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大小孩

31、调查（上）

　　被钢筋夺走生命的工人坠落于老城区的一处小型施工现场。
　　施工现场位于几个居民小区的中心地带，该地块面积不大，曾是一个无人管理的废弃停车场，后被某地产公司收购，规划建造一座针对周边居民的小型商业综合体。
　　房产公司与一家承建商签订了施工合同，出事工人正是承建商录用的一名农民工。
　　由于出了意外事故，施工现场已经被要求停工整顿。周边的街坊邻居将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一个个绘声绘色地讨论加点评。
　　“听说死人了？”
　　“可不是！工人直接从顶楼摔了下来，当场死亡！被救护车抬走的时候，那满身的血啊……啧啧啧，太惨咯！”
　　“好好的大白天施工，怎么就掉下来了呢？”
　　“还能怎么的，房产公司不拿工人当人使呗，天天连夜赶工，能不出事嘛？”
　　“就是就是。”
　　……
　　“来来来，大爷大妈们让一让让一让。”几名身穿警服的派出所民警穿过济济人群，艰难地走进了事故现场。
　　一个戴眼镜的民警小伙向领头的老民警汇报搜集到的信息：“出事工人名叫黄德荣，28岁，籍贯河南，半年前跟随舅舅来南城务工。今天上午9点在五楼安装建材时坠落，被楼底的钢筋刺穿心脏和肺部，经抢救无效后死亡。”
　　小民警推一推鼻梁的眼镜，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据周围群众反应，该施工队为赶进度，经常要求工人半夜赶工，我们怀疑死者因疲劳过度未检查安全绳索，导致了坠楼身亡的惨剧。”
　　“嗯……”领头的老民警用食指和拇指摩挲下巴胡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随后，他眸光一敛，沉声问：“夏令那小子呢？”
　　“诶？”小眼镜这才发现少了个同事，慌慌张张地回答：“不……不知道啊。”
　　老民警也没指望他知道，他抬头张望，立即捕捉到了五楼案发处的矫健身影。
　　他浓眉紧皱，冲着半空中的身影厉喝一声：“夏令你个臭小子，你给我下来！”
　　被呵斥的身影正灵活地爬到楼层外立面，听到厉喝声后，他转过头，冲着老民警笑出两排大白牙，几乎晃瞎了对方的眼。
　　夏令一手抓着施工栏杆，一手攀着外围交错的防护梯，将自己置身在死者身前所处的位置。
　　他五官英挺，一双剑眉斜飞入鬓，显地极为精神。
　　对着楼下老领导大笑时，他飞扬跋扈混不吝，一副不听指挥的模样。但等转回头查看事故现场时，他又即刻收敛笑容，一双眼汇聚精光，一丝不苟地巡视每一个角落……
　　刘德荣坠楼后，工人们自发地封闭了事故现场，夏令是第一个攀上楼查看的。
　　在他身前，一条淡黄色的保护绳索垂挂在栏杆处，正随风轻轻摇摆。绳索中段的保护扣位置因频繁使用而磨损严重，原本应该扣在其中的保护扣已随刘德荣一起下坠脱落。
　　夏令伸出带着手套的右手，仔细查看绳索的破损位置，随后修长的手指顺着绳索滑动，一寸一寸滑至绳索尾部。
　　与中部的严重磨损不同，绳索尾部干净崭新，丝毫不见使用过度的迹象。
　　“……”夏令捏着绳索出神，一对剑眉逐渐蹙出沉思的弧度。
　　良久，他将绳索放回原位，敏捷地探出半个身体，直直向下望去。
　　从五楼的高度望下去，隐约可见警方画出的人形标识和几根零落在标识旁的钢筋建材，而在相距刘德荣坠落点的几米开外，整整齐齐堆放着数百根钢筋建材……

　　☆ ☆ ☆

　　丁律陪着莫非在急诊大楼待了半小时，等后者终于平复好心情后，才带着莫非去名律医院的职工餐厅吃饭。
　　一路上都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亲切地向他打招呼：“哟，阿律，又来实地学习来了？”
　　“嗯。”无论对方的年龄大小和资历深浅，丁律一律回以点头微笑，显地沉着淡定又绅士有礼。
　　莫非啧啧称奇，睁着红红的眼眶惊奇地问：“律律，他们怎么好像都和你很熟的样子？”
　　他声音带着淡淡的暗哑，语气说不上是疑问还是吃味。
　　对此，丁律只回了一句话：我是在名律医院长大的。
　　莫非心尖一颤。
　　在医院长大，意味着见惯了生离死别和人情冷暖……怪不得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总是一副冷静又淡定的样子。
　　莫非揉揉酸疼的眼角，一把挽住丁律的胳膊，努力把声音扬出轻快的弧度：“律大神，求收留求庇护求抱大腿。”
　　丁律斜睨他一眼：那你要抱紧点。

作者有话说

　　今晚有事，先更半章。