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大小孩

34、夜晚

　　丁律回到学校时已近午夜，周围一片寂静，唯有一轮明月和几盏路灯相陪。
　　脚步声回荡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发出“踏、踏、踏“的清脆响声，越发趁地四周冷清静谧。
　　昏暗的光线下，他掌中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像黑暗中被点燃的一根烟，也像寂静夏夜的一朵萤火，既突兀又和谐。
　　跳出的新消息来自医学院新生微信群，发送人是人人敬而远之的教导主任苟清远。
　　苟主任新官上任，手中的火把烧地劈啪作响，誓要把医学院“烧”出一片新面目，即便在如此深夜也不例外。
　　他在微信群措辞严厉地发布了一条通知：
　　今晚的宿舍抽查已全部结束，检查结果不容乐观！
　　使用违章电器3人！组队开黑打游戏8人！更有甚者，夜不归宿，对学院规矩视若无睹、听若惘闻！鉴于情况严重，明天上午8点召开全员学生会议，有以上行为的学生明天在全院师生面前做检讨。
　　“……”
　　丁律眼角微跳，只觉“夜不归宿”四个大字化成了千万把锋利眼刀，径直往他眼睛里横冲直撞。
　　“唉”，他无奈地叹口气，少见地露出了一丝不知所措的表情。
　　作为全院第一，在全院学生面前做检讨，还真是……很为难啊。

　　宿舍楼下的铁门紧闭，一把大锁以嚣张的姿态横陈在铁门中央，像一个嘚瑟又欠揍的小门童。
　　宿管阿姨早已熄灯入睡，宿舍楼外空荡荡、黑漆漆，连月光都隐到了云层之后。
　　丁律伸手按住额角，考虑如何用最不打草惊蛇的方法回到宿舍。片刻后，他后退两步，抬手丈量铁门和自己的身高差距，计算翻门而入的可能性。
　　云层随风移动，月亮重新现了身，一道又轻又亮的声音也现了声。
　　“丁律，你是不傻？”
　　丁律微微踉跄半步，右手犹自停在半空，视线已经追着声音而去。
　　稳稳的目光穿越昏暗和月光，对上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莫非穿着睡衣蹲在墙角边。
　　他弓背、耸肩、抱膝盖，像一头等待主人召回的迷途小兽，眼里有明晃晃的兴奋、也有暗搓搓的委屈。
　　丁律的心脏仍旧跳地不疾不徐，但胸口却像一面被石子搅乱的湖泊，泛起延绵不绝的涟漪。
　　莫非见丁律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一点不惊喜一点不惊讶的样子，他把嘴一撅，仍旧以蹲坐的姿势仰望丁律，说出的话特别清晰有力，像灌入了无数意念：“丁律，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丁律终于将心头的涟漪抚平，抬步往莫非面前走，他微微一笑：“是要谢谢你，这么晚还等我。”
　　“我说的不是这个！”莫非嗖地站起身，撇着脑袋不看丁律，特别傲娇的样子：“反正……反正明天的检讨你要帮我写。”顿了顿，他转头看丁律，目光灼灼地加条件：“要写满800字！”
　　丁律难得地一头雾水，十分无言以对。
　　莫非上前一步靠近丁律，张嘴就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大义凛然、重情重义、以身犯险的惊险故事。
　　原来，今晚早些时候，勾主任突发奇想要来一次宿舍抽查。彼时莫非刚冲了个热水澡，换了套睡衣裤，整个人仍沉浸在被丁律“抛弃”的消沉状态。
　　突然，宿舍楼道里有人大叫：“不好啦，老狗查房啦！”
　　莫非双腿一并，第一反应就是往丁律宿舍跑。他直接爬上丁律的上铺，把整个人埋进了丁律的被褥里，任谁喊都不动不出声。
　　于是，当勾主任出现在丁律的宿舍时，只能看见“好学生”丁律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一副身染重病的模样。
　　苟主任心疼不已，踮着脚冲着被窝的人温声细语地说话：“丁律同学啊，努力学习也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能熬夜看书了……”
　　莫非缩在被窝里，白眼直翻。
　　五分钟后，面对“丁律”和颜悦色的苟主任走进莫非的宿舍，站在莫非空荡荡的被褥前，用咆哮声震动了整栋宿舍楼：“莫非，你个小兔崽子！！”

　　丁律删掉莫非语句里的夸张成分，简明扼要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简直无奈、无语，又莫名地无措。
　　良久，他悠悠叹出一口气：“莫非，你是不是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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