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公主》景頁

6、愛德蒙番外

　　艾德蒙和他的堂兄王子蘭斯從小就是好朋友，他們兩個之間的交情一直很要好，直到那一天……

　　在夏日行宮的海岸邊，那個灰濛濛的黎明。

　　他們一起看到聽到了，晨起人魚的梳妝歌。

　　他和蘭斯堂哥躲在岩壁後偷看著。

　　六個粉雕玉著的人兒正坐在海岸邊的大岩石上，六條顏色各異的尾巴並排著。

　　……那條潔白如雪的尾巴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個人魚有著淡金色的長髮，她歡快的梳著頭髮，一雙碧綠色的眼睛眺望著遠方。

　　艾德蒙想看那雙翡翠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他回頭，看見堂兄蘭斯的眼中也有著驚豔，卻在轉瞬間消失不見。

　　那一天他回去，向大人們開心的述說早晨看到的東西，卻沒有人願意相信，當他要求蘭斯堂兄為自己作證時，蘭斯堂兄卻笑而不語。

　　真實存在的人魚成為泡沫一樣的幻影，孩子口中的童言童語，他因此被其他人嘲笑，愛做白日夢的艾德蒙。

　　從那以後，小小的他在心中立下誓言。

　　有朝一日，他要抓到一隻人魚，證明那些人都是錯的……

　　真正讓艾德蒙與家族決裂和蘭斯永遠交惡的是關於艾瑞克王子的事情……

　　那一天，他抓著蘭斯，到傳說中每逢月夜便會有人魚唱歌的海面，他們守候了一夜，連個魚鰭都沒有看到，累的昏睡過去……

　　隔天早上，他被蘭斯拍醒，蘭斯示意他噤聲，他安靜的順著蘭斯的視線看去，眼前的景象讓他瞪大了眼睛……

　　一隻有著一頭紅髮的人魚正在拖著昏迷不醒的艾瑞克上岸，他想要起身去幫忙，卻被蘭斯制止，而那人魚聽見了聲響，驚慌失措的逃回海水裡……

　　蘭斯拖著不情願的他離開，並警告他不要參與此事……

　　然而他終究忍不住。

　　當那個神殿的公主大言不慚的自稱自己是艾瑞克王子的救命恩人時，艾德蒙站了出來，為那個可憐的啞巴人魚說話。

　　「拯救你的不是她，是你身邊的那個啞巴女孩，她是個人魚！」

　　艾瑞克客氣的拒絕了他取消婚約的提議，並堅持要他在下一個陸地時下船。

　　艾德蒙氣的直發笑，更讓他憤怒的，是緘口不言的蘭斯堂兄。

　　「你明知道這是個卑劣不堪的騙局！」艾瑞克大婚的前一晚，暗夜的甲板上，他和他起著爭執

　　「為什麼不願意告訴他們真相……」

　　他慷慨激昂的話到一半，本來閒散的看著他的蘭斯堂兄神情一凜，示意他立刻安靜。

　　他立刻閉嘴，亦側耳細聽……

　　在深夜沉黑的海上，他們聽見了女人們的哭泣與哀求……

　　他詢問似的看向蘭斯，蘭斯緩緩的點頭。

　　他和蘭斯俏無聲息的靠著船舷望外望去，看見了海裡的那五個女人。

　　就如同十年前一樣，艾德蒙仍舊第一眼就看見了她。

　　她淡金色的長髮已經變為齊耳的短髮，此刻她正潸然淚下，長開的漂亮容顏楚楚可憐的哀求著她的小妹。

　　「求求妳！艾利兒，為了我們！」她說，悽楚而哀戚。

　　艾德蒙緊摀著自己的胸口，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緊縮，而蘭斯堂兄則是緩緩握緊了垂在自己身側的手。

　　後來她和姐妹們消失在深海裡，剩下那個啞巴女孩握著沉黑的匕首在原地哭的不能自己的等待著
　　黎明到來。

　　艾德蒙終於受不了。

　　他從船舷的陰影裡禁自走向那個女孩。

　　女孩抬眼，哭的通紅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他粗魯的奪走她手中的匕首

　　「拿來！」

　　女孩摀著嘴，而艾德蒙禁自拿著匕首走進了艾瑞克的房間裡。

　　艾瑞克在床上酣睡著，艾德蒙走向他，毫不猶豫的舉起匕首就要往下刺，卻被蘭斯抓住了手。

　　蘭斯對著他搖搖頭，示意他看向窗外。

　　海面波光粼粼，太陽的光線已照進船艙。

　　太遲了……

　　就在這時候，艾瑞克睜開了眼睛，看見手持匕首的艾德蒙和抓著他的蘭斯王子。

　　艾德蒙被流放，被驅逐。

　　他成為了罪犯，後來是山賊最後變成了海盜，又從海盜轉為貿易商。

　　噢，他可真是生來做這一行的。

　　他的確抓了幾條人魚，也用這些人魚換了許多好日子，但是他的心中已有執念……

　　他想再見她，想告訴她一切……

　　有些時候，遠眺海與天交集的那矇矓，他會懷疑，是不是一切都是夢？是不是自己真的瘋了，而那個有著白色魚尾的少女只是夢境中的幻影……

　　直到此刻，看著微抬起臉獻上親吻的她，他也還是覺的一切如同一個荒誕不真實的夢境。

　　然後蘭斯出現了，雖然搞不懂他的目的是什麼，他卻也隱隱約約的感覺到……

　　噢，不！他擋在人魚的身前。

　　你想都別想，蘭斯，她是我的。

　　我找到的，我看到的，我抓到的。

　　我的。

　　一直沉默不語坐壁上觀的你沒有資格奪走她。

　　但不論從小時候到長大或是此時此刻，他的每一步走向的結果總是失敗。

　　放走她的當晚，他在暗夜的海面上拼盡全力的游著，不為求生亦不為恐懼。
　　只是想追上那潔白的魚尾……

　　不要！他咬緊牙關，不要！他的內心在瘋狂的嘶吼。

　　不要被騙了！不要上當了！

　　那個男人，遠比妳想的還要危險。

　　有什麼意義呢？最後他癱軟在沙灘上，看著烈日與盤旋的海鷗，有什麼意義呢？

　　他起身，朝向與王宮全然相反的地方走去，路上搶劫個王宮貴族，然後隨便找了個小酒館打算喝到死掉算了。

　　可是啊，有些東西你越是想拋棄，他便越加陰魂不散。

　　他看著她坐在蘭斯的懷裡兩人共騎，看著蘭斯望著她背影的臉陰騺恐怖。

　　看見海巫師對著蘭斯點頭。

　　聽著她在月夜下因失去魚尾巴而哭得撕心裂肺。

　　艾德蒙感受著胸膛緊縮的痛楚時一邊低低的嘲笑自己，隨便散個步，都能找到把自己賠進去的辦法。

　　刀子在胸口，而她哭。

　　艾德蒙才發現自己似乎，很少看見她微笑。

　　他真應該趁自己還有力氣把她掐死，什麼都別給蘭斯留下……

　　終究是下不了手啊……

　　妳哭什麼呢？應該哭的是我才對啊。

　　妳瞧，因為妳，我就沒有過過快活日子。

　　現在要死了，還要擔心蘭斯會對妳怎麼樣？

　　嘿，妳知道嗎？莉莉。

　　雖然妳不認識我，但我可記得妳，很久很久了......

　　那些等待她的月夜，下意識在海中尋找她的衝動……

　　「真美……」

　　妳被以人類軀殼困住我便為妳打破。
　　妳需要利刃我便為妳遞上。
　　妳需要心臟我便給妳一個。

　　因此，我從大海裡來的可人兒啊。

　　請不要再哭泣。

　　請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