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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   热雾笼着御池,人浸在汤中。
      乌黑的长发垂在玉石上,铺了一尾蜿蜒。

      宫挽晨靠着汤池石壁,曲肘支着脑袋,入神地看右手上挂的一串白色琉璃珠。

      据说,琉璃乃佛教七宝之一,白琉璃更是寓意佛法无边,又有护身辟邪之效。
      而这串琉璃细珠,以坚韧的金丝线串成,每一颗都透亮无暇,温润灵静,瞧上去应当是宝物中的宝物。

      还记得那日,妙云寺那年轻主持赠她此珠时,曾说:
      “满身杀戮,且兼逆阴阳,唯愿此琉璃珠,可净化施主周身孽障一二。”

      沾了水雾的朱唇轻翘,半敛的寒眸中满是嘲弄之色,那浮出水面的如削肩骨、傅粉白肌都仿佛透着股凉意。

      若非他,她的人还真发现不了,民间尚有吕成峰这一皇室遗脉。
      甚至已经被接来京城,藏匿妙云寺中数日之久。
      想来,过些日子,她当亲自去感谢一下才好。

      远处传来动静,有人避开守卫,入了这帝王沐浴之所。
      而汤池中的皇帝依旧凝着掌中琉璃珠笑,既不叫人,也不设任何防备。

      等那人隔着一道九龙戏珠屏站定,良久也没个动静。
      宫挽晨才回过头,眸色温暖,望着屏上的影子,轻声一唤:

      “青素?”

      影子动了动,似乎还犹疑地紧了下拳,半晌才回:“我去外边等你。”

      “过来。”宫挽晨转身,游近了屏风,“既然都到了,还去外边等什么?青素,过来。”

      即使心中挣扎,觉得去外边等才合规矩,可一听她不似商量的语气,苏青素的身体就不争气地听话,乖乖绕过屏风,站在了玉石边上。

      他偏过脑袋,不敢看此刻裸身浸在汤池中,笼着热雾,必定轻而易举就能摄他心魂的人。

      宫挽晨依着池壁,好笑地看他一身黑衣劲装,戴着半截面具,别扭不敢看她的模样。
      她水下的手搁在膝头,青葱似的指尖缓慢拨动着琉璃珠,水纹自她周身细细荡开。

      “这么晚还只身入宫,青素可是孤枕难眠,特来寻我枕边作伴?”

      “你——”
      这种时候,她还说这样不正经的话,苏青素气急回头。

      可刚瞧见她池中面若桃李,玉臂细项欺霜赛雪,以及隐约浮出水面的一隅雪峰,他那转到一半的脑袋,又猛然转了回去,险些拧了脖子。

      脸上越来越热,也不知道是这御池热雾萦绕之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苏青素索性足下一动,整个身子背过去,背对热池中总爱逗他的女人。

      “吕成峰,可是你派人捉走?”
      他也不婉转,直截了当地开口问。

      宫挽晨眉尾一挑,似乎惊讶她家青素竟这般直白。

      笑意在唇角眼中漫开,她一旋身,朝向苏青素的背影,趴在了御池边上,一双玉臂叠在下巴下,双眸晕着水汽,朝上将人望着。

      “吕成峰是谁?听都没听过的名字,青素莫不是听了什么谣言,误以为我背着你,掳了什么人回宫宠幸?”

      “宫挽——”

      苏青素听得气急败坏,一时没顾那许多,满脸怒容转身,却又瞬间被捉住了手,话都没能说完,人便直直坠入了水里。

      还未等他吃上两口水,两瓣湿软便覆上,小舌抵开他的口探进去,勾着他痴缠,正迷神时,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上他腰。

      水中的吻窒息却极其醉人。
      不待他再多深入体会,便又被托着腰背浮出水面。

      苏青素粗喘着,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又落入了她怀里。

      女子的柔软在背后亲密地抵着他,那双细臂将他不松不紧的环住,掌间一串剔透的琉璃细珠,将她的手衬得比无暇玉石还要美轮美奂。

      半湿的乌发从后面铺来,带着沁人的龙诞香,她的下巴压在他肩头。
      明明是在说严厉的话,可她语气却狎昵轻浮,含着无赖的轻笑。

      “青素可知,直呼皇帝姓名,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宫挽晨一边懒懒地说,一边认真地将那串白色琉璃珠,一圈一圈缠上苏青素的手腕。

      穿着衣服浸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里,里外两股热,蒸得苏青素双颊通红,待心跳稳了些,才反应过来微微挣扎。

      “你先放开。”
      他声音低沉,透着难受的沙哑。

      宫挽晨将琉璃珠完全缠上了他的手腕,这才掐着他腰,将人转了小半圈,侧依在她怀里,伸手揭了他脸上的半截白面具,扔上岸。

      凝着他湿红的眼,她正色问:“不愿我碰你?”

      羞怒立时止了,心下又忽生惧意,怕她误会,更怕她认真。
      这人平时总一副无赖样,少有正经的时候。
      可他知道,若她一旦认真起来,就当真是个六亲不认的主。

      忍不住抓紧她滑腻的细腕,仿佛生怕她松开他。
      偏开头,苏青素揣着忐忑,低低地说:“不是。”

      宫挽晨立即得寸进尺:“那便是喜欢我碰了?”

      脸一黑,他就知道这混蛋不懂“适可而止”四个字怎么写!

      抻长脖子,躲开她的气息,熬着叫人血液沸腾的环境气氛,苏青素皱眉问:
      “别避开我问的话,吕成峰,到底是不是你派人劫走的?”

      静了几息。

      温柔的龙诞香靠近,宫挽晨伏在他肩颈间:“青素可是不信我?”

      低懒的嗓音含着浓浓倦意,听入苏青素耳中,仿佛就是因他的不信而低落失望。

      平白生出一丝愧疚,苏青素心一软,正要说不是,他没有不信她,便忽觉腰间一凉,一只温腻的柔荑不知何时越过衣物,贴着肌肤拂过。

      惊得他倏然绷直,浑身僵硬,迅速在水中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

      “你做什么!”
      双颊已红得欲滴血,连他声音都羞恼的开始发颤。

      可贴着他的女人却是低婉一笑,水下没被钳制的那只手,摁上他腰腹用力一推,又趁他吃惊松懈的刹那,逮住他胳膊,迅速将他翻了个身,从背后将他压在池壁上,动弹不得。

      “宫挽晨!”
      即使再好脾气的人也恼羞成怒了。

      苏青素弓背,正欲挣脱,一双手就从后面环住他,刚起来的脾气,顷刻又卸了个干净,鼻尖的芳香让他意识也渐渐迷失。

      全副身躯从后面贴上他,宫挽晨伏在他颈间,没脸没皮地“教训”起来:
      “都说了不可直呼皇帝姓名,青素怎都不听话?想来是我平素心软,未让你吃上些教训,这才记不住。”

      张口含住眼前白白的耳垂,舌尖逗一下耳珠,再咬一口才松开。
      看着那湿润的耳垂上,本不该有的小洞,她心口顿时一刺。
      软了声音,她又笑道:“可若真是罚青素,我又要心疼,这可如何是好?”

      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苏青素咬着牙,紧闭上眼,哪里还有精力回答她的话。
      想把这人狠狠骂上一遍,可半晌又骂不出一个字,只得将将作罢,任了她胡作非为。

      殿门外候着的童寿似听见里头传出些动静,忍不住侧耳仔细听,不一会儿听见些翻涌的水声,续而是东西落地的轻响,又一会儿竟听见有人怒叱皇帝名讳。

      吓得他肥肉一抖,扯着嗓子大喊了声“陛下”,没得到回应,顿时大骇,什么也顾不得,深怕他家陛下有个什么闪失,直接推门而入。

      “陛下!陛下您——”
      “滚出去!”

      里头一声厉呵,隔了老长段距离,似把开刃长戟直直飞来。
      将童寿后半段来不及脱口的忠君护主之言,断得干净利落。

      童寿一下僵在原地,一条肥腿已经跨过了门槛,一条还在外面曲着。

      不等他反应过来退出去,便听见一声男子沉沉沙哑的抽气声,听得他一个太监都面红耳赤。

      心跳嘭一下,猛然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

      后头一只手抓住童寿的肥胳膊,将人一把拽出殿门外,再一脸苦大仇深地将殿门牢牢闭上。

      回头凝着几个候命的小太监,童滂声色俱厉地低声吩咐:“今日之事,若叫我日后从任何地方听着了,你们几个便可以安心去见祖宗了。”

      “奴才不敢!”
      几个小太监吓得头冒凉汗,齐齐一缩肩,弯腰回道。

      童滂眯眼再盯了小太监们一会儿,这才转身,站去童寿旁边。

      小嘴巴微微张着,大肉墩子童寿显然还没从吃惊中回过神。
      半晌,他稍偏头,问童滂:“刚刚御池里——”

      “闭嘴吧你!”童滂低着头,弯着腰,低声呵道。

      那细细的嗓音渗骨的凉,吓得童寿当真合了嘴,缩了肩,不敢再出声。

      眯眼瞅着旁边的大肉墩子,童滂一阵摇头叹息。
      视线落在大肉墩子脑袋上,仿佛在看一堆草。
      真是……草都比他那颗脑袋精致有用!

      沉重的殿门后,九龙戏珠屏上,叠影绰绰。

      苏青素咬牙,闷闷一声沉哼,衣襟大敞,浑身的热汗都流入了帝王汤池中。
      宫挽晨在他身后,没心没肺地笑:“可还好?”

      苏青素脸一热,根本没法跟她比厚颜无耻。
      喜欢看他因她脸红的模样,宫挽晨笑着,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一下下地挑起他黏在背上的长发,为他散去热气。

      然而,她嘴上也没消停,满不在乎地开慰:“青素无需羞涩,这本便是——”

      话未说完,换成一声低呼。
      转瞬间,两人掉了个乾坤。
      他压在她身前,将她抵在池壁上。

      一手在水下扶着她腰,一手拂开她的湿发,捧起她那张倾倒众生的脸。

      苏青素俯身,贴着她唇,狎昵地问:“本便是什么?”

      倏然笑开,宫挽晨眸中生艳:“本便是——”

      一吻含下去,仍不让她将话说完,深入地纠缠上她,吃尽她口中的香甜,那水中的手也没安静不动,正一点点放肆起来,便又被她捉住。

      唇上猛然一痛,苏青素皱起秀气的眉,睁眼向后稍撤,看见她双唇嫣红,眸若含春,好看得人心猿意马。

      手离开她的脸,拇指在下唇上一擦,便瞧见一缕混了水的血。
      再看回她嫣红的唇,苏青素眯起眼,眸中意味也深长了起来。

      将他的手从水中拿出来,扯去身后,叫他掌撑着池壁。
      宫挽晨便这样安于他怀下,双手缠上他腰,笑盈盈道:“不可,若真纵了你,这深宫,你不愿进,也得进了。”

      苏青素心口一紧,破皮渗血的唇动了动,可到底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宫挽晨不见什么失望神色,只转眸扯了他一件外衫下来,给自己裹上,牵了他的手,带着他游至池中石阶,上了岸。

      寻了套干净衣服给他穿上,她又亲自去捡起池岸边的面具,回到他身前,为他戴上。
      从一侧眼尾斜至另一侧耳后的半截白面具,遮了少年秀气温润的面容,只露出澄澈的一双眸,抿紧的薄唇,和干净白皙的下巴。

      宫挽晨倾身,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道:“早些回府歇息,可莫要在半路被什么野猫叼了去。”

      “当我是什么?”
      还能被野猫叼了,苏青素嗔怪道。

      知道要走了,目光便越发在她身上留恋,舍不得挪开。

      一下拥她入怀中,在她颈间蹭了蹭,又忙将她松开,不等她说逗弄他的话,匆匆跃窗而出,像是在怕什么,逃得飞快。

      宫挽晨立在窗前,望着浓浓黑夜,直至那抹身影消失无踪,才将窗关上,转身去屏风后,一圈圈缠上束胸,穿上常服。

      半湿着长发,她来到前殿,叫人上杯茶,落座龙案前,翻开折子审阅。

      “陛下。”
      一声年纪不轻的女子嗓音响起。

      宫挽晨回头,瞧见弯腰托着碗茶的惜梦嬷嬷,稍稍吃惊。

      “嬷嬷怎入宫了?”她伸手扶了下惜梦,问道。

      将参茶放案上,惜梦笑得慈祥:“奴婢听闻陛下出宫探望年太后,可至夜也未见陛下驾临,心中担忧,便想入宫瞧瞧。如今见陛下安然无恙,想必是借探望年太后之由,出宫办事了。”

      宫挽晨听闻,抱歉一笑:“是朕疏忽,叫嬷嬷担心了。”

      惜梦摇头:“是奴婢多心才是,陛下一向智勇果决,深谋远略,是奴婢多心多虑了。”

      亲切地托着惜梦胳膊,宫挽晨笑问:“既然嬷嬷能得空入宫看朕,想必生母那边当是安生。”

      “年太后如今已绝少在夜间哭啼咒骂,按照太医的进膳方子调养,气色精神也好了许多,陛下还请宽心。”

      宫挽晨点头,心中舒畅了许多。

      在这宫中,知晓她是女儿身的,只有昔年伺候在母后身侧的两人。
      一是如今已任太监总管的遗庆公公,还有一位,便是惜梦嬷嬷。

      就算是近身伺候她的童滂童寿,也不知她是女儿身这件事。
      所以,生母年太后那里,她也只信得过惜梦嬷嬷,能替她看住了。

      “陛下,奴婢有一问,不知能否问陛下?”
      宫挽晨回神,亲和地笑说:“嬷嬷且问。”

      “方才御池中男子的声音……可是那位?”
      她抿唇婉尔,丝毫不害臊地承认:“是他。”

      惜梦顿时松了口气,多怕他们自幼便放浪形骸的陛下是看上了别人,还好还好,是苏府那位。

      顿了顿,惜梦犹疑半晌,又道:“陛下虽与那位早有婚约在先,可毕竟尚未婚嫁,实不该……那般行径。”

      想起方才行至殿外,听见御池中传出的那番动静,立时明白里头发生了什么。
      饶是已在宫中多年,见过许多的惜梦,也不禁红了脸,毕竟,陛下还是女子。

      宫挽晨听了惜梦的话,却是无所谓一笑,敛眸低声问道:“嬷嬷,若是寻常男子,如他这般年岁,当早有通房了吧?”

      “当是。”惜梦垂眸,心下微沉,也是心疼那孩子,“可陛下乃是金龙之躯……”

      “无妨。”五指在光下舒开,她看着掌心纹路,轻声笑道,“毕竟是朕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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