，只是緊纏著海螺的尾巴如同上了膠水一般。

　　蘭斯不管不顧的將海螺用力的拿起。

　　與此同時驟然驚醒的海蛇幾乎是下意識的彈起，張開毒牙向自己的脖子襲來。

　　「不要動，不然我砸碎她。」蘭斯高舉著手，作勢要將海螺砸向地面。

　　「不！」海蛇如同被燙到一樣後退「不要傷害她！」

　　蘭斯輕笑，知道自己成功了。

　　能夠看穿人心渴望的海蛇很快就知道他要什麼。

　　「我可以給你，她的頭髮，」他急切的說，單手向上翻起，一束金色的髮絲便在他的手裡出現「我也可以幫你把她抓來……」

　　蘭斯看著他手中的頭髮，若有所思……

　　海巫師不知他要做什麼，只是哀求著「把她還給我，我可以給你我的心臟，這樣更好不是嗎？我會為你做牛做馬……」

　　一個紫色猶自跳動的心臟取代金色的髮絲出現，海巫師迫不及待的遞上「求求你，把她還給我……」

　　蘭斯嫌惡的看著那心臟，終於開口「我會把她還給你，只要你照我吩咐的做……」

　　「首先，把那束頭髮給我……」

　　蘭斯緩緩挑開螺蓋，人魚的歌聲在月夜的海面上迴盪著……

　　船上眾人做著歌舞昇平的假象試圖欺騙他，但是他還是注意到了，有兩個水手將魚網偷偷的灑下，而艾德蒙和他的大副正竊竊私語著關於暴風雨的事情……

　　他知道此行艾德蒙願意載他的原因是自己手中的海螺……

　　人魚喜歡熱鬧，和同伴的歌聲……

　　他無所謂艾德蒙抓住哪一隻人魚，這歌聲的主人是她們的小妹妹，隨便抓住任何一個，再見她的機會都會變得更大……

　　但他沒有想到，來的竟然是她。

　　她哀愁的歌聲甫一響起，艾德蒙和他都抬起了頭，他緩緩的將手中螺蓋闔上，艾德蒙張口無聲的說，

　　是她。
　　是她！

　　潔白如雪的魚尾耀眼的他不敢直視。

　　她叫他，渴望的看著他，彷彿等後他已久，蘭斯緩緩的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現在離那個房間還太遠了。

　　太遠又太久了。

　　這是第一次。

　　蘭斯看著她消失在海面下的身影，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我給妳三次機會逃走。

　　妳若將機會用磬，必要永遠屬於我。

　　他在怒海裡掙扎，最後放棄。

　　希冀自己的屍骨可以去到離她更近的地方。

　　然而她來了。

　　醒來後他覺得意興闌珊，遠眺遠方的海面，她的身影近在眼前。

　　這是第二次，他冷冷的想。

　　第二次的等待遠比過往的一切等待還要漫長，他以為她永遠不會回來。

　　即使已與海巫師設下圈套，他每日還是在忐忑與絕望中度過……

　　直到她再來到。

　　一切都如預想，他終於永遠的擁有她了。

　　那時候他還沒想到那個房間……

　　直到艾德蒙回來，並給了她那把匕首。

　　他咬牙憤憤的想，你怎麼就活著回來了？被海流撕碎葬身魚腹，才是你贏得的下場。

　　不要跟他跳舞，不要跟他談話。

　　妳是我的！

　　我的！

　　然而她還是逃了。

　　從地板上撿起匕首，哭泣著，頭也不回的逃走。

　　第三次。

　　他鬆開緊摀著胸口的手，其下遮掩的豬心被他隨意的丟開，他的母親呆若木雞的看著他。

　　「我沒事。」他溫柔的笑著。

　　然後起身，追逐她的背影而去。

　　看著她癱軟在艾德蒙懷裡，他揚起的嘴角弧度越來越高，牙齒卻幾乎咬斷。

　　那個房間，真的有必要啊。

　　他淡淡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