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大小孩

6、英雄

　　莫非出手大方，直接把全部38名男生带到了人均300的自助餐厅。
　　青春期的男生，自带嗨点属性，一进餐厅就撒了欢，个个撸起袖子加油干，誓要吃出“竖着进、横着出”的气势。
　　偌大餐厅瞬间变地嘈杂喧嚣，人气十足。
　　男生们有的大口吃肉，有的大口喝酒，唯有王大力坐在角落，憨厚的眼睛里闪着两点微弱又持久的星光，星光倒映着举杯撒欢的身影们。
　　杨曦心细，端着一盘海鲜坐过来，象征性拱拱对方的肩膀：“呆坐着干嘛，赶紧帮莫非吃回本啊！”
　　王大力望着满碟海鲜，讪讪地：“这一顿，怕是要花不少钱吧？”
　　“嗯，这么多人，怎么也得上万了吧。”
　　“上……上万？”王大力惊到结巴，眼里的星光亮了又黯：“一万块钱，都够咱们老家半年的生活费了……”
　　他抬头，望着莫非在人群中的身影，默然无语。
　　杨曦看看王大力，又望望莫非，最终轻叹一声：“大学啊，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富二代、农二代，富家子弟、寒门学子，那些在从前或以后都难有交集的人，在大学里相遇、相处，四年后再次各奔东西，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王大力的沉默，更衬托出莫非的活跃。
　　他举着杯，哼着歌，在人群中游走，如一尾潜入汪洋的小鱼，自在又随意。
　　无论走到哪，都有人主动敬酒：“非少，够意思！够壕！”
　　莫非耳根子软，最听不得奉承，一听就嘚瑟，一嘚瑟就忘形。
　　敬到面前的酒，他照单全收。一杯一杯，从亢奋喝成迷糊。
　　喝到最后，一群人醉醺醺、晕乎乎，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声：“教导主任去查房啦！”
　　惊天一声吼，炸出哀嚎无数。
　　男生们酒醒了大半，争先恐后往门外跑，试图赶在教导主任之前回到宿舍。
　　几十号人瞬间跑没了影。
　　莫非靠在餐厅沙发上，一张俊脸两坨红晕，被王大力和杨曦一左一右架着往外走。
　　☆☆☆
　　回到宿舍时，教导主任已经查完房，所有外出的男生全部被记下名字。
　　据说，教导主任留下一句：“明天上午八点，全院开会！”就气呼呼地走了。
　　整个男生宿舍被恐惧和担忧笼罩，气压极低地度过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大一新生在学院礼堂集合。
　　教导主任痛心疾首、声色俱厉地通报了男生宿舍发生的集体外出喝酒、夜不归宿事件。
　　所有被点名的学生一个个低下了头颅，个个大感不妙。
　　一片沉默中，莫非高举右手，他嗓音嘹亮：“主任，我有话说！”
　　不等教导主任允许，他理理衣襟，大踏着步，拽里拽气地往台上走。
　　台下抽气声一片。
　　莫非走到台中央，站在教导主任对面，他比对方高了大半个头，气势又高又傲。
　　他拿过话筒，表示是他请客吃饭、请客喝酒，所有责任，他一个人承担！
　　“一个人承担”几个字，被他说地大气凛然、慷慨激昂。莫非就像一名反抗压迫的斗士，站在抗争第一线。
　　台下原本低下的脑袋陆续抬起，没抬起的脑袋门们则在窃窃私语：“这个莫非，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蠢。”
　　教导主任人虽不高，但见识不浅。他望着莫非的侧脸，长叹一口气：“年轻人，你会为你的‘义气’付出代价。”
　　说完，教导主任拂袖而去，整个学院礼堂成了莫非一个人的舞台。
　　莫非满意地环顾一圈，随后放回话筒，往台下走。
　　他昂着头、挺着胸，两侧的衣襟摆动着不羁的弧度。
　　他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荣耀，简直是头顶圣光一般。
　　莫非想：这下，我该是学院首屈一指的英雄了。
　　他压住窃喜，故作严肃往台下走。学生们被气氛感染，情不自禁为他让开一条一人宽的通道。
　　莫非也不推辞，直接走进由人群辟开的通行道。
　　两侧的人影渐次后退，门外阳光在通道末尾若隐若现。
　　莫非双手插兜往前走。
　　即将走到尽头时，一抹人影挡住了去路，也挡住了门外的大半阳光。
　　丁律站在原地，不动不挪，正正好好挡在了莫非的前头。
　　莫非停住脚步，浑身英雄气概转为煞气。
　　丁律不动声色。
　　他比莫非高半个头，斜睨的姿势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莫非上前一步，随时准备干仗。
　　丁律不动如松，轻描淡写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
　　修长手指虚指着莫非额头，指尖隐约有光线腾挪。
　　丁律淡淡地看着莫非，淡淡地说：“莫非，你的脑垂体，怕是没发育完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