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何首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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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了几天，因为姚黄魏紫的自作聪明耗伤了不少精气，褚净君准备给它们养养。青苔早从石盆里搬出来了，但还留下一层薄薄的基底，摸上去滑腻腻的，正好用来养水。
胭脂米脱去的谷壳，海外品种的烟叶切碎了，都放进石盆，注满特地从南山上打的泉水，太阳照上几日，给姚黄魏紫浇上，最补精气了。很快，两棵牡丹就恢复了往日的折腾劲儿。曼陀罗点着它俩的脑门说：“你们可占了大便宜了，净君这么费劲养的水呵，去年我开花的时候吵了多久他也没给我。”说着后退一步仔细端详了一番它俩，使劲捏了捏姚黄的脸蛋，“小鬼，你们哪稀罕了，值得净君这么挂心。”
芭蕉胳膊肘捅了捅曼陀罗示意她看还在忙着养水的褚净君：“别吃醋啊曼姐，看，这不又开始养水了。”曼陀罗白了他一眼说：“你睡糊涂了？你我都好好的，那水能用在咱们身上么？！”
“去试试。”说着芭蕉窜到褚净君身边，“净君，我最近记性好像又差了。你正好养了水，给我一瓢吧。”褚净君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还轮不上你呢。这些水得紧着园子里病了弱了的。就这些还不够呢。你凑什么热闹。记性不好，少睡点就好了。”
芭蕉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朝曼陀罗笑笑，曼姐连看都懒得看它，一扭腰离开了。
这样宝贝的水，第二天却发现少了好多。褚净君立在石盆旁，低着头看着剩下的水，站了很久，什么也没说。几棵花草探头看了看他，也都默契地不说什么。褚净君把水添满，到园子检查需要浇水的植株。曼陀罗朝芭蕉挑了挑眉毛，对方朝它耸耸肩，又无所谓的笑笑，一偏头又靠着太湖石睡了。
这个晚上，褚净君把卧具从内室移到了檐下。他支首躺着，顺着檐角的方向赏月。月色偏凉，浸了植物的湿气，让褚净君禁不住瑟缩了一下。一时有凉风吹进来，再看时却发现梧桐坐在了枕边，捅捅他，褚净君会意往旁边挪了挪。梧桐顺势躺在他身边。
“你过来干嘛？我晚上有大事要办呢。”梧桐翻了个身背对他说：“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没谁管你。”褚净君于是依旧赏月，赏月色中幽暗的花草树木。只是身畔温热一片，再未觉得湿凉。
一直撑到后半夜，褚净君眼皮开始打架，迷迷糊糊间觉得有影子晃动在石盆那边。石盆？石盆！褚净君猛然间一个激灵，弹起来冲了出去。奈何那影子动作太过迅速，没等褚净君看清，就已经不见了。
褚净君看着半盆水，面色发寒，梧桐的手抚上了他的肩头时才开口说：“果然是被偷喝了去的。”“看清了么？”褚净君扭头没好气地说：“你不知道我手脚慢啊？”
“明明自己在水里放了染红，明早一查不就知道是谁了。非要晚上这样守着，知道自己没用还守着。折腾一晚上你不累啊。”
褚净君沉默了半晌说：“我看那影子身量尚小，没准是哪个淘气的小鬼。”
淘气，小鬼。当这两个词连在一起时，褚净君头皮就开始发炸。
眼见着天色大亮了，一干花花草草拂落身上的露水都醒过来。褚净君沉着脸道：“姚黄魏紫，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冰块般砸下来，语气虽然平静，却还是把它俩吓得一哆嗦。如果是它俩为了自己长得更好而自私偷喝了水那真是不能原谅！
“手给我。”两个小囡难得乖乖的把手放在褚净君的手掌心里。褚净君托着两只小小嫩嫩的手，正反看看，松了一口气，不是它们。这两个小东西淘气是淘气，但到底还是好孩子。可疑惑又慢慢爬上眉间，那夜里的影子到底是谁呢？园子里的谁么？褚净君摇摇头，不可能。
“叫银杏跟你去园子里查查吧，不是下了染红了么？”梧桐困倦地迷着眼睛说。
这时突然听见芭蕉懒洋洋的声音：“还去园子里找什么啊。问我不就得了。”此话一出所有眼睛都直直盯向他，空气一时凝固了。芭蕉被这突然的肃静唬得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咳，咳。你们都想什么呢？”马上又嬉皮笑脸的说，“我说了，净君你得给我一瓢那水。”话音还没落就被曼陀罗狠狠拍了下脑袋：“睡疯了你？！还敢端架子摆条件？！”一边说一边打，芭蕉抱着头到处躲，“啊，曼姐，我错了错了！看墙角，啊，别打啦，往墙角看。”
墙角，一棵红通通的，何首乌。
天啊！褚净君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那种了一棵何首乌。红通通的叶子，红通通的茎，明显的染红的杰作。真的是何首乌偷喝了水。褚净君不由得怒气上涌，一把把它从土里拔了出来，明明是自己可怜它为了保护它才好心种在这里的，可它竟然作了内贼。
“说，你这是怎么回事？！”何首乌有点惊慌：“我，我变红了。”
这话差点没把褚净君气一跟头，感情它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呢。他把何首乌丢进梧桐怀里：“你替我处理它，要打要扔都随你。”
“你喝了加了染红的水，所以会显出红色，过两天就会退了，不要紧的。”梧桐不慌不忙的解释着。褚净君磨着牙说：“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梧桐白了他一眼：“你说让我处理的，要不你来？”褚净君气结，索性闭口不言。
于是梧桐依旧温言温语的说：“那水很珍贵的，是给老树和病树续命的，你偷喝光了，它们怎么办？”“我没想偷喝，也没想抢它们的救命水。”何首乌憋得脸也通红起来。“那干吗去偷净君好不容易养的营养水喝？”“渴，我渴。”
“嗯？怎么回事？”“一直没人给我浇水，这几天太阳这么大，没水喝，我渴。”
梧桐听了一下子就明白了，褚净君这个没脑子的人！把何首乌移种在这，根本就忘了给人家浇水。移种本来就需要水，这几天又过分晒热，何首乌能挺到现在还真不容易。可怜一棵五百年的何首乌，被褚净君这样糟蹋。冷冷的扫了一眼惭愧得耳朵发红的褚净君。
“那你白天干吗不找我要水，非得晚上偷水。”褚净君强行狡辩。“被你抓回来的，我害怕。”
“噗嗤”，“噗嗤”，很不给面子的笑声接连出现，“哈哈哈”，越笑声越响，终于抑制不住笑成一片。笑声中褚净君还能分辨出芭蕉幸灾乐祸的声音：“那水我不要了，给净君自己喝了补补脑子吧。”
（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何首乌（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