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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结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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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令上公安大学那几年,他曾经跟着他妈追了不少电视连续剧。追剧范围上至家庭伦 | 理剧、都市偶像剧,下至武侠古装剧、民国谍战剧,堪称阅片无数、涉猎甚广。
这些剧目中不乏男女主一见钟情或大boss显露真面目的经典桥段,每每此时,导演总是用慢动作加回放的手段反复刻画主角的面部特写,试图营造出一种“一见佳人误终身”的视觉体验。只是当前影视行业鱼龙混杂,演员的入门门槛甚低,市面上已经找不出能让人惊鸿一瞥、过目不忘的角色和演员了。
每当观看到类似桥段,夏令就悠哉地吐出几颗瓜子皮,“呸”一声指手画脚地点评:“这主角整容失败了吧,像这样还能被男主角一见钟情也是日了狗了。”“这也能叫大boss,这他妈是大狗屎吧!”
夏妈不胜其扰,一脚把他踹出了客厅。夏令摸着屁股大言不惭:“现在哪里还有纯天然大美人儿,您那,可长点儿心吧!”
曾经的信誓旦旦言犹在耳,夏令此刻却只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一步之外,被扯掉口罩的法医傅斯淼终露真容。
他肌肤胜雪、睫毛如墨、眼睛似深渊,从眉峰至下颚,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英俊。
夏令喉结上下滚动,连带着一对剑眉飞扬,他干咳一声:“冰美人……果然不同凡响。”
傅斯淼眼神微凝,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和漠然。
“看完了?”他语声跟冬天雪水一样,凉地刺人心骨。
“啊?咳咳咳~咳咳!”夏令东张西望假咳嗽。
“看完就请回吧。”傅斯淼从夏令手里抽回口罩,厌恶地往尸体边一丢。
夏令总算从对方的美貌里回神,想起了此行的正事:“傅法医,你确定郭有德是自杀?”
傅斯淼两条墨染般的眉毛蹙起,声音比解剖室的温度更低:“确定。但最终结果还要综合技侦队的现场勘察结果来定。”
“对了”,傅斯淼抬起深渊般的眸子,冷冷地看夏令:“听说本案还有一个死者,为什么尸体没有一起送过来?”
这一问就问到了夏令的痛处。
今天中午,一接到所里通知他就第一时间联系了黄德荣的家属。谁知当家属得知要对黄德荣进行尸检后却坚决反对,以违背老家习俗为由坚定回绝了警方的尸检要求。
傅斯淼看一眼被白布蒙住的尸体:“现在尸体在哪?”
“黄德荣老家在河南农村,目前尸体还停在医院太平间。”说到这,夏令渐渐琢磨出了傅斯淼的言外之意。他抬手摸摸下巴,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美人儿,要不咱们去祭奠一下死者……?”
傅斯淼退后一步,和眼前“轻佻”的民警彻底拉开距离。
“未经家属允许采集到的证据都不具备法律效应,但如果能见到尸体,我大概能判断两名死者间的联系。”
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夏令头一扬:“走起呗~”
☆ ☆ ☆
南城大学医学院下设护理、中药、医学检验、法医、临床病理等几大分支学科。与普通大学不同,南城医学院的学生在完成大一的理论知识教学后就要分别入读不同分支学科。
这意味着南城的医学生理论学习时间被大规模压缩,只有付出比普通医学生几倍的时间才能完成大一学业,进而更快地完成分支学科的学习和实践。
莫非背着手站在医学院走廊的告示板正前方,他耸眉拉眼、唉声叹气,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告示板上公布了医学院详细的分支学科和大一各阶段能力测评的时间。
莫非弯着腰,身体拢在丁律的影子里。
“护理学,不适合我这个大男人。”
“中药学,背药名简直要命。”
“医学检验,B超、X光,太没技术含量。”
“法医……巨人观啊……分尸啊……脑浆啊……呕!”
莫非弯着腰干呕,跟身处案发现场似的。
丁律无语,伸出一只手,勉强拍拍莫非的背。
“莫非,你看这些干什么?”
莫非“唰”地站起身,大义凛然地昂首挺胸:“人不能没有人生规划!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这是有备无患,先选专业再对症下药!”
丁律:“……”
他抬起手,伸出食指点点告示板的右侧:“你先把这些基础能力测评过了再说吧。”
这话是赤 | 裸 | 裸的歧视啊!
莫非太不乐意了。他双手叉腰,恨不得把下巴顶到丁律脸上:“丁律,你不是说要追我吗?!”
丁律挑挑眉:“追啊。”
莫非一指头戳上去:“那你怎么一点追求者的觉悟都没有!”
想当初他追白蔹学姐的时候,那是刮风下雨送早餐、雷电轰鸣送雨伞、隔三差五告个白、每逢周末表情谊。全校上下,谁不知道他莫非在追白蔹啊!这才叫追人的觉悟!
丁律眼看着莫非吹胡子瞪眼,瞪到最后眼角都红了。
他伸手捉住莫非的食指:“你喜欢那种……?”
莫非压根不想搭理这个弯弯男,抽回手指一转身,特傲娇地背手离开。
丁律站在原地,盯着莫非的背影,眼里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一星期后,工地坠楼案宣告结案。丁律和莫非辗转打听到了案件结果。
经过尸检和现场勘察,警方认定两起坠楼案均为自杀。其中第一名死者黄德荣的坠楼与疲劳施工无关,系其本人事先将安全绳索磨损并用自身体重施压导致安全绳断裂。
工地现场的钢筋均有拖曳痕迹,刑侦队员从原钢筋摆放地旁的白墙上分别采集到了死者黄德荣和郭有德的指纹,判断两名死者身前都曾刻意拖曳钢筋至坠楼点……
莫非站在树影下,睁着眼,一脸不可思议:“就这样?都是自杀?”
丁律点点头,算是默认。
莫非想不通,挠着脑袋问:“可这是为什么呀?”
丁律侧过头,避开莫非灼灼的目光,声音交融进树叶的簌簌声里:“黄德荣的儿子在上个月被确诊得了急性白血病,警方猜测其是为了筹集治疗费用才想到了用生命换取赔偿款的办法。”
“那施工队承包商又为什么跳楼?”
丁律微微叹气,他回视树影下的莫非,眼中掺杂着悲凉和心疼:“也是为了钱吧……”
郭有德并不像人们印象中的施工队承包商一样不差钱。他和黄德荣一样来自贫困的农村,通过多年打拼和四处借款才成立了施工公司。出事地点的项目是他的施工队承接的第一个项目,原以为会自此发达,却不想飞来噩耗。黄德荣家属的大闹工地和100万的赔偿把这名打拼大半辈子的老实人推入了绝境。
“他选择以同样的方式结束生命,大概是无声的抗议吧。”
丁律的声音像泉水流淌,悠悠淌进细碎的阳光里。
阳光夹着丁律温柔的话语飞扬跳跃,最后全数跃进莫非的眼里。
莫非双眼内星光点点,他抬头望树隙后的蓝天,悠悠地说:“丁律,我……学法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